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演戲的廚子不是好老師”是《爸爸去哪兒》第二季播出后,大家對黃磊的一致評價。無論銀屏里還是現實中,黃磊都是細心體貼、能搞笑的全能暖爸。在這本黃磊圖文隨筆集里,你將讀到更多多多和爸爸的故事、黃磊與妻子的生活以及與小狗乖乖的緣分。
口香糖要回家
我與小女同車回家。我駕車,她坐在副駕駛的兒童椅上,車行駛在河邊的林蔭道上,樹影掠過車窗,在我們身上投下斑斑印跡。這場景,溫暖、安詳,讓人很幸福。
她最近迷上了吃口香糖,嚼起來活像個大女孩。其實她才兩歲半,每次看她嚼著口香糖,雙手插在口袋里時,我都會想象她長大后某一天,會這個樣兒出現在我面前,一想到這兒我就會充滿期待和不情愿。
她開始叫嚷著要吃口香糖,摸摸口袋我沒帶在身上,還是她眼尖,突然指著零錢盒說了句“這有口香糖”。我低頭一看還真有,但不是她愛吃的草莓口味,是一盒綠箭雙倍薄荷的,這個對于她太刺激了,之前我給她吃過,她堅稱這種糖是辣的,專屬于大人。
“這是辣的,爸爸的?!蔽艺f。
“要吃。”她說。
“上次你不是吃過嗎?辣!”我警告她。
“不辣,要吃?!彼龍猿?。
“馬上到家了,家里有草莓味的?!蔽覄袼?。
“不到家,不草莓?!彼宦爠瘛?/p>
“那吃吧。”我屈服,打開盒子給她一粒。
幾秒鐘……
“辣!”她接受事實。
“吐了吧!”我趕忙說。
她將糖吐在手心里,開始玩那粒糖,我駕車繼續前行,她拿起口香糖盒子比弄了幾下。我偷眼望她,她一手持盒子,一手捏著剛吐出來的糖,似乎在想著什么。她用小手掰開了糖盒子。
“別吃了,不是辣嗎?”我再次提醒她,她并沒理睬我,也沒吃,卻將吐出的那粒糖放進了盒子里。
“多多,別放,吐出來的臟?!蔽议_車無法伸手阻止她,她還是將“口水糖”放進了那一整盒糖中間,然后蓋緊了蓋子,還晃了晃糖盒,接著她仰起頭望著我。
“你把糖放進去,就弄臟了。”我無奈。
“這是口香糖的家?!彼J真地說。
我沉默了,或者是不敢出聲,生怕會打攪了她這奇妙美好的思維。
口香糖的家,這是大人不可能想到的,原來在她心里一粒糖也是有家的。
車在行駛,樹影掠過,收音機里傳來好聽卻不知名的歌。我眼望前方,不時偷眼望一下身邊兩歲半的女兒,她手握著糖盒,一臉認真。我們也快到我們的家了。
長頸鹿,我不哭了
她的窗外有一只長頸鹿,無論什么時候,只要她想起來,都會要人抱她到窗前,然后她會告訴你:“那兒有一只長頸鹿?!?/p>
她兩歲時,有一天天氣轉暖,雖然是二月的北京,卻像是四五月的春天,估計是全球變暖吧,不管,反正天氣暖,我與妻就帶她去了趟動物園。她是第一次看見長頸鹿,從那天起就有了只長頸鹿一直跟隨著她。
我也是偶然發現的。一天我哄她睡午覺,她鬧著不要睡,纏在我的身上扭來扭去,接著就鬧著要看長頸鹿。我說這兒沒有長頸鹿呀,她說有,我說哪兒呀,她指了指窗口。我把她抱到窗邊,撩開窗簾,問她在哪兒。她認真地看了看窗外,然后神秘地說:
“你看。”
“在哪兒?”我望向窗外的樹。
“在那兒呢!長頸鹿!”
“哇噻——長頸鹿!”我作驚訝狀。
“哇噻!”她重復我的口頭語。
“好高的長頸鹿呀?!蔽已b模作樣。
“長頸鹿——哇噻!”她可沒裝。
“你喜歡長頸鹿嗎?”
“喜歡。它喜歡我嗎?”
“它也喜歡你!”我望著她,又望了望窗外那棵合歡樹以及樹梢后面的那片還算藍的天。
從那時起,那只長頸鹿就每天跟著她跑來跑去。
她去我們的朋友家,那只長頸鹿就站在門外我的車旁邊等她;到飯店去吃飯,長頸鹿就在外面吃樹葉;要是去了奶奶家的17樓,長頸鹿就一下子長高到幾十米;麥當勞門口的長頸鹿就更是不得了,頭頂的鹿角就是個M形。她吃飯時要和窗外的長頸鹿比賽誰吃得快;她睡覺時永遠都要先和長頸鹿說晚安;有的時候她哭鬧,你只要提醒她長頸鹿在笑話她,她便立即止住淚水,再用含淚的大眼睛警惕地望望窗外,然后哽咽地說:“長頸鹿,我不哭了。”
每一次她獨自站在窗前看長頸鹿時,我都會望著她那僅比窗臺高半頭的小身體,心里猜這個小身體大腦袋的小女孩究竟看見的是什么,就是一只長頸鹿嗎?還是更為奇幻的世界?又自忖著為什么自己看見的只是樹、城市、車流以及北京不太藍的天。再想想,也許我在三兩歲時也有只長頸鹿整日跟著我,或許是別的什么也說不定,比如大灰狼、小白兔、小花貓、孫悟空、肉包子、巧克力……反正一定是有一個什么,甚至好幾個什么,可它們都去哪兒了?
將來有一天她長大了,這只長頸鹿會變成別的什么嗎?或者還是長頸鹿,然后站在她小孩兒的窗口,那時她會認得它嗎?我要記下來讓她別忘了。
狼奶奶和糖奶奶
我家的大院里住了兩個老奶奶,一個是大灰狼的奶奶,叫狼奶奶;另一個是給各種糖果的奶奶,叫糖奶奶。狼奶奶專門給不聽話的小孩子打針,糖奶奶就不一樣了,她專門給最乖的小孩子發糖。
多多對我的這番話深信不疑,并且每日都會向我打聽這二位奶奶的動向,當然很多時候我也會主動向她提供這二位奶奶的線索。
“我不睡覺狼奶奶就給我打針啦!”她躺在床上瞪著眼睛對我說。
“對,不睡覺狼奶奶就打針。”我像個壞人。
“狼奶奶來了嗎?”
“在樓下呢,媽媽剛叫她來了?!蔽也幌氘攭娜?,索性嫁禍給她媽。
“媽媽叫來了狼奶奶。”這說法果然成功。
“對,在樓下呢?!?/p>
“我不打針,我怕狼奶奶?!?/p>
“對,不打針,睡覺就不打針,你快睡吧,睡著了爸爸就讓媽媽送狼奶奶去棟哥(棟哥是鄰居家一個3歲的男孩)家,你睡覺嗎?”我真是壞透了。
“不睡!”她更壞。
這時狼奶奶就暫時先退場,換糖奶奶來。
“哎對了,糖奶奶也來了,爸爸剛打電話叫她來的?!焙萌肆艚o自己當。
“糖奶奶是有糖的奶奶嗎?”每次她都要再確認一次。
“當然了,糖奶奶是各種糖的奶奶,有牛奶糖、水果糖、口香糖、冰糖、白糖、紅糖、花生糖、芝麻糖、棒棒糖、巧克力……”我言語枯竭,她陷入遐想。
“還有什么糖?”
“各種糖,好多糖。”我真想不出來了。
“要吃!”她肯定而堅決。
“好,一會兒你睡著了,爸爸下樓讓糖奶奶把糖拿出來,明天一早就吃,好嗎?”
“現在吃!”她不同意我的建議。
“現在不吃,該睡覺了,明天吃?!?/p>
“不睡覺!”
“不睡覺,讓媽媽叫狼奶奶上來了!”
……
就這樣,糖奶奶走了,狼奶奶又來了,然后狼奶奶舉著針晃了晃又換糖奶奶舉著糖來晃,二位奶奶一會兒來一會兒走,我們之間還沒達成共識她就睡了。
你是大杯子,我是小杯子
多多生病了,躺在床上。我坐在地上哄她睡覺,哄了好久都不睡,不時就一陣咳嗽,她很難受。
“喝點水嗎?”我關切地問。
“嗯——喝C水?!彼^C水泛指一切白開水之外的水,比如煮梨水、藥水、蜂蜜水。
“不喝C水,喝白水好嗎?”
“嗯——喝白水。”小孩子生病之后會變得比較乖,大概是能量不夠了,通常病好之后又會加倍地調皮補回來。我起身下樓去給她倒水,用她的小杯子盛了一杯,覺得太少,倒太滿了又不方便端到樓上去,于是就用我的杯子盛了大半杯,再拿上她的空的小杯子。上樓一進門她只看見了那個大杯子。
“用我的小杯子!”她喊道。
“沒讓你用大的,喏——小杯子。”我及時地秀出小杯子在她眼前,然后倒上半杯遞給她,她坐在床上舉著小杯子喝了幾口,然后瞪著大眼睛望著我,又低頭望望我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等待著,等待她說些什么。
“你是大杯子,我是小杯子?!彼坪踅K于想通了什么,開心地告訴我她的一個領悟。
“是我用大杯子,你用小杯子。”為了糾正她,我把重音放在了“用”字上。
她停了片刻,想了想。
“你是大杯子,我是小杯子?!彼终f了一遍。
“不對,是爸爸用大杯子,多多用小杯子?!边@次我說“用”字時不僅加重而且還拉長了。
“爸爸是大杯子,多多是小杯子;爸爸是大爸爸,多多是小多多;爸爸是大床,多多是小床;爸爸是大東東,多多是小東東(東東泛指一切東西,來自網絡,現特屬于多多)?!彼痪o不慢,不慌不忙,極有信心和邏輯地向我這個自以為是的糾正者清晰地闡述了她的觀點,我這時才完全明白了。
“小杯子。”我叫她。
“大杯子?!彼形?。
(待續)
摘自《我的肩膀,她們的翅膀》
黃磊著
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
定價:36.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