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飛翔的仙鶴

三、盜 鶴

（續上期）掛了兩瓶水后，海強的高燒很快就退了，第二天他高高興興地背上書包上學去。海強爸爸舍不得兒子，親自出去捕了半水桶小魚、小蝦。海強放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抓幾條小魚喂丹頂鶴，看到丹頂鶴吃下幾條小魚，他心里就樂開了花。

過了幾天，丹頂鶴漸漸適應了新環境，對小主人海強也不怎么害怕了。

海強想，只要加強營養，恢復它的體質，再治好它的傷，就能讓它早日飛上藍天，回歸大自然。他歡天喜地跑到學校，悄悄把這好消息告訴白蘆花。“真的呀？”蘆花原本對丹頂鶴十分感興趣，迫切想與它親近。下午放學后，她拉著海強到村衛生室要了一些消炎藥，一路小跑到海強家看望大鶴。

海強父母到鎮上賣自家養的兩只大肥豬去了，不在家。小院子靜悄悄的沒有聲音。到了家門口，黑客才叫幾聲，表示歡迎。

推開院子大門，蘆花大聲叫道：“大鶴我來看你了。”走近鶴欄，兩個人都傻了眼，愣住了：圍欄被人打開，欄里空蕩蕩的，丹頂鶴不見了。如雷轟頂，晴天霹靂，海強全身冒冷汗，雙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會不會被野獸拖走了？”白蘆花猜測道。

海強匆匆忙忙地在院內外查看，沒有發現鶴的羽毛和血滴。他搖搖頭說：“沒有野獸拖鶴的跡象，大白天，野獸是不會出來活動的。”

蘆花說：“那就有人偷走了鶴。”

海強把氣發到黑客身上，狠狠地踢了它一腳，罵道“飯桶，你干什么的，為什么不喊叫？”

這句話提醒了蘆花，她說：“狗不叫會不會是熟人？”

“那會是誰呢？”海強拍拍自己腦袋，認真分析思考，突然怒火燃燒，大聲喊道：“田壯壯！”

田壯壯親手捉到那只美麗動人的大鶴卻沒有養成，心里很不是滋味，接連幾天白天吃飯不香，夜里翻來覆去睡不著。丹頂鶴宏亮的叫聲不時在耳邊響起，似乎要他采取行動。想了很久，按捺不住愛鶴心情，決心果斷行動。下午，乘海強上學的時候，他買了幾根火腿腸，堵住了他家黑客的嘴，迅速爬上他家圍墻進入院內，抱起心愛的丹頂鶴，翻墻出來，一溜煙地跑走了。

海強帶著蘆花，領著黑客氣呼呼地來到田壯壯家討鶴。這也是一個寬大的農家小院，大門關得緊緊的，沒有聲響。田壯壯的爸爸忙于養魚、喂雞平常很少在家。

海強領著黑客繞著他家小院兜了一圈，拍拍黑客的頭要它叫喊。黑客明白小主人的意思，對著院子大聲喊叫。黑客叫喊了很長時間，聽不到丹頂鶴的回聲。

海強急了，用勁拍打他家大門，大聲喊：“田壯壯，田壯壯你出來。”

院子里仍然靜悄悄的沒有聲音，海強非常憤怒，嘴里罵著，什么同學，什么好朋友，干這種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

罵雖解恨，但解決不了問題。他決心爬上墻頭看個明白，可惜左胳膊受傷使不上勁，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他并沒泄氣，要白蘆花踩著他的肩膀朝院子看清楚有沒有丹頂鶴。蘆花很勇敢，踏著他的雙肩爬上墻頭，仔仔細細地觀察。院子里除了一些魚網、桌凳，沒有動的東西。她大聲說：“沒有，肯定沒有。”

“這就奇怪了，鶴被他放到哪里去了呢？”海強自言自語地說。

蘆花說：“會不會是別人偷的呢？”

海強搖搖頭道：“別人不知道，肯定是他。”

“那么鶴放在哪兒呢？”蘆花眨著她那雙大眼睛問。

田壯壯聰明又機靈，不會把鶴放在自家院子里讓他們來找的，他肯定把它藏到一個安全又不容易找到的地方。海強把村子周圍可能藏鶴地方排了一遍，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對蘆花說：“走，到他家養雞場去。”

壯壯家的養雞場建在海堤旁的小河邊，兩面環水，兩面砌有高高圍墻。

海強他們采取老辦法，讓蘆花踏著他的肩膀觀察。蘆花踩著他的肩膀爬上高高的圍墻，立即看到丹頂鶴在雞群中慢步，她尖叫起來：“鶴立雞群，鶴立雞群呀！”

終于找到丹頂鶴，海強無限欣喜，興奮地拉著蘆花走向雞場大門。

剛到門口，兩只大狗從院內撲過來，大聲吼叫。大狗長得像藏獒似的，高大、強壯、兇猛，聲音宏亮，嚇得黑客雙腿發抖，連連后退。

蘆花嚇得臉色蒼白，拖著海強往回走。

到了家，海強感到憤怒、痛苦，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海強爸爸媽媽賣豬回來，看到兒子流眼淚，問明原因，既沒生氣，也沒發火。他爸爸摸摸他的頭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父親的安慰讓他感到委屈，不禁放聲大哭起來。他一邊流淚，一邊激動地訴說田壯壯干過的錯事、壞事：有一年秋天，爬樹掏馬蜂窩，被馬蜂刺得眼腫嘴歪，好幾天沒能上學；還有一次把一條黃鱔放到一個女生書包里，嚇得這個女同學在課堂上大聲驚叫……。

海強媽媽拿過一條熱毛巾，叫他擦擦臉，讓他安靜一下，接著拉過蘆花，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慢慢地勸說他們：田壯壯這孩子，沒有媽媽很可憐。他原本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爸爸養魚，媽媽養雞。夫妻倆辛辛苦苦勞動，一心一意培養兒子成長。可是，天有不測風云。三年前，他媽媽查出患有乳腺癌，到城里做了手術，接著化療、放療。鄉親們去看她時，見她十分頑強，頭發掉光了，戴上帽子。吃飯喝水，嘔呀吐呀，她咬牙堅持再吃。她虛弱的雙手緊緊抓著壯壯爸爸的手，哭著說：“我不能走呀，我們壯壯才八歲，不能沒有媽。”田壯壯那時年齡小，依在媽媽旁一個勁地痛哭：“媽媽，不能走呀，壯壯不能沒有媽。”

淚水像珍珠似的從蘆花眼里掉下來，她喃喃道：“有媽的孩子是個寶，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呀！”

海強很受震動，媽媽的話引起他的深思。細細想想，發覺壯壯近幾年變化很大。他媽媽死后，原來調皮、搗蛋，經常惡作劇的田壯壯，變得勤奮好學，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海強媽媽繼續說，失去母愛，對孩子打擊巨大。壯壯內心的痛苦、孤獨是別人難以體會的。

一陣沉默。墻上的時鐘“嗒、嗒”地走著，屋內一片寂靜。海強思考了一刻，終于下定決心，對他媽媽說：“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晚上，海堤內各農戶家里先后亮起燈光。田壯壯正在家里吃晚飯，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打開院子大門，他立即愣了一下：門前站著的是海強和蘆花。他估計他們是來找鶴的，心里虛，嘴上硬，說：“明人不做暗事，我沒有抱你們的鶴。”

海強和蘆花并沒有找鶴，也沒生氣。他們把帶來的魚蝦和消炎藥放到他家桌上。海強抓住田壯壯的手，心平氣和地說：“我有些自私，只顧自己喜愛，沒有想到你的感受，更體會不到你的痛苦與孤單。”

田壯壯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顯得十分尷尬，低頭輕聲說：“你們真是我的好朋友。”

海強說，丹頂鶴放在養雞場，容易受雞的病毒傳染。那兩只大惡狗鶴也害怕，影響它的健康和生活。

田壯壯原準備和海強吵一架，干一仗的，想不到他如此熱情讓鶴，很受感動，雖然舍不得，還是堅定的說：“明天我就把鶴送還給你家。”

海強笑著說：“不，在你家院子養著，由你負責。我幫助提供小魚、小蝦，蘆花幫忙拿藥。”

田壯壯很激動，淚花在眼里閃光，說：“真不好意思。”

海強說，應該的，我們是好朋友，理應相互關心。三個小伙伴的手緊緊拉在一起，各人臉上都露出滿意的笑容。

四、治 鶴

俗話說，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過了四九，嚴寒逐漸過去，春風帶來微微暖意。

灘涂里的河溝、水塘旁，小蟛蜞悄悄地在洞口探頭張望，偷偷地爬出來覓食，一有風吹草動，又迅速逃進洞里。這種小螃蟹味道鮮美，是丹頂鶴喜愛的食物之一。

白天，田壯壯在河邊、池塘邊埋上些壇壇罐罐，夜里打著手電去捕捉這些機靈的小家伙，每次他總能捉到二、三斤。丹頂鶴見到這些爬動的小蟹，一個接一個的啄食。田壯壯在旁邊觀看，心里感到美滋滋、甜蜜蜜的。

田壯壯接手飼養丹頂鶴后，精神振奮，很快在自家院子里搭好鶴欄，專門修了個水池，供丹頂鶴飲水、洗澡。除了上學、睡覺，他把時間和精力全用在鶴身上。經過兩個月飼養，丹頂鶴逐漸羽毛鮮明，叫聲宏亮，看到出它的傷勢明顯好轉，體質也完全恢復。

經過兩個月相處，丹頂鶴對壯壯慢慢熟悉、親近起來。田壯壯回家開院子門時，它會走出鶴欄迎接他，輕輕地叫喊幾聲，跟在他后面慢慢走，有時還會啄啄他的衣角和紐扣。田壯壯放學后，回家首先給鶴喂食，接著領它出去散步，帶它到池塘覓食。日久生情，壯壯和丹頂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這天中午天氣晴朗，陽光明媚，碧空如洗。田壯壯放下飯碗就領鶴外出散步，壯壯前頭走，丹頂鶴慢慢地一步一步在后面跟著。村里的孩子看到大鶴，驚奇地圍過來，一個個露出羨慕的眼光。田壯壯很得意，心想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把鶴帶到學校，肯定會引起轟動。夏天把它帶到海邊蘆葦蕩中玩耍，再照照相，那就更有詩意。

丹頂鶴跟隨田壯壯在一條河溝邊覓食時，一群丹頂鶴掠過樹林，從他們頭頂飛過。壯壯家丹頂鶴見到自己同伴，仰頭大聲鳴叫，突然拍打翅膀，頑強地飛了起來，但力不從心，它飛了二十多米又落了下來。

田壯壯大驚失色，趕緊找根棉繩，把丹頂鶴的翅膀系起，防止它飛走。

春天腳步加快，丹頂鶴著急地召喚同伴，準備返回北方出生地。海強、蘆花更加焦急，他們發現，田壯壯絲毫沒有放鶴回歸大自然的想法。

晚上，海強與蘆花到壯壯家看鶴，慢慢地勸說引導。

海強說，丹頂鶴是世界著名珍禽，數量稀少。它的身影像幅畫，它的叫聲像首歌，美麗動聽，帶給我們青少年無窮無盡的歡樂。白蘆花幫著說，我們學生有義務關愛它，保護它，讓它每年回到這兒飛翔。

田壯壯聽他們說到丹頂鶴，也有興趣，說當然、當然。丹頂鶴是大自然的精靈，是我們青少年的好伙伴。我飼養它，就是愛護它，讓它盡快恢復健康，永遠和我們在一起，做最好的朋友。顯然，壯壯想把丹頂鶴長期留在自己身邊。

鼓不敲不響，話不說不明。海強慢慢地把話引向主題，他接著說，春天已經來臨，丹頂鶴群都忙著準備返回北方出生地，那里水草肥美，魚蝦豐富，它們結伴筑巢、生蛋、孵育雛鳥，開始新一年幸福生活。我們不能把它扣在這里，應該讓它飛上藍天，回歸大自然。蘆花幫著說，讓它回家吧。

“什么，放鶴？”田壯壯臉色立即變了，堅定地說：“不可能！”

海強仍然耐心地勸說，藍天上多一只鶴，就多一份美麗。他的話沒有說完，田壯壯已經發火了：“誰再說放鶴我就和他變臉，和他拼命！”

海強看他態度強硬，也不相讓，說話聲音同樣很大：“愛護丹頂鶴是我們應該做的。”

田壯壯滿頭冒汗，怒火燃燒，說我收養受傷的鶴就是保護，就是愛心。現在鶴離不開我，我離不開鶴，我們相依為命。誰再提放鶴，就不是我的好朋友，倒時候別怪我認不得人！說著使勁向黑客踢了一腳，狠狠地說：“滾！”黑客被踢得“汪汪”直叫，驚慌地躲到一邊。

海強思想工作沒做通，碰了一鼻子灰。天氣逐漸變暖，丹頂鶴群就要離開越冬地，向北方飛翔。他心急如火，卻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他媽媽看見兒子愁眉苦臉，知道他碰上了難題，拍拍他肩膀，說明天是壯壯媽媽三周年忌日，是做工作的好時機。

心有靈犀一點通，媽媽話立即使海強想到了好辦法。

第二天清早，海強就在村里小店里買了一些蘋果、香蕉、糖果、脆餅之類，帶著蘆花，領著黑客來到壯壯媽媽墓地。壯壯媽媽的墓地在一個小樹林盡頭小河旁，四周長了許多松柏，墳堆已經被壯壯爸爸整修過，雜草被鋤得干干凈凈。每年這一天上午，田壯壯都會按時來祭掃。

海強虔誠地在壯壯媽媽墓前擺上供品，恭恭敬敬地行了禮，說田媽媽過去對我真好呀，送過許多雙黃蛋給我吃，到她家經常煮黑魚湯給我喝呀。

果然，田壯壯按時領著丹頂鶴前來掃墓，看到海強對他母親十分尊重，又聽到他說的話，深受感動，說話的語氣也溫和許多。

海強抓住時機，對壯壯說，丹頂鶴又叫仙鶴，壽命長，重感情。一旦結成伴侶，終身不變。如果喪偶，它們會年復一年地在喪偶的地方尋找、哀叫。每天早晨和傍晚，在灘涂上空痛苦鳴叫的就是一些孤鶴。我們現在把鶴媽媽扣著，鶴爸爸正在天天呼喚，鶴孩子也在盼望著媽媽，將人心比鶴心……

聽海強說到鶴媽媽，田壯壯已經淚流滿面，全身顫抖，臉色變青，說不出話來。提到媽媽，他立即感到內心異常痛苦。

五、放 鶴

田壯壯猛地撲倒在他媽媽墳上，伸開雙手擁抱墳堆，眼淚漣漣，哭著說：“沒媽的孩子苦哇。三年了，壯壯日日夜夜想念媽媽。”

像倒放電影一樣，媽媽去世前悲慘的場景又一幕幕的出現他眼前：雖然經過手術、放療和化療，但是幾個月后，兇惡的癌細胞轉移到她媽媽肺部，病情很快惡化。到了冬天，她媽媽全身浮腫，臉色蒼白，已經奄奄一息，神志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田壯壯永遠不能忘記那個生離死別的晚上。十點多鐘，他媽媽感到自己頭腦清醒了一些，有了一點精神。她知道這就是回光返照，到了告別親人，告別人世的時刻。她骨瘦如柴的雙手，輕輕地拉著壯壯爸爸，斷斷續續地說：“壯壯……壯壯就托給你啦，一定要把他撫養成人。”她歇了一會，聚聚精神，吃勁地說：“我走后，替壯壯找個后媽，照顧、照顧你倆。”

壯壯爸爸和媽媽從小生在一個村莊，青梅竹馬，感情很深，結婚后從沒有吵過架、紅過臉。兩人養魚、喂雞，一心一意地培養兒子成長。這突然到來的災難，對這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打擊很大，半年時間瘦了十多斤。這時他捶胸頓足，痛苦地說：“千錯萬錯是我的錯呀，只顧勞動，沒有帶你去查病呀！”

田壯壯靠在他媽身邊，早就哭得像個淚人。她媽媽顫抖著手，拉著壯壯，費勁地說：“媽媽不能送你上中學、上大學了。媽媽……媽媽要走了。”

田壯壯悲痛欲絕，淚如雨下，緊緊抓住媽媽的雙手，說“媽媽不能走，壯壯不能沒有媽。”

就像蠟燭快熄滅時，火苗跳躍發出點點光亮。壯壯媽媽眼角淌著淚水，用盡全身力氣，慢慢地說：“孩子，要自強，自立，學會做人。照顧好爸爸，聽……聽后媽的話。”

田壯壯痛哭流涕，大聲說：“壯壯不要后媽。媽媽不要走，壯壯不能沒有媽媽！”

終于，他媽媽慢慢地松開手，帶著無限愛戀和悔恨走了。田壯壯只覺得天旋地轉。他淚如泉涌，泣不成聲。

在場的醫護人員和親友們都為之動容。有人默默流淚，有人輕聲哭泣。

壯壯媽媽去世，對他打擊巨大。別人不能在他面前提到他媽媽。從醫院回來后，他默默地把媽媽穿過的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放在床頭，把媽媽照片掛在墻頭。每天放學回來，總要輕輕撫摸媽媽的相片，流著淚說：“壯壯一定會聽媽媽的話。”

從此，他刻苦學習，禮貌待人，有時還幫他爸爸干干活。每天晚上堅持讀書、做練習。有一天壯壯讀書讀得很晚，剛剛睡著，突然雷電交加，狂風暴雨，他媽媽全身濕透，跑進大門喊：“壯壯，壯壯呀！”田壯壯清清楚楚地看到媽媽回來了，興奮地追出來。一個響雷后，閃電劃過長空，媽媽轉身向雨里跑去。田壯壯不顧一切地冒雨追趕：“媽媽不要走。”

醒來卻是一夢。只見日光燈下，爸爸抱著媽媽的照片默默流淚。田壯壯痛哭流涕地撲到爸爸懷里，叫道：“壯壯想媽媽呀！”

壯壯爸爸摟著兒子，痛苦地說：“孩子，我也想你媽呀！”

東南風帶著暖氣從海邊吹來，蒼松，翠柏輕輕擺動枝頭，現場一片肅靜。

一陣痛哭之后，田壯壯伏在墳堆上一動不動了。蘆花想過去拉他起來。海強擺擺手說，等一等。他知道，田壯壯腦海里正在波濤洶涌，巨浪滾滾。是留還是放？對他講是一種痛苦的選擇。放吧，感情深厚，難舍難分；留吧，鶴爸爸叫聲如訴如泣，震撼人心。

這時，她媽媽臨終前的話又響起：“孩子，要自強、自立，學會做人。”田壯壯伏在那里，喃喃道，我是個男子漢，媽媽的好孩子，一定聽媽媽的話。他終于戰勝自己，下定了決心。

他默默地站在起來，輕輕地拍拍身上的塵土，堅定地說：“走，到海邊去。”

今天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萬里無云。站在海堤上，灘涂美景盡收眼底。城市里經濟迅速發展，到處高樓林立，車水馬龍，這里還是一派自然景象。眼前，金黃色的蘆葦蕩無邊無際，一片片池塘，波光粼粼。一群群白鷺貼著水面飛翔。灰鶴群在溝渠里專心覓食。一群丹頂鶴在鳴叫著，急急忙忙地召集隊伍，準備北上。

田壯壯解下系在鶴翅膀下的棉繩，抱著它，舉過頭頂，奮力拋向天空。

丹頂鶴高興地鳴叫一聲，振翅飛向天空，又依依不舍地在他們頭頂盤旋一圈，親切地叫了幾聲，飛進鶴群，一起向遙遠北方飛去。

壯壯和海強跳著、喊著：“向鶴爸爸問好。”

白蘆花使勁地揮手：“冬天帶鶴寶寶回來！”

三個伙伴看著遠去的鶴群心里甜甜的，眺望著北方，一起招手：“歡迎冬天再回來，我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