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開遠見漢陽城,猶是孤帆一日程。估客晝眠知浪靜,舟人夜語覺潮生。
三湘愁鬢逢秋色,萬里歸心對月明。舊業已隨征戰盡,更堪江上鼓鼙聲。
首聯,“云開遠見漢陽城”氣勢闊大,“云開”言蒼穹之廣袤,“遠見”言漢陽城之浩渺悠遠。詩人在舟中看江天,看到的是一幅開闊大氣的全景。然而緊接的卻是“猶是孤帆一日程”,詩人不愿再看這幅江上全景圖了,轉而細細思量著:還得有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遠處的漢陽城啊。
頷聯,詩人將視線轉回眼前,著力描寫身邊的“估客”和“舟人”。“估客晝眠知浪靜”一句,不禁讓人沉思為何“晝眠”?為何“浪靜”?大白天,商人們不是應該互相聊著天欣賞著外面的美景嗎,可是他們沒有。久在行役,飽受車馬勞頓之苦,怕是早已沒有歡笑閑談的興致,不如安然睡去,還能暫時忘掉眼前的勞累。到了晚上,一下子人聲鼎沸起來了,船夫們互相叫喊著漲潮了,現場的人們又是一番忙碌緊張的狀態。如果說頷聯這種動靜結合互相襯托的手法在唐詩中早已屢見不鮮的話,那么盧綸這首詩進步的地方在于動靜變化中又多了一層反差,它違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正常生活規律,給讀者一種背離之感。
頸聯,詩人開始關注自身的處境。時值秋季,難免感懷,看著自己兩鬢斑白,感嘆歲月忽已晚。恰巧又是漲潮之際,歷來春秋月圓之夜是漲潮最厲害的時候,此時的月亮果真是滿月,山西蒲州家鄉的月亮也圓了吧,而“我”卻在遙遠的異地他鄉,不知何時才能回家。回家?不過是萬里歸心空對月罷了!
即便是回家,那又如何呢?尾聯“舊業已隨征戰盡”一句,不禁悲從中來:“我”的前途、“我”的家業已經給戰亂毀掉了,回去又能做什么呢,怕是更添一段新愁。現在的“我”對戰亂已經不寒而栗了,哪里還經得起江上傳來的戰鼓聲。
在這首詩中,詩人盧綸選取行旅中的一個片段,用含蓄內斂的語言講述了羈旅之困、戰亂之苦和思鄉之切,讀來竟有“鄉書無處達”的悲戚寥落之感。
——董 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