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師的中歐三國騎士繪

前段時間為了繼續我的咖啡環球學習計劃，去探訪了三個中歐國家：德國、波蘭、捷克。除了按照計劃以咖啡師的身份一家家地探訪這些國家的咖啡店，也為了以古物獵人的身份去三國的古董店和市集繼續搜刮一些我喜歡的舊物。出發前因店務繁忙沒有做攻略，再加上英語很爛，所以提心吊膽地上了飛機，像個魯莽的探險家一樣離開了霧霾之都。

旅行竟然意想不到的順利。除了咖啡和市集方面的既定目標，最意外的收獲竟然是：這三個國家都認為自己是最正統的中世紀騎士精神和文化的繼承者，所以我意外地收獲了一次中世紀騎士文化的實地體驗，而這正是看動畫長大的我多年來一直感興趣的領域。

我一向對人抱有巨大的興趣和關注，所以不論是攝影還是繪畫，人物都是我最重要的素材，而這也影響到了我的旅行習慣。我去每一個陌生的國家時會習慣性地在前兩天把自己變成一個安靜的隱形人，然后出神地看著每一個當地的路人，觀察他們的身材、面容、穿著和言行舉止，進一步揣測他們的民族和歷史，然后便能夠粗略地得出一個可以把一切元素統一在一起的答案。第三天我會置辦些簡單的行頭，使用他們的言行方式，然后像變色龍一樣把自己變成和他們很神似的人。（這也許就是我英語不好，也能和各個國家的人交流無礙的最大原因吧！）再從“人”這個點開始，去觀察和理解他們的雕塑、建筑、歷史、現代設計乃至飲食文化，這樣就會順水推舟地開悟了。

這次旅行就是從這樣的觀察開始的。第一站是華沙，在機場就遇見了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波航老爺爺，斥責自己公司的制度不夠人性化，生是打破了制度現場指揮調配工作人員解決了接待窗口分配不合理造成的Check in 擁堵問題。這是我對波蘭人的第一個好感，有血性，老爺子帥氣！接下來，飛抵“永遠在下雨的華沙”后，我們冒雨問路終于找到了老城中的民宿，卻發現房東不在里面大門緊鎖，雖然通過電話用雙方都蹩腳的英語解決了問題，但房東趕到老城的這套房子還要20分鐘，這就意味著要頂著時差和找路的疲憊繼續淋雨等待。坦白地講當時心情不是很好，還好周圍的景色很美，我像個新生兒一樣用視覺吮吸著歐洲老城的雨中景色。等待的時間很快過去了，出現在我眼前的房東是一位四十歲初頭的女士，她的穿著、面容和言談會讓你想到辛波斯卡這樣的女作家，正是我欣賞的類型。房間也布置得既簡潔又有傳統知識分子的味道，看到她和這個房間后所有的不快都消失了，而之后的雨中華沙散步也越發變得充滿了詩意。老街的商店、城堡、持彎刀與盾牌的美人魚雕像，美院邊上的書店，廣場上邂逅的中世紀騎士扮演者、軍事博物館、先鋒小劇場……無不既向你傳達著這個民族的詩意也在訴說著他們的尚武情懷。因此，如果還原波蘭的中世紀騎士形象，那么他應該是一位游吟詩人出身的輕騎兵。

第二天離開華沙，乘火車抵達柏林。一下車的第一印象是，德國的年輕人好潮呀！加上我們住的民宿也是在德國一個很現代的安靜街區，這里隱藏著很多獨立設計師店、小咖啡店、古著店、生活雜貨店，當然還少不了有各種啤酒吧（這里是柏林嘛），所以德國給我帶來的第一印象是現代設計下的建筑、用色、工業產品和服裝與發型的搭配。兩天后進入游客較多的古建筑中心區散步時才深刻體驗到古典與現代融合在一起帶來的強烈沖撞美。德國是一個非常有雄性氣質的國家，柏林的男子尤為體現出了這點，目測百分之三十五的男人身高超過一米九，五官輪廓和身材比例都是非常硬朗的橫平豎直型，還有口音，無不散發著硬朗又霸氣到極致的陽剛之美。而他們的雕塑和建筑也都透著這樣的審美，高大、寬闊、硬朗，卻又充滿德式的理性：一個是精確的解剖學和建筑學層面，一個是嚴謹的思考和布局層面。比如，俾斯麥的雕像群，主雕像是高瞻遠矚的鐵相俾斯麥，在他的腳下還有四個頗具象征意義的子雕像：右下方是一個倚坐在斯芬克斯上專心閱讀書卷的女子，象征著知識的重要。前下方是半跪在地上用雙臂和脊背扛起地球的裸男，象征著基于責任感下的力量的重要性。左下方是腳踩剛剛降服的獅子而昂首握杖凝視前方的女武神，象征著勇敢與榮譽。而在俾斯麥的身后下面則是一個肌肉分明的鑄劍士，象征著技術和工業。而把這些統一在一起的俾斯麥昂首望去的方向就是對面的勝利紀念柱，左側和右側兩尊同高的雕像分別是老毛奇和羅恩兩位元帥。這就是德國的雕塑，不像意大利人那樣要表達心中更加奔放的藝術，而是穩穩地在解剖學的基礎上挖掘雕塑背后的思考和布局方面的意義。之后參觀越來越多的德國騎士雕塑，古堡和繪畫，漸漸在心中勾勒出了德國中世紀騎士和波蘭不同的形象畫面：德國，應該是一位哲學家出身的重裝騎兵。

一周后進入捷克境內，從火車站出來后，我的人臉識別功能便發出了警報。人們的面容不再是硬朗和樸實，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閃爍出的復雜和散發出陰郁感的瘦削。比如，步行的路上明顯可以感覺到幾個吉普賽人對我打量的目光，果然，在當天下午換錢時就被一個老爺爺騙去四十歐元……到了第二天才漸漸受到了布拉格好人的照顧和指引，享用到了德國很難遇到的美食和好咖啡，終于開始一點點從反感到愛上了這個比德國奔放好多的國家。之后在布拉格散步時，當我經過煉金術小路，滿街的小精靈苦艾酒店，滿城的雕塑和教堂時，經過中歐特有的各種古族群匯集的面容時，心中的捷克古畫像漸漸清晰起來：吉普賽人、煉金術士、女巫、教士、騎士、查理大帝、慕夏、卡夫卡……嗯，捷克應該是一位魔法師出身的陰郁騎士。

在畫著三國古騎士畫像的同時我也在反思，原本最期待德國的咖啡，結果這一路最難吃的和最難喝的反倒都在德國，他們有那么完美齊全的廚具，有那么嚴謹的制作流程，但就是不如隨性的捷克人和樸實的波蘭人做得好吃！果然，和吃喝有關的事真的不是科學家和企業家的領域，這是藝術家和生活家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