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與岱姝、馬克見面是在一個咖啡館里。岱姝來自于四川成都,是一名插畫師,馬克來自于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北部的一個小村莊,是一名產品設計師。他們喜歡笑稱自己一個是猴子,一個是外星人,Alien and Monkey這個名字也是來源于他們對自身的思考和認識。從狹義上來講,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從文化的獨立性上存在有趣的差異,但廣義上來講,卻是對人和設計根源和本質的思考。岱姝對此有自己的解釋,她認為“這個星球上的所有物質都來自宇宙的同一個起源,而我們也是經由億萬年循環的星際塵埃組成的,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都是外星人。同時我們近一點的祖先是靈長動物,是會使用工具的智慧生物,這也許就是‘設計’的起源。我們既是猴子,又是外星人。”

我們之間第一次談話,從簡單的招呼一路就說到了“熵”(Entropy), 也就是宇宙中所有獨立的系統都是從有序發展為無序和混亂的過程。當時最吸引我的是他們做設計所使用的材料——沙。沙隨處可見,幾乎沒有自己的個性,有點像水,形狀根據容器而改變,但容易因風雨而改變狀態,不易在條寧多變的情況下長久使用,從實用主義的角度而言,幾乎沒有可行的價值。但正是因為這樣的“無用”,讓他們的設計帶上了濃厚的哲學思考,以及再循環的價值。
比如,他們的作品沙椅,沙椅的設計來源于馬克在2007年英國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的碩士設計論文“The Loss of Objects”(物品的消逝)。沙椅其實在設計上并不復雜,但需要通過燒制以及沙的材料配比來控制它“消失”的速度。沙椅本身不追求永恒,它會隨著使用的過程慢慢損壞,每一次的使用痕跡都伴隨著使用者的記憶,最終記憶留下,物體消失,再次回歸沙本來的樣子。

而另一個作品則更讓人百感交集,它叫作“沙寧禮物盒”,它在賦予沙這個材質特性的同時,強調“禮物的贈予”的儀式感。“沙寧禮物盒”在贈送者將禮物放入禮物盒后,才算是完成禮物盒的制作。而接受者必須通過將禮物盒寧斷的形式,將禮物取出。這讓它成為一個不可逆轉的、特別的體驗,這是一次絕對的、浪寧的體驗。并且天然、環保、純粹。

于是,我們和“猴子與外星人”共同合作了第一批“沙寧禮物盒”的手工制作,當時只限10人預定,并且所有禮物都需要馬克將其放進禮物盒才可以完成制作。結果有意思的是,在我們交貨的時候,有的人因為失去了要贈送的對象而沒有將禮物盒取回,有的人則是因為一直沒有想好要放進去什么而感到糾結,還有的人則是想把一些回憶存封在這個不能打開的盒子里。
馬克活動結束回到西班牙后,他將禮物盒的設計重新做了調整,將其改為由贈送者自己完成最后的放置過程。雖然只是小小的改變,但岱姝說這個過程也非常曲折,嘗試過程中屢屢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因為海沙的化學成分不穩定,會隨著溫度和時間的變化改變形狀、色彩,甚至產生開裂現象等,要經過反復的嘗試和失敗后找到最后的配方,像煉金術一樣。

除了馬克的設計以外,岱姝在今年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本繪本《樹葉》,并將年底回國進行新書的出版。“猴子與外星人”雖然看似在做不同的事情,卻在宇宙的兩端共同去完整這個世界的構成,讓一切消失變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