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見劉勃麟,這個山東人一米八幾的個兒,干凈利落的短發(fā)、沒皺紋的面龐、爽朗的笑聲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出眾的外形條件會讓你不禁疑惑,身為藝術家的他為何心甘情愿將自己包裹起來,在城市里“隱身”。
“隱身”的方式是劉勃麟在藝術道路上尋找的角度。他把自己當作一塊空白畫布,在世界各地選取場景。再經(jīng)過助手的幫忙,用顏料在他的衣服和皮膚上繪制出與周圍環(huán)境一模一樣的圖案,最大限度地將人與背景在視覺上合二為一。涂抹完畢后,劉勃麟調整到與背景能夠完全重合的最佳角度,拍攝出“隱形人”效果的圖片,“偽裝”后的他從頭到腳都自然地鑲嵌其中,成為一幅畫,就像是一個透明的人站在那里,最終消失在作品中。劉勃麟將手工的人體彩繪與背景融合的如此無懈可擊,沒有經(jīng)過任何電腦合成,這就是“隱形”作品最讓人驚嘆的地方。當劉勃麟接受我們采訪時,他說,“隱身”之前,他一直沒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的位置。然而人和環(huán)境的關系本來就應該是和諧且互相依賴的。至于如何把握這種關系,劉勃麟還在繼續(xù)尋找答案,因為在他的作品里,他還是那個消解在背景中的人。

iLOOK:第一幅“隱身”作品如何誕生?
劉勃麟:第一幅作品就是以墻上巨大的“拆”字為背景進行拍攝。當年我在“索家村”漂著,一直想在那里實現(xiàn)藝術夢想。不久后,索家村因為城市擴張面臨被拆的困境,我也失去了棲身之地。看著廢墟里寫滿了“拆”字的墻壁,我就突然冒出了與其融為一體的想法。所以“城市迷彩”就這樣誕生了。
iLOOK: 為什么用身體來演繹藝術?
劉勃麟:說到這里其實很慚愧,我是學雕塑出身的,但大家都是通過照片認識我。其實最初我就是想換一種方式體驗藝術的精神,比如,做完一件件雕塑,你通過欣賞技藝來驗證我的成果,這確實是藝術的一種表達方式。但我覺得藝術蘊含的不應該只是形體,更是一種精神上的力量。拍照這種表達方式起源于索家村的拆遷,當時為了表達我的不滿與抗議,從此,“隱形”這種表達也就一發(fā)不可收拾。

iLOOK: 你是想通過這種形式表達怎樣的感情?
劉勃麟:其實這些作品背后,反思的元素已經(jīng)遠遠多于泄憤的元素,社會批判性也開始逐漸下降。其實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創(chuàng)作,我一直回避“天人合一”這個概念,我希望表達的只是自我消解的心態(tài)和我看世界的角度。借著“隱形”這種形式,在長期的探索中找到生命的答案。
iLOOK:換句話說,你也是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表達自己對社會的關注和反思?
劉勃麟:其實對我個人而言,我一直試圖突破自己,想通過這樣的方式隱藏自己的同時保護自己,因為面對社會我還是會感到自己的渺小,但卻無能為力,所以通過這種無言的抗爭表達我對命運的抗爭。
iLOOK:你的作品多次在國外辦展覽,讓許多外國人大開眼界,這次在HDM舉辦的展覽有什么不一樣的感受?

劉勃麟:我和HDM畫廊的老板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所以這次合作也是偶然中的必然。這次展出的大部分是我的一些手稿系列,我其實也是想通過這些傳達我創(chuàng)作的過程,帶來與以往不同的藝術風貌,展示隱藏在背后的故事。雖然起初的創(chuàng)作的確是源于反抗,我想要證明自己作為一個藝術家的價值,但后來我逐漸發(fā)現(xiàn)反抗太過虛無,我現(xiàn)在只想做能夠喚起大家共鳴的藝術。
iLOOK:你現(xiàn)在在西方藝術界也備受矚目,出名后對你來說有什么改變嗎?
劉勃麟:對我個人而言,思想其實沒有什么很大的改變,我的心態(tài)也如最初做藝術一樣純粹,現(xiàn)在只是離我的理想更近一步了,以前我只敢想,但沒有能力去實現(xiàn),現(xiàn)在我覺得再難都要堅持。我希望我的這些反映中國社會形態(tài)的作品能夠真實觸動老百姓,我雖然沒有能力去改變或者喚醒什么,但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