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攝蔚縣

汽車飛駛在高速路上，目的地是河北蔚縣。我坐在副駕駛正用手機搜索著“蔚”這個字應該什么時候讀“yǔ”，而又在什么情況下念“wèi”。……

若追溯“蔚”字的由來，基本無籍可查。因此說法很多，人們普遍接受的說法是，戰國時期趙國廉頗因屢立戰功，趙孝成王十五年（公元前251年）把尉文封給他，號信平君。尉文即蔚州地。蔚州由此得名。但是，戰國時并無蔚州或蔚地之稱，即便真源于此，應為后人取史而稱。又有蔚州因蔚汾河（水）而得名的說法，蔚汾水在今山西興縣，與蔚縣相去甚遠，但可能是其名稱隨流域向東遷移，最終定在今之蔚縣造成的。除此之外，也有人認為“蔚”因草木繁茂而得名，此說法更是無史可佐。我們并不愿過多的糾纏于名稱的由來，因為在蔚縣悠久的歷史、保留相對完好的文物古建、豐富的民俗人文景觀、美麗的自然風光這些獨特魅力的吸引下，“蔚”字的由來顯得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蔚縣歷史悠久，6000年前便有人類繁衍生息，商湯時封為代國。戰國時期，西楚霸王項羽攜趙王歇來此，立歇為代王。漢將韓信、張耳進兵于此，俘越王歇置代郡。南北朝置蔚州。唐宋時期為戰亂之地，明清后較為安定。民國2年（1913年）蔚州改稱蔚縣，翌年隸屬直隸省（今河北省）口北道。1952年改屬河北省張家口專區。悠久的歷史，造就了蔚縣深厚的文化底蘊。代國古都城垣依稀、氣勢威嚴，千年蔚州，古跡雖已殘斷，文脈遍地依然……追古撫今蔚縣的歷史如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散落山水之間的遺跡古址，為今日旅游開發提供了豐富的素材。

一陣電話鈴響打破了旅途的沉寂。蔚縣的朋友傳來消息：當地昨晚下了兩尺厚的雪！這個消息一出，同車的攝友們都興奮起來。要知道，春天的腳步已經臨近，北京到處彌漫著春的氣息，而這個季節若能在相隔二百多公里的蔚縣見到雪景，對于攝影人來說真是一個驚喜。還有同車攝友認為，也許是聽錯了，肯定是“兩指厚”而非“兩尺厚。距離蔚縣越來越近，地上的積雪也越來越多。因為心情不錯，大家也開起玩笑：以后看雪山不用去什么四川云南了，直接來蔚縣就行了。我也暗自感嘆非常幸運，老天的眷顧讓我對這次的行攝蔚州更是充滿了期待。春季的河北看雪——蔚縣，我來了。

提起蔚縣，恐怕大家最先想到的就是最具特色的剪紙藝術、極具視覺沖擊的“打樹花”以及擁有幾百年歷史的蔚縣古城堡古寺廟，殊不知，燒制青砂器也是蔚州傳統的手工藝特產。明初年間，一位在朝為官的蔚州人曾把這種器皿作為珍品送進宮內，深受朝廷贊譽，被宮廷選用為皇上、大臣熬煎中藥而聞名天下。

青砂器其實就是老百姓俗稱的砂鍋砂壺等器皿，至今仍在熬藥時使用。青砂器的制作過程比較復雜，基本上是和泥、踩泥、制壞、上釉、燒制這五個工藝流程。尤其是燒制過程，技術含量極高，制作過程精細，重工藝、重技巧、重火候；而燒出來的成品器皿則講究呈藍灰色，愈用愈亮，具有煮食品、藥物不變質、不變色、不變味。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被當地人稱作“甘子土”的原材料在1400攝氏度高溫燒制過程中，砂鍋、火苗、濃煙交織在一起，場面甚是壯觀震撼，極具視覺沖擊力和觀賞性。這也成為攝影人來到蔚縣最喜愛拍攝的題材之一。

在燒制青砂器過程中，“看火”是個重要環節，“看火”是否準確，直接決定青砂器燒制質量的好壞，所以說“看火”可以說是一個絕活，據說，這種手藝一般不傳給外人，它是由燒制砂鍋的人一輩一輩傳下來的。在整個燒制過程中，身披半拉子防火長衫、頭戴遮擋火焰用的草帽的“看火”人相當于現在的高級工程師，每個燒制環節都由他掌控指導。在燒制時，“看火”人會經常在火紅的籠盔前邊走動，用他那獨特的眼光觀察著每一個籠盔里的火焰，看里邊的坯子紅到什么程度，哪個紅，哪個不紅，哪個欠火，哪個不欠火，對欠火的砂鍋胚子，他就用專門工具伸進籠盔里，對欠火的砂鍋進行輕輕調節，撥拉幾下下邊的火焰，如果整個籠盔欠火，他會抓一把煤渣從火口處放進去，不一會兒就紅起來，趕上其它幾眼的燒制程度。接著“看火”人在對吹風機加大馬力，使火焰更猛，即將達到爐火純青的時候，“看火”人就大吼一聲，“挑”！其意思是在告訴捏制坯貨的人出來挑貨啦。

“看火”人手拿挑砂器用的槍桿沖向火紅高溫的籠盔前將既重又熱的籠盔挑起放到一邊，然后同捏制青砂器的人用挑貨的鐵叉將火紅的砂器挑到下邊的灰坑里，火紅的砂鍋跟放在灰坑的木頭沫一接觸，立刻燃氣熊熊大火，場面甚是好看。再看“看火”人趕緊將籠盔扣在燃燒的砂鍋上，另一人趕緊用土蓋上，并適當放出點火焰，等待其慢慢降溫，待20分鐘過后，再將籠盔挑到下一輪要燒制砂器的坯子上，這時，放在灰坑里的青砂器變成為了諸如砂鍋、砂壺之類的成品。

在科技日益進步發展的今天，這種砂器與現代各種器皿相比不夠美觀，且產品單一，市場需求越來越少；由于青砂器是純手工制作，工藝復雜，現僅存蔚縣南留莊鎮白河東村一兩家燒制青砂器的作坊，所以產量有限。而制作的藝人又大多是以40-60歲為主，年輕人之所以不愿學習這門手藝，主要是因為青砂的制作實在太過單調，且收入低，工作環境簡陋，又臟又累。可以想象，如果這種狀況再持續幾年，這門傳承了幾百年的民間手藝，很可能就要面臨失傳的境遇……，且留下些行攝中的圖片，聊以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