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坐在一列火車上。那個男孩子,看上去像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坐在我對面的窗邊。
男孩子看上去非常任性,旁若無人地大聲和父親說話。我很喜歡聽孩子們提出很多天真爛漫(màn)的問題,當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也總是“哎,為什么”地問個不停,甚至被人叫做“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豆豆”。所以我一向覺得小孩子愛問問題“不是很好嗎”。
可是這個男孩子卻一點兒不知道不該干擾(rǎo)別人,他大聲地喧嘩(xuān huá)著,一會兒問:“茶!有沒有茶?”一會兒又抱怨(yuàn):“好熱啊!”一會兒又看著窗外的小汽車問道:“哎,為什么那些小汽車比火車跑得慢?”如果他是第一次坐火車,那還可以理解,但他卻又不像是第一次坐。這么吵吵鬧鬧,而且沒有問過一個有趣的問題。這讓我既無法讀書,也無法睡覺。
終于等來一個機會,孩子的父親站起來朝廁所走去。當他的身影看不見時,我開口了:“哎,對不起,我和你說句話。”男孩子瞟(piǎo)了我一眼。“我很想睡覺,可是你的聲音那么大,讓人睡不著。還有別的大人也被你吵得睡不著。你小點聲好嗎?”男孩子看著我,滿是不情愿地“嗯”了一聲。
男孩子的父親回來了。孩子只是默默地朝窗外看著,父親似乎也覺察出他和剛才不一樣了,問他:“喂,你怎么了?”“壞了!要是他對父親說‘那個阿姨說我了’,那可怎么辦呢?”我有些緊張起來。可是,這也是孩子們的有趣之處,男孩只是看著窗外說了聲“沒什么”。我松了一口氣。
可是那孩子變得這么聽話,我有些過意不去,從包里拿出一些糖果遞給他。男孩子又瞟了我一眼,“我不稀罕(hǎn)!”看來他是在對我表示不滿。孩子的父親大為狼狽(bèi),連忙對我說“對不起”。父親當然不會明白,為什么兒子會這樣。這以后男孩子沒有再大聲說話,所以車廂(xiāng)里安靜了。過了一會兒,父子倆到站了。男孩子搶著往外跑,原來在月臺上好幾個人在迎接他們,其中有一位像是孩子的媽媽。他下車以后,人們立刻把他圍在了中間,顯然這孩子一向是被寵(chǒng)愛著長大的。
我真像是一個不懷好意的老太婆啊!我望著月臺上,那個男孩子一定從來沒有被人責備過。可是他以后再坐車,如果想要大聲喧嘩的時候,也許會想到“可能又會被誰說一頓吧”,從而學會低聲說話。如果能夠這樣,那不是也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