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謙的“姚言”

臺灣人姚謙，是寫詞人里唯一當過唱片公司老板的一位。雙重身份疊加的起始，差不多要追溯到20年前。直到現在，姚謙才評價那個開頭，看似風光卻苦不堪言：“從一個音樂人變成了管理者，節節高升的業績，都是從謀略換來的，而不是創作。”他甚至在回憶文字中用了“淪落”一詞。

其后的姚謙，三易公司，除了寫詞，一直擔任唱片公司總經理。近幾年，步入“中年后段”的姚謙選擇半退休，把精力分散到收藏和寫專欄上。2013年，他開始將專欄文章集結成書，銷量不凡。重以密集宣傳進入公眾視野，姚謙又一次為曾經的管理職務所累—

比起他用心推薦、名氣不大的才華音樂人，大家對他知曉的明星聲色，顯然更有興致。他因此不得不重復講述如何打造蕭亞軒、李玟、劉若英……

吊詭的是，為了圖書銷售，出版社的工作人員也提出過將明星做賣點的方案。看上去溫潤的他，私底下固執，還與對方起過“很大沖突”。為了“在微博上@名人”的設想，他“非常憤怒”。

幸好雙方都做出了讓步。新書《相遇而已》的腰封上，出現了姚謙筆下的張信哲、趙薇“誠摯推薦”，包括跟媒體回顧與藝人的交往。

畢竟親身做過宣傳工作，姚謙心里清楚，作為八卦的娛樂才更符合讀者欲望的期待。

于是，盡管反復提及自己的猶疑，姚謙仍不吝惜地跟壹讀分享了他相遇過的明星。他說：“很多女明星在是自己的時候是很有魅力的。”

王菲敏感不張揚

姚謙記得的王菲“敏感但是不張揚”。他給她寫《我愿意》，是在看了她去公共廁所倒夜壺的新聞，因此才有“我愿意為你放棄我姓名”。

今年53歲的姚謙是雙子座，用他的話說，在工作中有過交集的人的星座，“幾率很平均”。但他還是總結，跟獅子座、射手座處得更好。尤其對于前者，別人覺得特別難處理的，在姚謙這卻不是問題。

比如庾澄慶。

姚謙聽不少人說起，跟庾澄慶相處“伴君如伴虎”。姚謙也不是沒受哈林折磨過，“經常寫歌都是寫得大戰十八回合”。

大概在1995年，由于跟先前的公司理念不合，哈林一度中止演唱，去做主持人。姚謙主動找到他做了半年“很難”的溝通簽下哈林。國語專輯《靠近》和翻唱老歌的《哈林夜總會》隨后發出。

姚謙說，庾澄慶本人并不同于舞臺上的瘋狂，他把感情埋得很深。姚謙曾記錄庾澄慶說過的每句話，將他的一些想法寫進歌詞。比如《只有為你》，“宣告了一個男人對另一半的承諾，對未來生活的決心。所有的點子都來自庾澄慶本人。”

姚謙把他和庾澄慶的關系看作“革命情誼”。因為兩人的確經過不易的磨合。“他很清楚地表達意見。很多事情的邏輯跟別人不太一樣，并不是不講理，他必須把事情理順了合理了接受了，上臺前不停地跟你討論，目的也是為了更好更深刻的表現。”

姚謙寫過歌詞的獅子座女星包括王菲、江美琪。他曾評價兩人，有老天爺給的好嗓音，但精神方面的東西，王菲就顯得出世、脫俗，自然成形。

寫《我愿意》時，姚謙不認識王菲，王菲也還只是“王靖雯”。為了寫詞，他向制作人楊明煌打聽王菲。對方也說不熟：“那個女孩不愛說話，眼睛特別大，老是瞪著你看，然后人挺有禮貌的。”稍微有點特別的，就是即便放兩天假，她都不見了，大概是回北京談戀愛。湊巧，姚謙到香港出差，在回臺灣的飛機上看八卦雜志，拍到她一早在公共廁所倒夜壺。“一個那么有名的女藝人愿意做這件事情”。歌的第一句馬上就有了—我愿意為你放棄我姓名。

直到歌錄完，姚謙才跟王菲見了面。“就握個手，她不多話。”后來姚謙跟王菲成為百代唱片的同事。一次，姚謙要陪王菲參加新加坡頒獎禮，姚謙遲到，匆忙跑到后臺，大概二十幾個人，只有她站了起來。“有很多記者、化妝師、發型師、囂張的經紀人之類，還有像斜眼看人的人，但只有王菲一個人站起來，我印象很深。她敏感但是不張揚。”

相反，江美琪本人跟她唱的歌差別挺大，“單純，有顆孩子心，沒那么敏感”。江美琪后來嫁到美國，結婚時還請姚謙當主婚人。“她丈夫是一個大企業家，男方爸爸特別靦腆，我們倆相差十歲，我一上臺就慌了，臺下全是企業家，我都不知道該講什么，那天是我特別窘的一天。”

曾喜歡聽話的歌手

在姚謙力推的女歌手中，李玟和蕭亞軒無疑最富天后氣勢。姚謙見證了兩人第一次的演唱會。臺灣媒體曾封姚謙為“星媽殺手”，姚謙做通了李玟、蕭亞軒、王力宏、江美琪父母的說服工作，才簽下這些藝人。王力宏的合約，姚謙足足談了三個月。

挖李玟時，她已經出道一年，在臺灣一家小唱片公司累到生病，“她媽媽從美國飛回來，堅決說不干了，要把她帶走。我主動去跟她媽媽聯系，沒想到特別投緣，有話聊。”

“當時大部分女歌手走的都屬賢淑路線。李玟是ABC，性格爽朗大方，這種洋妞形象在當時的臺灣樂壇還沒有，媒體都覺得特別新鮮。”1996年，專輯《CoCo李玟》有了75萬張的本土銷量。《DiDaDi》賣出180萬張，成為李玟至今最暢銷的作品。

在姚謙眼中，李玟“很乖”，“一般我對她說的話，會有種‘軍令如山倒’的感覺，她會嚴格執行，是個家教非常好的女孩”—同樣被用類似言語形容的，還有林志炫。“特別聽話，浪漫主義者，也特別孝順，是一個非常儒雅的人。意見不多，盡量完成自己工作的一個好的歌手。”

2013年，李玟出新專輯時，主動聯系姚謙郵寄。“問我收到沒？我說沒收到，但你不用擔心，我跟你唱片公司老板特別熟，我自己問他要。但李玟還是不放心，又發短信問我，你家是不是這個地址？我再給你寄。李玟就是這樣，她的細心體貼超乎你想象！”

另一位歌手蕭亞軒，與姚謙則發生了更多的故事。從出道到成名，她的每張專輯都是姚謙親自過問。他建議蕭亞軒留長發，拉直了天生的卷發。“她像小男孩一樣直爽，聲音很沙啞。當時看到她跳舞很好，而且聲音低沉，跟我以前做的歌手完全不一樣。我做她的時候最大的壓力是重復做一個李玟。”

姚謙發掘了唱慢歌的蕭亞軒，《最熟悉的陌生人》至今仍是KTV點唱的經典曲目。“表面是一個唱著流行歌曲的女孩，但她身上有她自己沒有明白的某種入世和某種滄桑和透徹力，這是稀有的。”

事實上，蕭亞軒2004年離開姚謙的公司，還引來了兩人失和的傳言。姚謙后來檢討，是自己對年輕歌手的態度過于直接，事無巨細地掌控，導致矛盾。五年后，蕭亞軒邀請姚謙參加新專輯《鉆石糖》發布會，蕭亞軒哭得不成樣子，姚謙第一次握住她的手，“完全沒有想到她有那么小的手”。

趙薇、袁泉自我豐沛

姚謙曾約好友丁丁張在單向街書店做過一次對談。現場，丁丁張忍不住問：“你合作的女藝人好像都比較相似，是跟你合作之后產生了獨特的韻味嗎？”丁丁張舉的例子如袁泉、劉若英，還有原來唱《愛情大魔咒》的趙薇。

姚謙用“直覺”回應了壹讀的同一問題。“這種合作的選擇，是一種互動，不是單方面的。像我，會相信一種直接的感覺，有感覺了，產生很多的想象，就像攝影師一樣開始捕捉，做規劃。”

其實，劉若英最初被經紀人張艾嘉拉到姚謙麾下時，本人并不自在。“她想續簽滾石。”姚謙讓劉若英進行的第一個改變是，別穿黑褲子白襯衫，身上一定得出現紅色—這已經成為她現在最喜歡的顏色。

劉若英原本是一個愁云慘霧的文藝女青年，姚謙改造她的方式是：先派了一個帥哥黃立行給她，逼她唱有節奏的快歌，還有穿紅色衣服。

“她那個時候演張愛玲特別愁云慘霧，當時我就賞給她一個帥哥，叫黃立行。”姚謙說，當時的劉若英已算大齡，唱片行業也面臨窘境，他想削弱劉若英一直以來的文藝范兒，開發劉若英的演唱會，讓她唱有節奏的快歌。也是那時，姚謙感覺，“其實所有文藝女青年都是向往普通女性的普通生活的”。

在姚謙看來，劉若英跟他都是獨立性格，公私分明，兩人很少聊私生活。劉若英結婚的消息，姚謙從媒體上得知后，提前回北京看她的演出，劉若英到后急著到后臺拿了喜糖給他。“我就說了，之前就跟你提過，你應該嫁給北京漢子整整你，果然嫁了北京人。因為她是一個左右思考反復思考的人，可能一個北京爺們會幫她下決定。”

5月中旬，出版社征得姚謙同意后，將《相遇而已》中關于趙薇的部分節選上網，雖然沒在自己微博上@對方，但僅三天，姚謙的微博就“擠爆”了。時光回溯，姚謙跟趙薇和袁泉合作時，恰恰是他剛剛進入內地時。他曾分析，之所以選擇演員，是囿于大環境，“國內沒有歌手有表演者，為媒體服務，不是唱給群眾的”。

“她們在自我部分特別的豐沛。”趙薇告訴姚謙，她想唱搖滾。袁泉則清晰地表示，她出唱片的原因，只是為自己人生留一個紀念。

姚謙驚訝地發現，趙薇在讀一些哲學書，說話喜歡用一種倒裝的句式。“對人沒有戒心，你能今天和她認識，明天就一起去旅行，她甚至會給你自家的房門鑰匙。”趙薇專輯名字“飄”，就是姚謙印象里的趙薇。“她一個狀況是飄浮著，一個很強烈的自我和沒有自我之間。”

對袁泉，姚謙給了她一個攝像機，設定她在四個城市里自己拍。從臺灣回來時，袁泉拍的全都是孩子。她跟姚謙表示想有個孩子，姚謙起初沒放在心上，后來，袁泉果然用接下來的兩年完成了懷孕生子。“袁泉給我最大的養分是果斷的勇氣，說到做到。”不知是否因此，在姚謙不愿主動提及的明星里，袁泉是個例外。如果沒有主動問及，他也更喜歡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