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一直在路上。
2013年底,畫報人兵分兩路,一路向西,一路向南,繼續領略云南之美。
從紅河梯田到大理洱海,從文山廣南到德宏芒市,等等等等,這些年來,云南39.4萬平方公里之大,畫報人的足跡跨越東南西北,從未停歇。縱然有太多的地方,我們在不同季節,去過不止一次,但只要與激情相伴,便從不會有乏味的旅程。
這一趟,我們更有不尋常的收獲。在滇西方向,我們沐浴著一路陽光,全程溫暖敞亮,無數美景逐個細數,心曠神怡,這趟3000公里的行程昭告了一個事實:云南是中國當之無愧的避寒圣地。
但在滇東南方向,同事卻在微信中頻頻發圖,傳遞出一個難以置信的事實:理應更加溫暖的紅河、文山兩地,卻被漫天飛雪和雨霧嚴實籠罩!12月中旬一場多年不遇的寒流,在云南諸多地區攜來罕見的大雪,使行程瞬間變得步履難行!云南大雪,是喜是憂?你是否能想象雪中梯田的景致?是否能想象廣南榕樹披上銀裝?無論如何,這一切都讓行程變得與眾不同!
這就是云南,充滿張力和想象力的奇幻之地。每一趟行程,都有不一樣的精彩。
一路向西 追尋陽光的旅程
向西路徑:昆明——大理——劍川——洱源——騰沖——芒市——隆陽——巍山——昆明
我個人覺得,云南冬天的陽光可以申報個世界自然遺產,順帶,在云南曬太陽種種行為,可以申報世界文化遺產……
在霧霾橫行的年代和地區,陽光不是沒有,而是不透。既然干凈而暖和的陽光現在都成了奢侈品,那么云南冬日暖陽算不算暴殄天物?
一路向西,迎著陽光,高歌前行。楚雄、大理、保山、德宏……我們的行程接近3000公里,跨越一兩個氣候帶,線路看起來幾乎囊括整個云南西部,但事實上只是徜徉了其中幾個點而已。從劍川到騰沖,從芒市到巍山,沿途風情各異,景觀不同,唯一不變的是每天推窗都能看見的朝陽,以及陽臺上緩慢下沉的落日。
我們的行李箱中,從羽絨服到短袖T恤一應俱全,全副武裝,然而想象中的寒流從未發生。這是云南冬季最美好的一面:鮮花蓄勢待發,河流休養生息,天空碧藍如洗,云海遍地蒸騰。更重要的是,作為奢侈品的干干凈凈的陽光,每一天都在高原山間肆意揮灑,照亮旅程。
這年年底,較為特殊,云南習慣性冬季晴空主旋律中,竟意外哼出不少插曲,從滇西返回昆明之后,有白雪帶來驚喜,有大霧封鎖航程,有寒流各種侵襲。這愈發讓我們懷念起那些滇西旅程中的美好日夜。
在任何時候,一路有陽光,真好。
洱海 鷗飛碧海 水映長空
抵達大理時,正值中午,洱海波平如鏡,蒼山若隱若現。
對人稱“風城”的大理而言,據說一年只刮兩場風,每場半年,這樣難得的靜風天氣稱得上百日未遇。特地從東岸路過,故意要領略傳說中的“中國最美騎行線” 觀感如何。
洱海東岸目前已修好高標準的環湖公路,一面鄰水,一面靠山,無論對自駕還是騎行,甚至步行者而言,這條路都是一條夢幻般的旅途。驅車行駛在黝黑寬敞的路面上,迎著清涼微風,走走停停,一路美景伴隨,限速瞬間失去意義,誰會舍得開快車?
從東岸隔洱海看蒼山,只見一道黛色屏障高聳入云,山影倒映在湖中,隨波變形,形同巨龍。如果正值月圓,則著名的大理四大絕景之二“蒼山雪、洱海月”可同時收入眼底。基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氣候條件,洱海東岸也是每一位攝影師夢寐以求的“電筒光”現象多發地,這種學名叫“丁達爾現象”的局部光影,在其他地區要想碰到唯有癡癡等待,但在這里,一年四季均會高頻率發生在蒼洱之間,尤其在夏秋之交,蒼洱攜手合作,每天奉上視覺盛宴。
在小普陀島,我們首次遇到鷗飛碧海的靈動場面。紅嘴鷗,現在也成了洱海的冬季名片,齊刷刷的一群精靈,在晴空麗日下,竟把小普陀島烘托成海上仙山……
縱然美景如斯,仍礙于行程緊湊,不得不含恨離去,下一站:劍川!
劍川 大麗高速旁的博大壯麗
百年前,劍川就以木雕工藝聞名于世,白族工匠的藝術細胞在劍川被發揮得淋漓盡致。但這只是我們對劍川的既有印象,事實上劍川石雕的工藝水準絕不在木雕之下,因此當代劍川被賦予一個極其形象的封號,叫做“一劍雙雕”。能夠出孕育這種藝術品的地方,理所當然也必須是古典韻味厚實之處。
劍川古城不大,但古風依然,大宅遍地。西門街附近的古建筑群中,大量使用的木雕構建,水準之高,工藝之復雜,已然讓人瞠目結舌。但在古典家具廠,現代化工具與傳統手工的結合,則催生出更令人震撼的當代木雕精品。這些木雕在走出劍川之后,再次公開出現的地點將包括中國大陸各地,乃至港澳臺甚至海外。
在西門街二號魯家大院,我們見到97歲高齡的張德和老人,正在院中安詳靜享難得的冬日暖陽。眼前這名普普通通的老人,她代表的是劍川民族手工藝品的最高水準。劍川白族手工藝品“德和布扎”正出自她的手下。她現在的身份是云南省民族民間美術大師。在她影響之下,她的家族正在將這一技藝日臻精益求精,將布扎這一傳統工藝品推向更高更遠的層次。傳統一直在延續,從未消失。
來不及尋訪劍川千獅山,石寶山、老君山、沙溪等等著名景觀,但夜拍劍川星空,卻成為此行最高潮的部分。零下五度,與劍川攝影達人楊繼培驅車直上海拔3000米之上,沿途風車林立,群星閃耀,幾乎伸手可摘。一行人在寒風中抖成一團,頻頻按動快門,各種造型,徹底嗨翻,與群星相約不眠,離天三尺三,直到夜未央。
騰沖 誤入畫卷深處 飛臨火山之巔
從劍川返回大理,再從大理直抵騰沖,這中間我們錯過了洱源,稍感遺憾。茈碧湖畔的梨花村,本是一處鮮為人知的“世外梨園”,最佳季節在每年三四月份,彼時落花如雪、古村如畫,相當值得期待,留待下次。而騰沖銀杏村,卻正值黃葉染大地的黃金時間,此行絕對不容錯過。
銀杏村,云南景中新貴,位于騰沖江東,其名號的突然爆發僅在最近三四年間。它的橫空出世填補了滇西冬季色彩空白。驅車從騰沖縣城前往銀杏村,不過半小時行程。我們到達時黃葉潮已近尾聲,但舉目所見,仍然攝人心魄,黃色毫無疑問是村中主色調,騰沖純凈的冬日陽光,穿透樹上片片黃葉,再投射在滿地黃葉上,使這種高貴的色彩在整個村莊肆意彌漫。一個幾百人的小小村莊,最多時竟有上萬人流連于此,這是什么概念?真心提醒那些想拍婚紗照的2014新人們,人生中有些地點最好不要錯過。
在騰沖,火山、熱海、濕地、銀杏村、和順古鎮等等這些獨一無二的景區,都被自然之手巧妙地安排在合理的線路之中,彼此距離很近。離銀杏村不遠,便有著名的大、小空山等候。這兩處火山都屬于騰沖火山群的一部分,按相對海拔而言,高不過百米,外觀不秀不險,魅力何在?山分兩種,一種長得漂漂亮亮,另一種重在內涵,騰沖火山明顯屬于后者。
但若完整看到火山全貌,則會徹底改變這印象。乘熱氣球飛臨火山之巔是最佳選擇,這也是我們蓄謀已久的想法。上午起風之前,我們坐上熱氣球大籃子, 徐徐升起,錐形火山逐漸從騰沖植被豐厚的大地上脫穎而出,極目所見,遠遠近近不下數十座之多。而在最遠處,一道白云纏腰的巨大綠色屏障出現在天際,那顯然是高黎貢山。
極邊之城騰沖,其自然人文景觀之豐富,絕不是三五天的旅行所能領略,即便是我們來過多次的和順,如果不留出足夠的時間細細品味,也很難在這個“中國第一魅力名鎮”的古今傳奇中進入角色,我們這次選擇在外圍田園中遙望和順,一分一秒地等待清晨的陽光在來鳳山后蓄足能量,然后突然彈出,抹在依山而建的層層建筑上,整個村莊剎那間變得像一座龐大的殿宇。是的,幾百年來,和順一直沐浴在如此溫柔的照耀之中。
芒市 黑河老坡 遭遇“火山噴發”
不走尋常路,自有新發現。
從保山市騰沖輾轉到德宏州梁河,再直抵芒市黑河老坡,這一路較為辛苦,并非常規線路,但又一次被證明是英明選擇。芒市高峰黑河老坡用非比尋常的絕美風景,對長途跋涉的旅人給予了超值回報,讓我們大為驚艷。
從芒市大壩子到黑河老坡,直線距離大約僅十幾公里,但盤山公路的蜿蜒曲折大大超出想象,足足把行程延展出50公里以上。作為芒市的重要自然景觀,黑河老坡這座亞熱帶高峰的魅力,我們很早以前在網絡上就曾領略過一二,心生向往已不是一兩天。
黑河老坡的驚艷,總是以很突然的方式出現。差不多一直快到頂峰時,你還沉浸在山路為啥沒有盡頭的狐疑之中,猛然間,一個巨大的草坡出現了,草坡上一道巨長的木棧道繼續向上,仿佛天梯。沿著這道天梯,不顧天光已晚,我們頑固攀爬上去。身后,零散的白云正在向晚霞的節奏迅速轉化。又一個突然間!發現身后的山脊上,一道沖天的白霧如同火山噴發一般噴薄而起,一頭連著大地,一頭連著幾千米的高空,目睹大自然在這里上演的超級壯觀一幕,當時我們就震驚了!
殘陽如血的一刻,“噴發火山”將被涂抹上怎樣的顏色?我們在山坡上靜靜觀察。突然一只野豬從不遠處的山梁上跑過,被大伙一陣驚呼,原本從容有度的野豬,立馬慌張逃竄進叢林深處。此時,“火山”果然變色,大地進入“土豪金”模式,沖天云煙與山下的精致木屋一起,成就滇西之旅最精彩的一刻。
隆陽 青龍街私訪老茶館
離開芒市,前路變成歸程,保山隆陽區是必到的一站。
隆陽區,古代永昌府的府治所在,而在永昌府設置之前,此地還有個更傳奇的縣名,叫做不韋縣。縣名來歷與秦代名相呂不韋相關。隆陽區是中國歷史上最邊遠的名郡之一,在云南,這里也是開發最早的地區之一,青龍街的存在,從一個側面解讀了永昌歷史。位于隆陽區板橋鎮的青龍街,是古代西南絲綢之路上的重要驛站,曾繁華一時。目前是云南省歷史文化名鎮。與當代諸多“嶄新的古鎮”有別的是,當今青龍街的石板路,路邊建筑物,乃至趕集的狀態等等,仍是原汁原味的古舊狀態,尤其是老茶館,連經營都仍沿襲200年前的方式不變,號稱“云南最老茶館”名符其實。
午后,保山板橋鎮青龍街上,幾個老人安靜地坐在街邊,各種奇裝異服的年輕人梳著飛揚的發型,不羈地走在路上;身后幾個年輕的女子,紅艷且性感十足的高跟鞋如馬蹄一般,一聲聲叩響石板街。石板路上,農婦拖著沉重的板車走過,幾輛花花綠綠的摩托車呼嘯而去。格子門邊,一位老婦人,正在專心納著一雙繡花鞋,全然不顧幾米外攝影師的存在。
找到老茶館并不困難,全鎮就只有這家茶館。門口的大鍋熱氣騰騰,老板娘的茶壺嘴指引著茶客就坐的方向,墻上掛著蒙塵的馬燈,你可以想象它真的被點燃的樣子,因為茶館的地板居然還是純粹的“土地”,但已經被反復踩踏了兩百年!
一名老漢,赤腳蹲在凳子上,抬起一個青花瓷茶壺,倒了一杯,然后點上煙斗,他并不著急喝下去,這是完全屬于他的下午時間,他一聲不吭,懶得看我。在這條街上,有多少淡定的老漢,在這里守著茶壺、叼著煙斗,被時光打磨,或者打磨了時光呢?
巍山 小城最具云南范兒
從古老的保山青龍街到同樣古老的巍山城,走了幾百公里,還是走不出歷史的代入感。
巍山,可能是當今最具云南范兒的小城。同為歷史文化名城,它由內至外散發出的溫熱氣息跟建水、大理完全不同,它的安靜氣質,透著骨子里的典雅,與其他旅游重鎮的熱鬧勁兒也差別挺大。
巍山的味道,在干凈透徹的冬日陽光下,體味得更為真切。這座街道狹窄的小城內密密麻麻地簇擁著成片的傳統民居,卻有著北京城一樣規整的中軸線,中軸線的一頭赫然聳立著一座高大的城門——拱辰樓,這座城門的歷史可追溯至明朝洪武年,比北京天安門歷史更久。樓閣南側高懸的“雄魁六詔”匾額,透露了當年蒙化城(巍山舊稱)的不俗身份——這里是南詔古國發祥地。與拱辰樓遙相呼應的是古城星拱樓,據說巍山人家凡有重要事件,只要在此貼張布告,立馬全城皆知。而這些布告,多以標準文言文寫成,古文功底差點都不一定能看懂。巍山是一座十足的活在當下的古城,生活在這里的人家,大都在幾個世紀里沿襲著相同的血脈,遵循不變的家風。
巍山壩子北部的東蓮花村,則顯示出一個傳統鄉村在建筑上所能達到的極高水準。東蓮花村歷史可追溯自元代初期,但極盛時期則與茶馬古道息息相關,民國年間,出身于東蓮花村的重量級“馬鍋頭”們從馬幫貿易中收獲了巨額財富,轉而建造大量豪宅,其保存之完整,數量至之眾多,裝飾之精美,建筑之大氣,令參觀者無不由衷贊嘆。午后,在馬家大院,守著一杯清茶,聽長者追憶大院主人家的傳奇,不勝唏噓。
琢木郎村,位于巍山東部山中,是純粹的彝族大寨子,有關這個據說是南詔王族后裔建造的村落,已經有大量的精美攝影作品在報章雜志上屢見不鮮。琢木郎村絕對是攝影師值得翻山越嶺的大片出產地,出現在鏡頭中的絕不僅僅只是玄妙的光影,還包括那些華麗的彝族傳統服飾,這種服飾據說正是當地居民作為南詔王族后裔的證據之一。
事實上,還有更多面的巍山:巍寶山、紅河源、太極頂……值得流連。行游巍山,應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
一路向南 像霧像雨又像風
向南路徑:昆明—玉溪—建水—元陽—蒙自—河口—文山—丘北—富寧—廣南—昆明
今年微博上有個段子:昆明的網友都忙著曬雪地美景,沈陽的“神回復”連忙出來“插科打諢”:“昆明都下雪了,沈陽還在等待,情何以堪。”一場大雪,是今年上天給予云南的新年禮物,從昆明的一片暖陽包圍之中出發,到幾天后邂逅最意外的超低溫和大雪,這真是一次奇妙的際遇。
風霜雪雨,是一路向南遭遇的種種,去建水的坡頭鄉拜會納樓土司府,遭遇“能見度0米”的大霧,一路摸索走進鄉政府的大院,卻在辦公樓前10米內找不到任何建筑物,果真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你站在我的對面,我卻看不到你;在河口到文山的老路上,鋪天蓋地的大霧再次來襲,資深老駕也無能為力,只能以10碼的時速慢慢挪移;最難忘的是在廣南回文山的路上,一場漫天大雪悄無聲息地光顧,把俏皮的喀斯特地貌生生變成了北國風光……
大雪封路的焦慮、冰天雪地的興奮,是我們這些南方人一輩子可能只有幾次的經歷。很多時候,我們是借助跟山峰的交會,才了解我們的毅力和勇氣;借助跟大海的相遇,才了解我們的渺小和孤獨;借助鮮花的芬芳,才看到了我們的喜悅和美麗;借助動物的呢喃,才感覺到了自己內心的柔軟與慈悲……所有發生在外面的感動與邂逅,都是我們一次又一次與自己的相遇,這就是旅行的意義,去發現,去遭遇。
建水 深山中的土司府
處別具特色的古建筑,那就是納樓長官司署,它既莊嚴又華偉,著實讓人望而驚嘆:地處偏僻的深山老林中能出現如此大觀之建筑,可想主人之富有,工匠之技藝超前。
納樓長官司署現為國家級文物保護單位,是明清時期世代統治紅河兩岸地區的納樓茶甸副長官司(彝族土司)的衙門。它雄踞紅河北岸山腰,占地面積2895平方米,大小房舍共70余間。衙署的正大門臺階重重,氣勢森嚴。四周砌有高大堅固的護墻,護墻四角又各蓋有一座三層樓的碉堡。正廳寬敞明亮,土司老爺的寶座居中,兩旁陳設著刀、槍、劍、戟等物件,這是審理事務、舉行重大典禮的場所。從天井一側繞到廚房,巨大的灶臺令人嘆為觀止,據說大灶臺上原來還安放了一口巨型鐵鍋和一個偌大的飯甑。由于飯甑太大,依靠在梁上安一個滑輪,方能把飯甑抬起。
曾經的土司衙門,代表的是權勢與威嚴,而今天徜徉在這些老宅之內,最大的感覺是一種安詳——老屋如故人,以它那特有的民居,以它古老而華麗的建筑風格,無聲地訴說著許多久遠的往事……在村里亂逛,一不小心就會邂逅美輪美奐的木刻門窗、石雕柱腳,實在是讓人驚喜不已。不管你向左向右,總會不期然地遇上一條或讓你驚喜、或讓你安然、或讓你期待的小巷,長街短巷,總希望不期然地遇上一位相悅的女子,然后牽著她的手走進巷子深處,不回頭……
蒙自 一段崢嶸往事的記憶
穿過百年歷史煙云,回溯舊日時光,真讓人覺得蒙自是一個奇特而動人的地方:一百多年前,就有了云南省第一個官辦電報局,接著專為進出口貿易設立的海關誕生了,法國政府開始在此駐設領事館,意、德、美、日等國的領事館也接踵而至。作為中國首批“約開商埠”,蒙自演繹了太多傳奇。
在南湖東南隅,那幢中國殿堂式建筑,依然是110年前落成時的格局,風塵仆仆的長窗依稀流露出哥特式的風格,這就是曾經氣勢非凡的蒙自海關稅務司署。在那個已經永遠逝去的時代,這里有過無比的華麗、熱鬧和輝煌,每一個角落里都彌漫著奢靡的氣息,那法國人從遙遠的歐羅巴帶來的。
時光回到1938年,南湖堤岸上突然出現了一群風度翩翩的讀書人,男的襯衣潔白,女的裙裾飄飄,倩影映入明凈的湖中,攪動了一池春水,引得許多過路人駐足觀看。由于昆明西南聯大校舍不敷,設文學院和法商學院于蒙自,是為蒙自分校,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三所京津著名大學的師生云集蒙自,政府安排,紳士讓房,把他們安頓在風景秀麗的南湖邊,于是,西南聯大師生融進了南湖的風景。
每天,師生上下課經過南湖東堤,課余則進南湖散步或讀書。湖中碧波蕩漾,荷葉田田;堤邊綠樹成陰,柳枝婆娑。蒙自優美的景致和悠閑的情調給這些遠離故都的客人極大的慰藉。陳寅恪和湯用彤正是在他們永不疲倦的陽臺神侃中,展現著哲學與史學的對談;詩人聞一多則蟄居斗室,足不出戶,獨自沉醉于《楚辭》的華美辭章中,進行著他的《<天問>注疏》,于是也就有了鄭天挺勸聞先生每日“何妨一下樓”的那番佳話;朱自清在他的《蒙自雜記》里,也留下了對南湖生活的美好記憶……
大師們的身影早已離開蒙自,他們的精神卻從未走遠,正如南湖邊上那些栩栩如生的聯大師生雕像群,它們提醒著我們,蒙自生活“如激流中一段平靜溫柔的流水,想起來,總覺得這小城親切又充滿詩意”。
普者黑 冬天里的水墨春天
如果云南的紅土高原是濃烈的巨幅油彩,那么丘北普者黑則是秀麗清逸的淡雅工筆。六七月是普者黑最美的季節,藍天碧水下,競相開放的高原荷花有萬畝之多,在湖泊沿線形成“五里荷路”,進入深冬,普者黑魅力不減,藍天、白云、碧波,高原把最美的顏色,都投影在瑪瑙似的湖面上,迂回于一座座孤峰之間,青山影綽,菜畦、柵欄、蘆葦,相映成趣,這里沒有姹紫嫣紅的斑斕,卻是鋪天蓋地的清新。
進入深冬,普者黑還有一大樂趣——抓泥鰍。在撒尼人栽種的田里,一年四季都有泥鰍。雨季來臨,湖水滿了,田邊稀泥里到處是“搶水”的泥鰍。不過,每年從農歷三月栽下秧苗直到八九月不允許任何人下田逮泥鰍,以防踩壞秧苗,進入十月間,稻谷收割完畢后,就可以入田逮泥鰍了。有的撒尼漢子邊挖田搭埂邊逮泥鰍,有的稻田經過犁耙后,田里都泥平水清,晚上泥鰍喜愛游到田泥上休息或擺籽,這是逮泥鰍的好時機,一直可以持續到次年農歷三月初。
泥鰍的吃法很多,一般常見的有清蒸、紅燜、油炸,但無論烹飪方式如何改變,撒尼人的泥鰍煮酸菜很簡單:必須抓半碗本地酸腌菜倒入鍋中,再放幾塊黃姜,等到出鍋上桌,一盆清香撲鼻誘人的泥鰍煮酸菜引得人饞蟲大動,吃一口就停不下來。魚米之鄉的普者黑,泥鰍、魚、蝦和螺螄應有盡有,這里鏡子似的湖泊,一個連著一個,最適合放空自己,垂釣休閑一番,釣到的魚可以拿到湖邊的村子讓當地彝族加工一下,這里的飯絕對是有機農家飯,加上大碗的南瓜,滾燙的紅豆湯、小河蝦,最簡單的食材,帶來最原汁原味的享受。
《爸爸去哪兒》節目中明星父子們在云南水鄉普者黑放飛黑天鵝的情景,讓觀眾感受了一把人與自然的和諧,五個孩子面對天鵝的萌樣也令人忍俊不禁。每年11月到次年3月,來自西伯利亞、蒙古等高寒地區的候鳥群,都會如約而至,在水草豐茂的普者黑度過寒冬。這也是一年中觀鳥的最佳時機:用望遠鏡遠遠地觀察鳥兒們儀態萬千,用鏡頭捕捉鳥兒展翅高飛的瞬間,看到各種鳥兒像一大家子人過年一樣聚在一起,不禁令人心底泛起陣陣溫暖。等到日影西沉,倦鳥歸林,就和一家人坐在農家小院面對遠山,享受最愜意的親子時刻:看著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看著月亮升起,靜謐的夜,仰望久違的星空,放一盞親手制作的荷燈,小蟲子的鳴叫也如天籟之音一般動聽。
剝隘 在柔情中懷想古鎮流年
第一次到富寧,就深刻體會到“柔情富寧”的“柔”字是多么貼切美妙——富寧地處云貴高原的邊緣地帶,連綿起伏的群山因有著縱橫交錯的河流滋潤而不再顯得粗獷,山因水而峻,水因山而秀,于是“柔”成了這里的主調。這里是云南的最東端,我們在最冷的時節拜訪富寧,當文山其他地方已經飄灑著鵝毛大雪,這里也僅是一點溫潤的細雨。“柔”不僅體現在壯鄉的山水田園間,更體現在壯民族的語言、歌舞、戲劇、禮儀之中。富寧各族人民的語言多受壯語影響,形成了細柔婉轉的地方語言,聆聽他們說話,就如聽一曲柔美的旋律。
當然,探訪富寧,最重要的一站是“讓云南走向大海”的“出海重鎮”—— 剝隘。滇桂交界上的剝隘古鎮素有“滇粵津關”之稱。始于南詔時期的邕州道,是由云南經廣西至越南、然后出海的通道,在滇越鐵路修通以前,是一條名副其實的國際大通道。大理國時期,邕州道日漸暢通,剝隘作為“滇之馬幫、桂之航運”的水陸碼頭也正式登上歷史舞臺。
到了明初,剝隘開始設立商鋪,成為“滇桂粵湘”民間商品貿易的集散地,此時的剝隘達到繁盛高峰,各地客商在此修建會館。夜幕降臨,古鎮初上華燈,粵東會館、粵西會館、江西會館從睡夢中睜開了眼睛。那個年代的“土豪”們在剝隘修建了各式會館,這和錢王之鄉的會澤有著異曲同工之處,商貿的頻繁往來激發了他們在當地建“辦事處”的欲望。商貿的發達帶來了新鮮的資訊,同時更激發著思想的變革,剝隘也是解放軍解放云南的第一站,近代的剝隘古鎮曾先后出現過一批為革命理想獻身的革命志士,例如文山地區的第一位女共產黨員李杏錦。
青石鋪就的甬道古巷,滄桑斑駁的渡口碼頭,無不深深地吸引著南來北往的人們再一次探訪剝隘。 2007年,百色水利樞紐工程建設,剝隘鎮遷建于距離老鎮7公里的甲村村委會,原先的粵東會館、江西會館、觀音廟、老人庭、剝隘大碼頭、石板街等主要文物古跡得到了遷建。粵東會館是一幢二進四合院,供奉著關老爺的塑像,關老爺正襟危坐,左手拿書,右手捋著胡須,祭臺前燃著的香氤氳在空中。革命時期,剝隘的粵東會館曾是地下黨時常聚集的地方。此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幅畫面:兩個身著長衫馬褂的中年男子,將帽檐壓得很低,他們不動聲色坐在粵東會館內,不時用余光掃描著四周……
從富寧縣城至剝隘新鎮,全程高速路,車行不到一小時便能站在了剝隘新鎮的對岸。腳下是建設中的富寧港,它將成為云南通往兩廣、直達港澳的重要水運出海門戶。這個傳奇的小鎮擁有陸路和水路兩大交通優勢,可以預見,一個更加秀美,集航運、旅游的新剝隘正在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