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園林踐行者

去往北京珠峰園林有限公司的當天，北京恰逢好天氣，沒有PM2.5的侵擾，公司所在地北京大興區采育鎮南口的104國道顯得干凈清澈，柳條搖搖擺擺。黃士昆駕車載我拐進了他種滿花草樹木的小院，夾道歡迎的是剛修剪過的扶芳藤綠籬墻和一串串糯米條花。小院門口一側的牌匾異常醒目——“無檢疫對象苗圃”，頒發單位是北京市林業局保護站，時間是2003年3月。

今年已經69歲的黃士昆從商前曾是北京市園林綠化局綠化處西南郊苗圃一名工作人員，從做基層到場長，主攻的課題大多與植物引種選育有關。在80年代，將常綠闊葉樹種引種北京地區是高難度課題，1987年，北京市市政委科技處立項通過了黃士昆的這一課題，他先后跨越12省市行程1萬公里，模擬創造橫跨十個以上緯度的生長環境，把溫暖濕潤的亞熱帶地區常綠闊葉樹引種到半干旱的北京地區，獲得成功。此舉大大減輕了冬季北京城市空氣污染程度，在環保方面成績顯著，并于1990年獲北京市科技成果三等獎。此外，第十一期《中國技術成果大全》刊登了該成果，1997年香港回歸祖國紀念版（中國卷）《世界優秀專利技術精選》也選入該成果。1997年，人民日報社《時代潮》雜志曾刊登《讓北京的冬季也擁有一片綠色》一文，介紹他突出的業績以及常綠闊葉樹引種與環境保護這一重大科研成果。

時隔20余年，當問及黃老現在北京冬季的綠色覆蓋情況，他的回答是“現在不單是一片綠色那么簡單了”。扶芳藤、紫葉小檗、金葉女貞等等，已經把北京的園林裝點的五顏六色，雖然有的樹種過冬時還是會落葉，但整體的景觀效果早已不可同日而語了。

“許多南方品種的試種范圍正在北移。”黃老不禁感慨，由于全球氣候正在變暖，中國生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北溫帶線北移了四五百公里”——這是他多年走訪全國調查到的數據。雖然，這有利于需要闊葉常綠樹的北方地區引種更多的南方品種，但是面對如此的環境變遷，心系生態的園林育種專家黃士昆老先生也多了些許愁色。

在黃老栽滿植物的小院中，有很多北京少見的樹種，如瓊花、巨紫荊、梾木、粗榧等等，大多是有些年頭的大樹。他引我們到一株大瓊花前，展示了剛結出來的紅果，有如紅豆一般大小，據他介紹這是20年前他從揚州引過來的，“花開的時候一團團的可好看了”。另外，還有一些屬于本地的，但是先前沒有大力開發的樹種，如蛇皮槭、糯米條等等。“現在種的糯米條已經是經過選育的良種，所以我作為我的主打產品之一。”

北京的綠，要是生態的綠

黃老分析，現在應該選擇的園林綠化樹種，已經步入了第三代，這一代樹種的關鍵詞是“生態”。

這是黃老經過多年工作總結出的一個時代劃分。他說，第一代是改革開放前，當時的北京，使用的樹都是以綠化為主，各個綠化單位都在摸索學習，屬于初級階段。

第二代則是改革開放到“十八大”之前，這段時間國家以經濟發展為導向，國民經濟空前發展，北京也迎來了許多大事，如1990年的亞運會，2008年的奧運會。再回到園林苗木產業上，此階段首先追求的是美感而不是生態，人們的發財意識催生了不少差異化經營，出現了金枝國槐、黃金欒、金葉榆、美國紅楓等等——國外引種，國內選育的例子比比皆是。

“第三個階段是‘十八大’以后，這一階段的綠化應該選擇抗性強、水源節約型養護成本小的鄉土樹種。”他說，在華北地區，由于石油開采、地下水無節制濫用，已造成很嚴重的影響，深根性的樹的生長狀況堪憂，而我國又是發展中國家，花大費用來做綠化是不可取的，所以必須在樹種的選擇上有新的定位——這不僅僅是“提倡”，應該是“疾呼”。

如今的園林苗木界，專家們都不斷呼吁城市綠化應該選擇鄉土樹種，但推進的速度還是過于緩慢，原因很多。獵奇的心態再加上利益驅使，造就了“崇洋媚外”的風氣，但外來的和尚不一定好念經，遠道而來的樹種大多是邊緣樹種，成活率低、養護復雜成了其詬病。黃老做了幾十年的選育工作，對此心知肚明，并從自身做起致力傳播這一理念。他認為他自己定義的第三個階段不一定準確，或許還未真正開始，但是自己的心里必須有前瞻性的認識，給業界一些聲音，“真正的革命者不是等到革命來時才想到革命。”

“目前在北京地區種植樹種有三個要求：第一得節水。北京很缺水，用水還需要‘南水北調’來支撐，喜濕的植物不宜大面積種植；第二就是要考慮生態效應，現在北京熱度很高的話題就是PM2.5，有的樹葉背面長有絨毛，有很好的吸塵效果，有降低pm2.5的效應，此外還可以遮陰、降噪等等；第三得要管理粗放，比如最原始的榆樹，為什么最初在城市沒有大力發展，是因為它容易被害蟲侵襲，黑乎乎一片，不僅不美觀，還必須打藥，成本高不說，同時也造成了環境的二次污染。”

在黃老的300多畝苗圃中，所種的樹既平凡又不簡單。說“平凡”，是因為他所種的暴馬丁香、蒙古櫟、遼東櫟、絲棉木等，其實就是北京本土的植物，樹種并不稀奇。但為什么不簡單？因為他所種的樹，都是自己在苗圃里從小苗一手培養起來的大樹，以胸徑（干高1.2米處樹干直徑，是樹木的常用計量單位）10厘米至20厘米的居多，行業內稱為“圃地苗”——這是相對于“山苗”而言的。

“山苗”一般指的則是從山上挖取來的較大規格的野生樹苗，由于挖取“山苗”的行為嚴重破壞自然資源，且山苗不容易成活，所以國家林業局近年來連發禁令，對“山苗”的挖取和使用進行遏制。可是，樹要長到胸徑15厘米甚至20厘米規格以上，大多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時間，所以很少有人愿意冒險長線投資大規格圃地苗。但黃老不同，而當前的市場行情也證明他的義無反顧是對的，他所種植的樹正對了當前市場的胃口，供不應求。

發揮余熱，為大家謀福祉

說起來讓人有些意想不到，與土地、樹木打了一輩子交道的黃士昆老先生，最近投入最多的竟是組建“北京園林綠化平臺”的移動電商APP。

當前的互聯網，真的成了一張網，已經滲透到了各行各業，不管你觸不觸網，不管你怎么看待，你都不可否認，互聯網正在改變著人們的生活。尤其是隨著智能移動設備的普及，以前人們需要耗費一天時間才能捕捉到的信息，現在可能不到幾分鐘就能盡覽，所以黃老也“坐不住”了。

“我研究了一輩子的園林，心里有想法、手里有資源，我應該把它們傳播出去，能幫助到人是最好的。”

黃老舉了個黃金欒的例子。

多年前，一家農戶自己種的欒樹發生變異，長出的葉子成了金黃色，后來他采枝條繁殖，成功的選育出了黃金欒。但是由于沒有正確的市場意識，面對多家聞訊前來的合作方，這家農戶沒能做出理智的選擇，還把母樹給砍了，留下幾株枝條。“我當時沒碰這個東西，但是新品種繁育很難做到消息密不透風，人們只要采幾株枝條一扦插、嫁接，大多都可成活。”

“要推一個樹種太難了，但是不少從業者都容易在里面犯迷糊，不知道該怎么走。要是有一個具有公信度的人或者平臺，他就能得到很多信息，他的產品也更能讓人接受。”

所以，他組建了“北京園林綠化平臺”，并出錢買下其終端，已經得到了工信部的認證。據他介紹，這是一款基于OMO（Online-mobile-offline）平臺型商業模式的手機行業平臺客戶端，即通過在線分享商務、移動電子商務、線下商務的有效聚合，幫助企業順應體驗經濟的發展和用戶需求的變化，是中國互聯網新聞中心領導下的，一款集移動資訊分享、企業品牌傳播的移動互聯網資訊平臺，參與者可在平臺上分享自己的個人資訊，拓寬行業人脈，學習新的園林知識。黃老也坦言，組建平臺的目的并不是為了盈利，而是想聚團行業內的資源，進行整合之后再向業內人士擴散。

與互聯網公司洽商、組建平臺、到工信部申報、跑展會做宣傳……已經69歲的黃老生活已算富足，但為了組建平臺，他既出錢又出力，所圖的僅是一種社會效應，這樣的行為不禁讓人敬畏。據他說，他已經很多年沒參加過園林方面的展會了，前不久廊坊舉辦了一個展會，由于路途近，他就前去看看，結果不到一上午就把宣傳單都發完了——火熱的情景超出了他的預料。

“這樣的平臺在行業內還沒有，不少人覺得很新鮮。現階段來說，讓業內的人盡快了解該平臺是很重要的，所以接下來我還會參加一些活動，目的不是為了去賣苗——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苗子的客戶已經比較穩定，去參展就是想把平臺推廣好。當前我的定位是北京，不大也不小，對于全國綠化來說，北京很典型，有風向標的作用。”說著自己的藍圖，他精神抖擻。

“遷地馴化，威力無窮，契而不舍，終獲成功。”已故中國工程院院士陳俊愉先生曾這樣評價黃士昆。誠然，黃老先生也的確值此贊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