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定要再次見到那個女孩!”白鴉以一副欠揍的聲調(diào)嚴正地宣布,“她太美了,你一定想象不出。別,即使你想象出來了我也要告訴你,你的想象絕對是錯的。不要用你蒼白無力的想象來玷污她的美麗,對,說的就是你!”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我正在重新組裝我的腦波調(diào)諧器。我想我茫然的眼神一定激怒了白鴉,讓他以為我對他充滿感情的獨白無動于衷。事實上,我的確不關(guān)心。
白鴉的腦門上青筋暴起,分不清是由于荷爾蒙還是腎上腺激素導致的。實驗室牢固的高背滾輪碳纖維椅子被他一屁股壓得吱吱作響。
“做夢吧?無圖無真相。”我說。
“這回不是開玩笑,我真的墜入愛河了。”白鴉一臉嚴肅地說,“就在剛才。”
“你上回也這么說。”
“胡說。”白鴉不以為然地反駁了一句,順勢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中,“如此美麗,如此可愛,簡直天生就是我的女神。她的身材像高次冪曲線那樣嚴謹順滑,每一處都可導。你要是看見她,一定也會……不不不,不能讓你們看見……另外,她聲音也很動聽……”
“她還跟你說話了?”
“當然。你什么意思?你以為我是那種只憑外表的遠遠一瞧就會愛上一個女孩的淺薄男人嗎?”
“你說對了。”
“哼,你這是妒忌。”白鴉毫不理會我的刻薄,“我必須承認,我徹頭徹尾地被她迷住了,我決定追求她。剩下唯一的問題就是,我什么時候才能再次遇到她。”
“把你桌上的螺絲刀給我——原來你沒有要到她的電話?”
白鴉遞過來合金螺絲刀,很沮喪地搖搖頭。
“我忘了要了。”
然而他又馬上激昂地一握拳,重重砸在桌面的繪圖板上。
“這又有什么要緊?我會等到下一次再遇見她,她一定記得我,她對我有深刻的印象。我們一定會再次邂逅的。”
俗話說戀愛中的人總會保持足夠的愚蠢,現(xiàn)在看來搞暗戀的也如此,尤其是當暗戀對象是一個萍水相逢并且只見過一面的女孩的時候。
白鴉開始變得魂不守舍,天天思考如何才能再次遇見那個女孩。我對他的狀態(tài)表示不滿。
“你能正常點兒嗎?襪子一星期沒換了?瞅這味兒。”
白鴉唉聲嘆氣,沒理會我。
“來,把你那邊柜子里的全息芯片幫我拿來。”
白鴉打開柜子揪出一包東西,看也沒看就扔我桌上,“哎,小二,你說,我怎么才能再碰見她呢?”
“吱吱牌貓糧?什么東西!我要芯片!”
白鴉低頭一看,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回頭又從柜子里拿出一卷透明塑料盤,“你說,我該怎么辦?”
“我還以為你早就胸有成竹了。”我拆開塑料盤拿出兩個散裝的,把其余的重新裝好,“再幫我放回去。”
白鴉起身照做了,又坐下。我用鑷子夾起一塊芯片,一邊拿放大鏡在燈光下核對上面的型號,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在一個每年產(chǎn)出十幾項國家級科研成果的高新科技實驗室里混,你還需要別人幫你拿主意?說出去未免太丟臉。倘若是小貓,當時他就會扯根頭發(fā)什么的搞到她的DNA樣本,然后請小懶入侵居民人口基因庫里去搜索定位。要不就是像圓子那樣偷拍一張足夠清晰的照片,然后找二胖調(diào)動全城的攝像頭做模式匹配與識別。最不濟,也能像馬文才那樣搞偽基站群發(fā)短信騷擾。而你能干什么?”
“隔行如隔山,我這不是也正頭痛嗎?”白鴉的牢騷聲一下大了起來,“我一個搞數(shù)學的,總不可能無聊到編出一個三百頁的方程去擬合她在平面直角坐標系上的臉部輪廓吧?”
“用極坐標系會短些。”我提醒白鴉,“順便再幫我拿三根感應(yīng)線。”
白鴉一時萎縮了氣焰,乖乖把線遞給我。我一邊把線插進調(diào)諧器的接頭孔,一邊道:
“你還有一個辦法:守株待兔。”
“好主意!”
白鴉一溜煙跑了。
白鴉一連三天沒來實驗室,我猜他真的去街頭蹲點去了。
三天后白鴉垂頭喪氣地回來,眼里有血絲,一見我就悲嘆道:
“我沒等到她。”
“我知道。”我瞥了他一眼,頭都沒抬,“無的放矢,能等到才怪。”
白鴉出人意料地沒跟我抬杠,而是衰弱地問:“有什么好主意?”
“我沒有。你自己滿腦袋的點子,還來問我?當局者迷。”
“我自己?”他想了想,眼里恢復了一點神采,開始在實驗室里走來走去,“你說得對,我確實應(yīng)該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守株待兔了。”
他嘩啦一聲在桌上攤開一張地圖,拿鉛筆在上面做著標記。
“這里,立交橋上,是我遇到她的地方。這里,購物中心,是她說要去的地方。假設(shè)她在購物中心工作,并且上班路線經(jīng)過這座立交橋的話,那么她的活動范圍,就是以購物中心為頂峰的二維正態(tài)分布……”
“如果她不是上班呢?”
“等會兒說。”白鴉一擺手,腦袋幾乎埋在了紙上,“也許不是對稱的正態(tài)分布,而是歪了點兒的泊松分布。”
“何以見得?”
“下班后往家的方向走的概率總比去相反的方向高吧?”
“有道理。接著說。”
“我先建個模。”白鴉掀起筆記本電腦,點開建模軟件輸入了幾個公式和參數(shù),又拿鼠標在屏幕上一通比劃,“你看。”
我停下手頭的活兒,湊過去細看,屏幕上是一幅歪歪扭扭的三維網(wǎng)格圖,像褶皺的地毯。
“能說明什么?”
“假如剛才那個假設(shè)成立,那么我的女神在城市里出現(xiàn)的概率分布圖大體上就該是這樣。”
“太粗糙了點吧,另外,倘若假設(shè)不成立呢?”
“粗糙問題等我再花時間細化。你說假設(shè)不成立是什么意思?”
“比如,我只是舉例子,比如她只是來這里旅游,像雙曲線軌道的彗星一樣一去不復返,抑或是來看個親戚或老朋友,再來一次的時間間隔超過哈雷。那你怎么辦?”
白鴉又開始了思考。他在紙上飛快地列了幾個數(shù)字,又寫寫劃劃了許多內(nèi)容,末了對我說:
“最后必須靠貝葉斯公式匯總,但匯總之前,我必須重新給出你說的這幾種可能的精確概率分布,需要費點時間。”
后來的幾天里,白鴉幾乎通宵泡在實驗室,相比前些天的狀態(tài),我和他掉了個個兒。
一星期后,白鴉得意洋洋地沖我炫耀他的新分布圖。那是一幅覆蓋在地圖之上愈加精細的三維網(wǎng)格,起起伏伏,錯落有致,像凝固的海洋。
“我把你說的每一種可能性的分布都畫出來了,然后加權(quán)匯總,最終就是這樣。你看,這是以購物中心和她假想居住地為頂點的雙峰型改良泊松分布,我準備將它命名為白鴉分布。”
“縱坐標是什么?”我問。
“概率啊。”
“這一格代表多少?”
“百萬分之一。”
“那還說個屁。”
白鴉頓時很沮喪,但仍嘴硬道:
“盡管如此,你也不能鄙視我的努力啊。”
“這么點兒概率,你再努力,能遇到她嗎?”
白鴉語塞。我也沒再說話,開始加電調(diào)試我的腦波調(diào)諧器。
半晌,白鴉忽地一拍大腿:
“我想到了!有個法子能增加概率!”
“說?”
“概率分布模型是基于平面地形的,而實際上,這個城市里相當一部分區(qū)域,像河流、工廠、貨運碼頭、防空洞等,她都不可能去。把這些排除后,我遇到她的概率一定會上升好幾個數(shù)量級!”
我想了想,沒有反駁他,因為聽起來也沒有什么值得反駁的。
“這期的成果考核匯報時間快到了,當心點兒,別到時候什么都拿不出來。”我提醒了白鴉一句。
“曉得。”白鴉明顯沒把我的提醒當回事,“我先找魚媽去拿全市的地形圖。”
白鴉從隔壁實驗室的魚媽那兒得到全市地形圖的模型數(shù)據(jù)后呈現(xiàn)出一種如虎添翼的精神狀態(tài)來,我?guī)缀鯌岩蛇@才是他的本職工作,而真正的工作反倒變成業(yè)余的了。
就在我再一次調(diào)通了我的腦波調(diào)諧器的時候,白鴉也完成了他的靜態(tài)概率分布圖第二版。
“你看,剔除百分之三十七的不符合規(guī)范的地形后,概率峰值上升了八十多倍!”
“嗯,那你準備怎么辦?”我一邊修理手里的腦波頭盔一邊問。
“當然是去找她,”白鴉眼里閃著狂熱的光輝。
“憑這十萬分之一的小概率?還是去天橋上蹲點?”
“話不能這么說。你看,如果任意一天在這個地方能遇到她的概率是十萬分之一多一點點的話,我只要持續(xù)等待,總能遇到她。我等得越久,這概率越大!”
我嘲笑地看著他,“那你算過沒有,要讓概率達到一半,你要蹲點多少天?”
白鴉沉吟了片刻,迅速報出答案:“只要兩萬天。”
然后沒等我開口,又一下頹廢地癱在高背椅上。
“那是一輩子的時間啊……”
“所以還得改進不是?好在你離目標越來越近了。我倒是建議好好利用社會工程學,即使不能像他們那樣打入公共信息網(wǎng),也能對你的概率統(tǒng)計有所幫助。來,你腦袋比較磕磣,戴一下試試大小。”我把頭盔往白鴉頭上比劃了一下,又取了下來繼續(xù)修理。
“你腦袋才磕磣。”
后來的日子里,白鴉果然調(diào)動了一切可以調(diào)動的資源,全面對那次從來沒跟我細說的邂逅進行了徹底的剖析,包括推斷女孩的職業(yè)、愛好、性格等。據(jù)他說在這種勾勒之下,那位女孩的形象越來越立體,越來越貼近生活,然而令人遺憾的是,這對于如何與她重逢這個最大的問題并沒有什么幫助。
當我基本完成腦波實景重建的課題,正準備進行下一步實驗時,白鴉正卡在概率問題上苦苦掙扎。關(guān)鍵時刻,他的聰明才智又一次燃燒起來。
“概率分布圖上需要再增加一個維度,時間!”
“什么?”我正心不在焉地敲鍵盤。
“某一處她出現(xiàn)的概率并不固定,而是隨時間而變化。上班時間和下班時間以及晚上的時間,她可能出現(xiàn)的峰值概率點必然不同!”不知道什么時候突然茅塞頓開了的白鴉像揭開了世界之謎一樣激動,“在固定一個地方等待并不能讓概率變高,我必須移動!”
“中國移動員工您好。”我敷衍了他一句。
“再多給我一些時間,我一定要繪制出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概率動態(tài)分布圖。”
“時間不是我說了算。”我再次提醒,“你在這個方向上走得太遠,正事都耽誤了,不考慮收斂一下?”
“解決個人問題才是最大的正事。”白鴉居然笑了笑,“六天,我只需要六天。”
像所有不靠譜的估計工作量的案例一樣,白鴉十天后才完成了再會女神的動態(tài)概率分布圖。必須承認的是,當這張立體圖在屏幕上播放的時候,它帶給了我相當大的震撼。它有時像一片被狂風卷動的洶涌海洋,有時又像孤獨的島嶼守著寧靜的水面,有時什么也不像,只單純地變換出表面上無意義的形狀。我看見白鴉狂熱的目光透過繁雜的曲面,鎖定了一個個概率峰值點,像鎖定了一條通往女神身邊的康莊大道。
“我一定要讓小概率事件發(fā)生。”白鴉祈禱般喃喃自語,“歐拉保佑,但愿不要碰上哥尼斯堡那七座倒霉的橋。”
圖論工具開始在白鴉手里大顯身手。這雖然是一個典型的旅行推銷員問題,但動態(tài)時間軸的因素引入后,復雜度大大增加。白鴉設(shè)計的算法考慮到了推銷員在城市中的移動速度,考慮到了城市路網(wǎng)的擁堵情況。最后,依靠計算機強大的運算能力,反復跑了幾天后,白鴉終于計算出了一條最優(yōu)路線。在這條路線上,假想的白鴉駕駛著時速平均四十千米的代步車精確穿梭于城市里的各大概率峰值點,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在盡可能多的時間里盡可能久地覆蓋那些最有可能遇見那位女孩的地點。見到屏幕上的演示,我不由佩服起白鴉來。他居然把一個有點庸俗的話題演繹成了一個精確的數(shù)學世界,雖然這仍舊對他遇到女神沒有決定性的幫助,但這套工具或算法也許會成為那些街頭偶遇一見鐘情的男女們的利器,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白鴉造福的是整個人類種族,當然,只局限于繁衍方面。
“現(xiàn)在你準備怎么辦?”
“怎么辦?當然是去跑嘍——別阻止我,也別告訴我到底至少需要多少天后概率才能達到一半什么的。我已經(jīng)盡力把這種不可思議的小概率事件發(fā)生的概率提高到了不能忽略的地步,后面的事情已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是不想因為錯過而后悔。”白鴉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聲音堅定地說道,“我會沿著這條最優(yōu)線路跑下去,直到遇見她為止。祝我好運吧。”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
后來的日子里,好奇心以及對實驗室業(yè)績的擔憂讓我不得不仔細注意白鴉的行動,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嚴重問題:
沿著每日最優(yōu)路線遍歷所耗費的時間太長了。
從早上六點不到,白鴉就必須開著他不知道從哪兒借的小破車,上街像巡邏似的在城市里往來穿梭,一直到晚上十點,中途幾乎沒有休息。節(jié)奏比靠驅(qū)使工人進行高強度勞動來榨取利潤的血汗工廠還要匆忙。
某個晚上白鴉回來時,我好意勸白鴉略微休整一下,結(jié)果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小概率事件即將發(fā)生,每一瞬間我都可能遇見她,我怎么可以停下來?”
白鴉由于睡眠不足,精神已經(jīng)陷入一種半恍惚狀態(tài),神情在悶熱的空氣里尤其顯得亢奮。他聲音沙啞,兩眼無神,仿佛人生里沒有其他值得考慮的雜事,全部希望都在等待這件小概率事件的發(fā)生。
這樣也好,我想,那就讓它發(fā)生吧。
次日是個平常的晴朗日子。我再次見到白鴉的時候,他正神色痛苦地在實驗室里走來走去,一看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瞎晃蕩什么?今天沒去巡邏?”
“不用了。”白鴉聲音低沉,“我已經(jīng)遇見她了。”
沉默了足有十秒,連空氣都似乎已凝固。
“哇!恭喜恭喜——可是,你為啥這副便秘一樣的表情?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白鴉不說話,又煩躁地在室內(nèi)走來走去,一會兒握拳敲打自己的腦袋,一會兒抬腳使勁踢椅子。
“老子煩——她根本不認識我了,身邊還有男朋友,沒準他媽的還是丈夫。他倆那么親密!老子千算萬算,唯獨沒算到這一點。真是笑話,笑話!”
室內(nèi)悶熱異常,風扇在嗡嗡作響。白鴉痛苦得兩手緊緊捂著腦袋,似乎在竭力回憶。
“我原以為,見到她之后會無比美好,她還是那樣的打扮,還會對我微笑,然后想起來我是誰,再留下聯(lián)系方式,然后我們開始交往……她的美麗,是膝后絲襪微微的皺,是領(lǐng)口淡淡透出的香,是黑發(fā)在風里搖動,是……”
“酸不拉嘰的,別作詩了。”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你努力過,遇見了她,這就夠了。你自己都說過,后面的東西你不能控制,只要不后悔就行。”
“道理我也懂……就是心里憋屈。”白鴉起身扭開窗戶,凝視著樓外面的道路。清冷的風灌進來,驅(qū)了不少室內(nèi)的熱氣,“我該休息幾天了。不用擔心我,實驗室的事情我不會落下,不過我不打算把這套動態(tài)概率模型交上去發(fā)表,畢竟它是我努力的一次見證——我累了,先回去睡一覺,這兒你幫我頂幾天。”
門哐當一響,白鴉走遠了。我靜靜站了半分鐘,這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我犯下的錯誤,終于彌補回來了,毫無破綻。
腦波調(diào)諧器的發(fā)熱量很大,散熱時間也長,這是它唯一的缺點。我摸了摸,覺得它已經(jīng)降到正常溫度了,就伸手關(guān)閉了電源。
白鴉和那位夢里女孩的相遇以及重逢,從來就沒有發(fā)生過。他倆的第一次相遇,只是腦波調(diào)諧器的一次遠程預(yù)演事故,我也沒想到這次以隨便一部偶像劇為藍本的事故居然后果如此嚴重:當時正在打瞌睡的白鴉把夢里植入的記憶當真了。
我曾經(jīng)以為,要彌補這次事故很容易,只要再來一次植入即可,但后來我發(fā)現(xiàn),絕非如此簡單。
我造出了一把隨意的鎖,等到想要造出配套的鑰匙時,才發(fā)覺困難重重。
我用腦波頭盔搜集了白鴉大腦中關(guān)于那個女孩的一切虛幻記憶,并花費了很長的時間完成實景重建。我仔細地調(diào)整每一個細節(jié),確保和之前的場景不產(chǎn)生沖突,不引發(fā)懷疑。我虛構(gòu)了一個陌生男人,把他加入場景中,讓她和女主角表現(xiàn)出親密關(guān)系。最后,我還必須找一個白鴉大腦活動較為不敏感的時刻完成腦波記憶遠程注入。
這是一項比白鴉的動態(tài)概率模型復雜得多的工程,幸運的是,我終于取得了最后的成功。
我想我也該休息幾天了。
一個星期后,休假歸來的我再次回到實驗室。出人意料的是,白鴉已經(jīng)在認真工作了。他看見我,便招呼了一聲:
“早,小二。你也休假去了?難怪這兩天沒見你。來來,我正好有事跟你說。”
“什么事?”我忽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仿佛前面有個陷阱。
“俗話說,‘只要鋤頭揮得好,不怕墻角挖不倒。’‘哪怕名花再有主,我也得去松松土。’你說對不?有男朋友又咋啦?就不讓別人追了?這可不是我的風格。你有空幫我出出主意,我想買點衣服什么的打扮一下,最好和那男的有點像,上檔次,但又不雷同,你看這……”
我腦袋頓時嗡嗡作響,渾身沒了支撐,仿佛隨時都可能癱倒。在結(jié)結(jié)實實倒下之前,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沖白鴉大吼:
“你還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