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莊子》的養生觀念是與莊子哲學的整個體系關聯起來的。《莊子》的養生之道在于保持心氣恬靜平和,合于自然,順乎自然,隨遇而安,無思無為,體現了“養身”與“養神”相結合的中國古代養生的傳統觀念,對中國道教的養生思想產生了深遠影響。
關鍵詞:莊子 養生 養生思想
《莊子》作為道家思想的集大成者之作,其在中國哲學、文學以及倫理等領域對中國文化產生了極大的影響。其養生思想是與其哲學思想結合在一起的,與其哲學思想體現出高度的一致性。但是作為哲學的《莊子》或者是消極的,但這些思想在養生方面來說,它卻體現出了莊子對自身的極大關注,對生命的珍視,表現出主動積極的一面。
一、主張無用之用
由于莊子生活在一個生存環境很差的時代,社會混亂,戰爭頻仍,暴君酷吏橫行,民不聊生。“方今之世,僅免刑焉。”(《莊子·人間世》)在這樣的亂世之中,首先就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才能談論其他的養生問題。《莊子》提出一個觀點就是“無用之用”,這不僅是一個哲學觀點,也是養生之道。
《莊子·人間世》中用一系列的故事,說明這個道理。其中一個很著名的,“南伯子綦游乎商之丘,見大木焉,有異,結駟千乘,隱將芘其所。子綦曰:‘此何木也哉?此必有異材夫!’仰而視其細枝,則拳曲而不可為棟梁;俯而視其大根,則軸解而不可為棺槨其葉,則口爛而為傷;嗅之,則使人狂酲,三日而不已。子綦曰:‘此果不材之木也,以至于此其大也!嗟乎神人,以此不材!’”此木因其“不材”無用才得以全身,才得以因免遭外來的傷害而長存。
王先謙在《莊子集解》中認為,“人間世,謂當世也。事暴君,處污世,出與人接,無爭其名,而晦其德,此善全之道”。身處污濁之世,事無道之暴君,只有與世無爭,隱藏自身的優勢,才能“善全”。這里的“全”,是包括形體的不受傷害、生命的不被毀滅,和精神方面的、人格方面的獨立自強、蔑視權貴與潔身自好,保持形體與精神兩方面的完整。
若是鋒芒太露,則會自己招致傷害和滅亡。“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無用之用也。”山木自己招致砍伐,膏火自己招致煎熬,桂樹因為可以食用,所以被伐掉;漆樹因為可以用,所以被割傷。這些都是有用的東西,但它們卻因為自己的有用而遭到傷害,或因此斃命。因此《莊子》提倡以無用為大用,避免暴露自己的長處,不為統治者所役用,明哲保身,達到養生的目的。
二、主張順乎自然
莊子談養生最根本的立足點在于他把人視作自然界的一物,《莊子·秋水》篇言:“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只不過是萬物之一。莊子以開闊的眼界看出:四海之內,在天地之間只算得是一粟,而天地在宇宙之中又猶如米,在這米之下有萬物,人是萬物之一,人應意識到自己的“渺乎小哉”。在宇宙中如此渺小的人,在生命有限的時光中,不應強求太多,而是要順應自然,以求養生。
因此順從自然之道,是莊子養生之道的第一要義也是其養生之論的總綱。莊子提倡要“委與自然”保全自我,不以人害天,不以物害己。在《莊子·養生主》中就講了兩個原則:依乎天理,因其固然。《莊子·養生主》開卷即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緣督以為經”是莊子所提出可以保全自身的做人原則。莊子認為善與惡沒有什么本質區別,“名”也不過是另外一種“刑”,無論朝惡的方向走人生之路,還是朝善的方向走人生之路,都會失去自我,就如拿有限的生命追求無限的知識,“有涯”的人生、生命就不知不覺地被“無涯”的那些“知”所吞沒了。所以應該跳出“善”“惡”“名”“刑”,另外走一條順乎自然、保全自我的路。
莊子非常形象地比喻養生就像庖丁解牛一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郄,導大,因其固然。枝經肯綮之未嘗微礙,而況大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于硎。”(《莊子·養生主》)同樣是廚師的人,有的人用的刀一個月就要更換了,有的人的刀用了十九年,切割過數千頭牛,刀刃卻依然像新的一樣。這其中的緣由是,“順其自然之理”避開鋒芒,庖丁使其刃游于骨節之間的空隙中,不去與牛身上的大骨頭和筋骨交錯的關節硬碰,而是“依乎天理,批大郄,導大,因其固然”,“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莊子·養生主》),如至柔之水,隨物賦形,故能長流不息。
做到一切順乎自然,避免與外界事物產生矛盾、沖突,就能避免許多危害,才能全身養生。這就是用“順”的辦法來處世,因循于事可得安然。“彼且為嬰兒,亦與之為嬰兒;彼且為無盯畦,亦與之為無盯畦;彼且為無崖,亦與之為無崖。達之入于無疵。”(《莊子·人間世》)因為“虎之與人異類而媚養己者,順也;故其殺之者,逆也。”(《莊子·人間世》)違逆就難以保身全生,故而用順,這種安然循世是養生之道,亦是莊子的處世哲學,也是道家思想之一要征。司馬談評論道家就認為:“其術以虛無為本,以因順為用。”(《史記·太史公自序》)因和順都是要秉承事物本然之道,而隨應其變化與發展。
三、主張無欲、無知、無為,恬淡節情
《莊子》認為沉溺于聲色滋味等感官享受之中,將會嚴重損害身體健康。《莊子·天地》篇中言:“且夫失性者有五:一曰五色亂目,使目不明;二曰五聲亂耳,使耳不聰;三曰五臭熏鼻,困中顙;四曰五味濁口,使口厲爽;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飛揚。此五者,皆生之害也。”因此要恬淡節情,少私寡欲。《莊子》強調的是節欲而不是禁欲,《莊子》一書里是強烈反對禁欲的,在《莊子·盜跖》篇中說,“苦體絕甘,約養以持生,則亦久病長厄而不死者也”,這種自苦絕甘的生活方式是導致生病夭折的根源之一,因此,他倡導的是一種平和適度的養生方法,并不贊同以禁欲的方式達到養生的目的。
《莊子·繕性》“古之治道者,以恬養知”,無為而治,恬淡虛無,是自古以來的養生之道的正途。《莊子·天道》篇又說:“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天地之本,而道德之至,故帝王圣人休焉。休則虛,虛則實,實者備矣。虛則靜,靜則動,動則得矣。靜則無為,無為也則任事者責矣。無為則俞俞,俞俞者憂患不能處,年壽長矣。夫虛靜恬淡寂漠無為者,萬物之本也。”可見,虛靜是養生的一個關鍵。
而養神之道在于致虛靜,而要達到入靜、入虛的境界就需去知去情,要去知去情就需體“無”。《莊子·刻意》篇說“平易恬,則憂患不能入,邪氣不能襲,其德全而神不虧。……虛無恬,乃合天德。故曰,悲樂者,德之邪;喜怒者,德之過;好惡者,心之失。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一而不變,靜之至也;無所于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之至也;無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勞而不休則弊,精用而不已則竭。水之性,不雜則清,莫動則平;郁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故曰,純粹而不雜,靜一而不變,而無為,動而以天行,此養神之道也。”這一段既強調了致虛靜對養神的重要性,也強調了運動對養生的重要性,水只有長流才能生生不息,人只有運動才能長壽,當然這個運動也要因循自然,“動而天行”。
“恬淡虛無”之要旨是保持靜養,思想清靜、暢達情志,使精氣神內守而不散失,保持人體形神合一的生理狀態,有利于防病去疾,促進健康。生而本著不爭無憂、謙和寬容的態度去為人處事,便能超然物外,隨遇而安,正確把握情感的起伏,做到愛憎不棲于情,憂喜不留于意,世俗不染于心,思慮不雜于神。尤其是面臨難急交加的關頭,亦能夠自制忍性,沉著鎮靜,既不為一得而過喜,也不為一失而過憂。這樣謹守此道,自然就處于一種清虛平靜、從容自得的境界中,就能達到知天樂、與天和,知人樂、與人和,形神統一,頤養天年的目的。
四、生命在于運動
在《莊子·刻意》中講了養生的兩個方是法吐故納新與熊經鳥伸。“吹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前兩句話的意思是說,養生以符合規律,切合實際為基本原則;而后兩句話的意思是說,養生以呼吸運動和肢體運動為基本方法。其作用是順其自然,把握“天理”(客觀的自然規律)和“固然”(各人的實際情況),達到增強體質、延長壽命之功效。當然刻意而為的東西都不是《莊子》追求和推崇的養生方法,一切都要建立在順應人的自然規律基礎之上。這些方法后來被道教加以引用,演變成了吐納和導引兩種傳統養生方法。
莊子養生之道就在于保持心氣恬靜平和,合于自然,順乎自然,無思無為。所謂“游心于淡,合氣于漠,順物自然,而無容私焉,天下治矣。”(《莊子·應帝王》)通過“心齋”的修養而達到“無己”的境界。“無己”就如庖丁牛刀之“無厚”一樣,可在社會生活中“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可保全身,可全其逍遙游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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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侯冬梅,碩士,鄭州旅游職業學院助教,主要研究方向為漢魏六朝文學。
編 輯:郭子君 E-mail:guozijun0823@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