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嘯秋是個快樂的帥哥。采訪之前,聽他原創專輯里的曲目,會覺得這個二十四歲的男孩情感豐富,大抵會有些沉默內斂。但這一想象很快就被顛覆了,事實上,他的陽光、開朗和幽默,讓采訪現場自始至終輕松愉悅,這明顯和我們印象中要么憂郁要么給人以距離感的鋼琴家有所不同。
薛嘯秋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鋼琴家,2010年,他出了第一張純古典音樂專輯《魔指》,此后兩年,又連續發了兩張新古典音樂專輯《無聲曲》和《獨奏者的秘密》,均由他自己作曲、演奏。2013年6月,他陡然轉身,與中國國家交響樂團著名指揮家李心草合作,發行了第四張專輯《協奏曲》,回歸純古典。這幾年,他堅持創作新古典音樂,并讓自己在純古典和新古典之間自由轉換,這種堅持和轉換,很少有人在做,他卻覺得在自己這個年紀做這些事情恰逢其時。
拉近年輕人和古典音樂間的距離
記 者:為什么第四張專輯決定回歸純古典音樂?
薛嘯秋:我的第一張專輯《魔指》是純古典音樂,然后出了兩張原創專輯,走的是年輕流行風,是新古典音樂,所以是時候回歸一下純古典了。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兩條腿走路的人,包括我的音樂會也是上半場是純古典音樂,下半場是新古典音樂。
我是學習古典音樂出身,就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表達可以表達的純古典。無論是自己原創的新古典,還是出純古典專輯,我都是想要拉近年輕朋友與古典音樂間的距離。
記 者:你為什么如此執著于考慮古典音樂和年輕人之間的關系?
薛嘯秋:因為聽的人太少了。如果年輕一代覺得古典音樂枯燥不喜歡,等這代人長大,他們的孩子聽得就更少了。古典音樂在兩三百年前是全盛時期,當然現在不是那個時代了,但是這么好的東西需要傳承,我學了十幾年,知道它的精髓。在我二十三四歲這個年齡,如果可以讓很多不聽古典音樂的人因為我的作品而覺得古典音樂不那么無聊枯燥,對古典音樂產生興趣,那我就是做了一件善事。在二十多歲的時候,不要糾結于別人說你彈得不成熟、不“大師” ,把音樂帶給大家就好。
記 者:新專輯《協奏曲》包括《柴可夫斯基降b小調第一鋼琴協奏曲》及《黃河》鋼琴協奏曲,為什么會選擇柴可夫斯基?
薛嘯秋:因為他創作這個作品時很年輕,又是個很沖動的人。以前彈琴時我會摳得特別細,追求完美、大師范兒,但我現在不考慮這些,就沖動地去彈。我和當年的老柴年齡相仿,也是個一腔熱血的年輕人,所以就能很好地理解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演奏到某些段落,會想這個地方是不是要演奏得快點,往前沖一下未嘗不可,不需要太穩。
既演奏又作曲也是回歸傳統
記 者:你是鋼琴演奏家,同時又自己作曲,創作者和演奏者的雙重身份會在你的創作過程中相互影響和補充嗎?
薛嘯秋:作為創作者,對演奏的影響就是我會從作曲家的角度來彈鋼琴。我出了兩張原創專輯后,這次回歸純古典,就像任督二脈一下子被打通了。以前我演奏古典音樂作品,都是從演奏家的角度考慮,這里要彈好、那里音色要美,但現在再演奏純古典時,會用作曲家的思想揣摩原作者的思想,這樣能更好地跟前人溝通,比如這次的柴可夫斯基。
至于作為演奏家對創作的影響,演奏了十多年的古典音樂,使我的手有了很好的技巧。所以當我創作的時候,可以直接演奏出來,寫完就能彈完,合二為一。現在有個很奇怪的現象:演奏家不作曲,作曲家不彈琴。柴可夫斯基、肖邦、莫扎特等都既是演奏家又是作曲家,但現在真的是作曲家不能演奏,演奏家不會作曲。把演奏和作曲合二為一,這也算一種回歸傳統吧。
記 者:你是從什么時候決定走這樣一條既演奏又創作的藝術之路的?
薛嘯秋:我很小就愛創作,那時候就喜歡亂改樂譜,比如改一段結尾、加幾個華彩。我在六七歲時,最大的成就不是把老師布置的作業完成得很好,而是能很快地把一些動畫片里的曲子彈出來,比如《機器貓》 《黑貓警長》 《灌籃高手》等,左右手還能配合,這些都是沒有譜子的。那個時候就種下了一粒種子,覺得自己將來除了演奏,可能更多的是創作。
記 者:能不能舉個原創曲目,講講你的創作經歷和體會?
薛嘯秋:上一張專輯《獨奏者的秘密》里有個一分多鐘的曲子,叫《操場上的夏天》 。我去年大學畢業,在操場上跟同學們照畢業照時,覺得應該寫個曲子作為學生生涯結束的紀念。后來寫了很多版,旋律也很美,很多同學都覺得已經很好了,我卻覺得差了點什么,最后我重回那個草地時,發現原來差了青草地的味道。彈出來的曲子也是有氣味的,草地泥土的芬芳是可以讓人聞到的。后來曲子完成,我問大家聽到前奏時想到了什么,所有人都說是青草地。
每走一步都有摸著石頭過河的感覺
記 者:2013年5月24日,你在大連舉辦了鋼琴音樂會,那天你在微博上說彈high了。
薛嘯秋:那場音樂會我一共演奏了二十首作品,其中有十二首是自己創作的。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場音樂會上演奏這么多自己的原創作品,當時我其實很忐忑,不知道觀眾是否喜歡這樣一個新古典音樂比重占這么大的音樂會。沒想到大連的聽眾很熱情,最后還要求加演,給了我極大的鼓勵和信心。我之所以每走一步都有摸著石頭過河的感覺,就是因為沒有前車之鑒,這條路是全新的,只能自己去嘗試這樣或那樣到底行不行,當你發現聽眾是滿意的、喜歡的,那個時候會特別開心。
記 者:創作和演奏,它們讓你著迷的地方是什么?
薛嘯秋:你有沒有過那種時候,有些事情壓抑在心里不想跟別人講,但你要找出口,有些人是寫日記,我是可以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這種情緒彈給你們聽,但你們不知道我在說哪件事。我找到了出口,就好像我給自己想說的話做了一道加密工具,這是讓我最近特別著迷的一點。音樂是個密碼,把語言上鎖的密碼。相比之下語言表達就太直白了,比如憂郁,音樂也可以表達,但每個人聽時感覺不一樣,因為加了一道密碼,所以每個聽眾都是解密的人。
記 者:但你還是希望觀眾能理解你想傳達的情緒吧?
薛嘯秋:不,我希望觀眾聽了我的音樂后能想到自己,比如我表達的一件事情,你們聽后想到的跟我想的肯定不一樣,但只要你想了,聯想到自己的生活或者自己的情緒,哪怕是回憶,那么這個作品就成功了。
記 者:你這四年來連續發了四張專輯,你怎么看待自己的成長?
薛嘯秋:我小時候學鋼琴時,夢想當但昭義老師的學生,后來夢想實現了,又夢想在國際比賽上獲第一名,后來就獲了第一名,然后又想如果唱片公司要簽我的話,就可以發專輯,我就可以買到一張自己的專輯,天啊,這樣我這輩子就圓滿了!后來我就簽約了環球唱片,二十歲時發了第一張專輯。后來的想法更大膽:敢不敢發一張里面有一首曲子是自己寫的專輯?這怎么可能,我又沒學過作曲,但隨后就連續發了兩張全是自己寫的專輯。這就是吸引力法則,你不停地想一件事情,它就真的會來。
記 者:你出專輯的速度好像很快。
薛嘯秋:2014年,我會和一些國際上的大師合作,發一張更高級的原創新古典專輯。我不太參加商業活動,也不喜歡在電視上曝光,每天就是很純粹地創作,所以能保證一年出一張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