
拿著“沒有公積金、社保和醫保只是適當買一點”的工資待遇,四個外國人最近進入廣東省佛山市外經貿局當起了公務員。準確地說,他們是體制內的外籍雇員。如果算上此前被先后招錄進江蘇、浙江兩省招商系統的外國人,近十年來,中國地方政府的外籍雇員,也只是一個規模在個位數級別的群體,注意力遠遠大于影響力。
恰恰真正對地方決策形成影響力的藍眼睛群體,反倒不是走進體制內的,而是圍繞體制轉圈的,也就是顧問。從1989年開始,中國一些省市自治區一把手陸續聘請了外籍企業家當顧問,有的是地方政府主動請益,有些時候也會“被動”不止一位外商曾托人來詢問中國地方政府一把手,是否可以請自己當顧問?負責溝通的還是外交渠道。
總之,外籍企業家給地方一把手當顧問,并不是一個自上而下的制度安排。現在這個群體人數已經數以百計,他們樂意擔任這一職務,也并不只是因為離地方決策者更近。
地方政府給一把手找外籍顧問,其實就是給招商引資找“門路”。
最先用這個辦法的是朱镕基。1989年,時任上海市市長的朱镕基聽取了中國國際經濟咨詢公司董事長經叔平的建議,邀請到一批外資企業家,如美國通用、日本東芝、韓國大宇等企業高管到上海參觀。他們是通過經叔平的外商關系,經熟人挨個介紹,當時光邀請的過程就花了半年,從此上海開始定期舉辦市長國際企業家咨詢會議,中國才有了市長外籍顧問一說。
上海設立市長外籍顧問的背景很清晰:當時浦東要啟動開發。后來直到1998年前后爆發亞洲金融危機,全國其他城市才行動起來向上海學習
北京在1999年成立了北京市長國際企業家顧問會,31位外企高管被聘為市長顧問。《國際人才交流》雜志1999年第9期刊登的《大都市的“國際顧問”》一文披露,相對來說,當時北京對顧問人選的篩選更嚴格:顧問所在公司必須是世界500強;不能和上海的顧問名單相同;必須是企業總裁,否則不考慮。曾有三家大公司希望他們的副總裁出任顧問,北京方面都沒有答應。
武漢與廣東方面,則分別派員到上海學習經驗,上述文章介紹,其中廣東還在北京召開外籍顧問會議前提出想列席,這一要求由于參會人數的限制未能得到滿足。但廣東仍派出專人駐守北京,會議一結束,就找到具體承辦人員了解情況。
天津在2001年也創辦了相應的外籍顧問論壇。在所有直轄市中,重慶市市長聘用外籍顧問的時間最晚(2006年),不過重慶出現市長外籍顧問也與上海經驗有直接關系公開報道顯示,重慶市市長外籍顧問會議是由法國蘇伊士集團董事長梅斯特雷倡導。《重慶商報》報道說,梅斯特雷早前就是上海市市長的外籍顧問,后來擔任重慶市主要領導的黃奇帆就來自上海,而且和梅斯特雷是老相識,“黃市長到重慶后,邀約我組建一個同樣規模的國際經濟顧問團。”
實際上,外商當上了外籍顧問之后,溝通多了,許多懸而未決的投資項目確實能很快拍板。
廣東經濟發展國際咨詢會公布的信息顯示,殼牌集團總裁在1999年受聘擔任外籍顧問的會議上曾就一個項目表態,2000年就派來談判代表進入實質性談判,當年就達成協議。而此前這個項目一直拖了十多年。“BP集團過去拖了很多年才在珠海投資建設年產20萬噸的PTA(塑料原料)項目,在咨詢會第二年生產規模馬上擴大到35萬噸……”
除了上面提到的省市自治區層面的外籍顧問,實際上在中國最基層的街道,也有聘請外籍顧問的特例。
2010年7月9日的《云浮日報》刊登新聞,介紹某街道借助“外腦”促產業升級的事跡:街道黨工委書記一連幾個周末趕到“洋顧問”打球的高爾夫球場,“洋顧問”被感動了,答應要為鎮里的發展出力。街道黨工委聘請了五位“洋高參”,定期召開顧問會議,特別是圍繞“如何應對金融危機,做大做強電子產業”方面,接納顧問的意見。
對于外籍顧問而言,顧問這個身份,從某種意義上也是進入了一個政府“大名單”,根據不同地區的情況,他們也能獲得不同層面的關注。
以江蘇省為例,該省公布的《江蘇發展國際咨詢會議章程》規定,外籍顧問可以及時獲得有關信息,“如江蘇經濟社會發展統計資料、對外合作等有關情況。”
在陜西,外籍顧問能獲得的條件更為優厚。按照《陜西省人民政府國際高級經濟顧問會議章程》的描述,外籍顧問能“優先獲得陜西省經濟建設方面的有關資料和信息”,以及“在陜西省對外經濟貿易技術合作過程中,同等條件下顧問所在企業享有優先合作權”。
地方政府與外籍顧問間還有更近一步的互動,比如讓地方官員成為外籍顧問所在單位的高級顧問。
上海政府網披露的信息顯示,今年年初上海市政府選拔出13名年輕干部,前往外企海外總部也就是外籍顧問所在的企業,展開為期一年的海外實訓。比如松江區副區長龍婉麗將赴美國波士頓的貝恩公司總部,其職務是“高級顧問”,將在公司多個部門輪崗,為她配備的導師,是貝恩公司首席市場運營官。
上海國有資產經營公司黨委書記、副董事長哈爾曼,今年上半年在位于倫敦的匯豐銀行全球總部實訓,下半年“轉戰”到位于香港的匯豐銀行亞太總部。
很顯然,這是一系列分量頗重的干部培養計劃。有數據顯示,上海全市市管干部1900余人,五年內將有一半以上面臨退崗與退休。年輕干部數量不夠充足,結構不盡合理,特別是相當部分局處級干部缺乏基層經歷。將他們送往外籍顧問身邊實訓,顯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