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運河畔鄉土根 矢志不渝赤子心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每一個運河兒女，都深沉的熱愛著自己的故鄉。劉紹棠先生更是把這種故鄉情結鐫刻在自己的心靈上，以炙熱的赤子之情回報著故鄉。

劉紹棠1936年生于通州儒林村，13歲開始發表作品，是50年代中國文壇的“神童作家”。1997年在北京病逝。在其近50年的創作生涯中，共創作了14部長篇小說，27部中篇小說，上百部短篇小說。其中僅有一篇是描寫大學生的，其余都寫的是運河岸邊的農村故事，主人公都是運河邊的農民和農民的兒女。從中，我們不難看到“運河之子”劉紹棠先生對于家鄉、對于北運河的深深眷戀之情。

運河兩岸記憶著紹棠先生歡樂的童年。高亢的運河號子、悠揚的船家漁歌，是他入夢的催眠曲；點點漁舟、片片白帆，桃紅柳綠、滿天風絮，是他看不完的風景；聽書看戲、掏蟹摸魚，是他樂此不疲的游戲……多少年后，劉紹棠先生仍然對童年的美好歲月和運河美麗的風光記憶猶新。“夏日的傍晚，晚霞似火，給田野、村莊、樹林、河流、青紗帳鍍上了柔和的金色。村中炊煙裊裊，河上飄蕩著薄霧似的水汽……。”“院墻角落，各有一棵桃杏樹，陽春三月紅杏出墻，五月鮮兒的桃子笑開了櫻桃小口，天井一架葡萄……。”這就是劉紹棠先生筆下的運河風光和運河灘邊的農家小院。

運河不僅是劉紹棠童年的快樂天堂，還是他永遠的家園，躲避凄風苦雨的港灣。1966年，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悲劇揭開序幕，30歲的劉紹棠懷著瀕于絕望的心情踏上了家鄉的土地。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文藝界的許多知名人士都未能幸免于難，而劉紹棠卻在故鄉和鄉親的庇護下，于運河灘邊過著世外桃源的生活，并完成了長篇小說《地火》《春草》和《狼煙》的創作。

多年以后，紹棠對這段歲月仍記憶猶新，不敢想象沒有了故鄉和鄉親，還會不會有劉紹棠。所以，他用自己的創作回報故鄉，把對故鄉的愛、對鄉親的愛、對運河的愛都凝聚在筆端。他常說“在我眼里，我的家鄉的一棵樹、一株草、一朵花，都無比可愛，美不勝收。我要以全部的心血和筆墨，描繪出京東北運河農村二十世紀的風貌，為北運河兒女留下一幅二十世紀家鄉的歷史、景觀、民俗和社會學的多彩畫卷……”。運河猶如一個烙印深深地鐫刻在劉紹棠的心靈深處，成為他一生的創作主題，永遠也寫不完的故事。

人民作家、光耀鄉土

劉紹棠是運河的兒子，更是通州的驕傲。1992年5月27日，在劉紹棠先生入黨40周年紀念日當天，通縣縣委、縣政府（今通州區）舉辦了“劉紹棠文庫揭幕儀式”，時任文化部常務副部長高占祥、國家檔案局副局長張成良、北京市人大常委會主任趙鵬飛、市委副書記王光、著名作家浩然、瑪拉沁夫等百余位各界知名人士參加了揭幕式；賀敬之、何魯麗、陳昌本等知名人士也紛紛來電、來函表示祝賀。通縣人民政府授予他“人民作家、光耀鄉土”的紀念銅牌，褒獎紹棠先生無償捐贈家鄉1600余件珍貴文學藝術檔案資料的義舉。

劉紹棠文庫的建立是從1990年開始的。1990年 3月30日，通州區檔案館（當時為通縣檔案館）的有關領導到紹棠先生家進行拜訪，表達了家鄉檔案館收藏劉紹棠全部文學創作檔案資料，為他建立“名人全宗”的意愿。特別強調收集的資料要全面，要能立體反映他的創作生涯。包括他的著作、手稿、書信、剪報、音像、照片、藏書等，哪怕是片紙只字，凡是有價值的都在收集范圍之內。紹棠先生聽后略顯激動，便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講述他坎坷的創作生涯和人生經歷，言談話語中流露出他對家鄉的無比熱愛和眷戀。最后他表示非常愿意將其所有的檔案資料無償捐贈給通縣檔案館保存，并答應一定配合這項工作。

在確定了此事之后，紹棠先生和夫人一起翻箱倒柜找出全部資料，分批運到通縣檔案館。其中包括胡耀邦同志給他的親筆信，上世紀50年代出版的劉紹棠代表作《青枝綠葉》，1957年“反右”時批判劉紹棠的文章專輯、“文化大革命”中被紅衛兵損毀的小說殘稿，甚至包括紹棠先生與夫人曾彩美戀愛時的日記本等一大批珍貴史料。對一些史料產生的背景，紹棠先生不厭其煩地逐件寫出了說明。他中風偏癱，為集中精力創作，便在自家門上掛出告示牌。上書打油詩：“老弱病殘，四類俱全，伏櫪臥槽，非比當年，整理文集，刻不容緩，下午會客，四十過半，談話時間，盡量縮短。”用來提示來訪者。但他卻對通縣檔案館的人說：“家鄉檔案館的人例外，你們隨時來，我隨時接待。”

1990年10月9日首批劉紹棠的出版物、手稿、書信、證書等資料進館。1991年6月整理工作開始。館內集中人力進行突擊。成捆的報刊、雜志，要一篇一篇地翻閱，從中找出有關劉紹棠的信息。數千封書信，要一封一封地閱讀，并為其擬寫標題。經過一年的辛苦努力，劉紹棠文學藝術檔案的整理、布展工作基本完成。根據劉紹棠本人意見，縣委、縣政府確定于1992年5月27日（劉紹棠入黨40周年）為劉紹棠文庫揭幕。

紹棠先生從13歲開始發表作品，曾獲得過許多榮譽，但他都不以為然，唯有在得到“人民作家、光耀鄉土”紀念牌時，他真的是激動了、由衷地高興了。他說“家鄉授予‘人民作家、光耀鄉土’紀念牌，這才是我今生得到的最高獎賞，人活一世、草木一秋，這輩子我知足了”。紹棠先生之所以最看重這個榮譽，是因為他不怕得罪人，但是最怕的就是鄉親們戳脊梁骨。如今家鄉對自己的肯定怎么能讓他不激動、不高興呢？這足以說明自己四十多年來的創作道路是對的、自己的作品鄉親們是認可的。正如紹棠先生在《春歸》一文中寫的那樣“我的鄉親們不是文藝專家，他們看我的作品，更看我的為人，也就是讀其書而觀其行，肯定我是個講天理、有良心、走正路的作家”。

為運河治理而疾呼

楊柳青、荷花香，我家住在運河旁。當年從東便門到通州東關碼頭，從通州城到天津衛，到處是碧水清清、白帆點點、水鳥成群、鮮荷飄香，一派北國江南的景象。明代名臣楊士奇有詩曰“清淺潞河流，常維萬里舟，越羅將蜀錦，充滿潞濱樓。”而歷史上的通州八景也多與運河有關，如“二水會流”、“波分鳳沼”、“柳蔭龍舟”、“萬舟駢集”等等。然而曾幾何時，美麗的運河只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中。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北運河和通惠河受到工業廢水嚴重的污染，古人詩詞中如仙境一般的美景和紹棠筆下的浪漫田園風光，都已成為記錄在紙上的風景。想想當年水清魚肥、翠籠花紅的美好，再看看如今臭氣撲鼻、魚死樹枯的衰敗，與運河血肉相連的劉紹棠心如刀割！從1982年開始，他大聲疾呼：治污，治污，治污！在報刊上寫文章，在電臺、電視臺發表演講，號召社會各界為治理北運河、通惠河獻策獻力。1985年9月26日，北京市八屆人大常委會二十三次會議審議了《北京市實施水污染防治法暫行條例（修改草案）》。作為北京市第八、九、十屆的人大代表，劉紹棠遍訪鄉親父老、求教專家學者，拿出了一個個數據翔實的調查資料，并多次領銜提出人民代表議案“根治污染、救救運河”。

紹棠先生和社會各界人士的呼吁，引起了國家有關部門和市政府重視。1990年，投資15億元的高碑店污水處理廠動工了。治理運河的工程開始后，他心情激動、夜不能眠，多次拖著病殘的身體和有關領導到工地現場視察、慰問工人。1992年8月底，再一次視察高碑店治污工程，當時一期工程已經完成過半，看到逐漸變清的運河水，他由衷的喜悅。

為了進一步根治運河，讓通州運河兩岸的風光再現，1993年3月11日，劉紹棠寫信尋求王震同志的幫助。他在信中寫道：

“王震同志：

感謝您邀請我反映文藝現狀問題。借此機會，我為我的家鄉向您提出一個請求：

我的家鄉北京通縣，是京杭大運河的起點

大運河和萬里長城是中華民族的奇跡和驕傲，世界聞名、國際矚目。

通縣境內的大運河，遭受幾十年嚴重污染。高碑店污水處理廠一期和二期工程完成，通縣境內大運河1993年還清百分之五十，1995年全境還清。因此國家應該抓緊進行對通縣境內大運河的全面開發。

懇盼您能關心過問此事。您的崇高威望，必能促成這一偉大事業的早日實現。祝您

福壽康樂！

劉紹棠

1993年3月11日”

然而，沒有等到寄出這封信，王震同志就于3月12日逝世了。雖然，王震同志沒有看到這封信，但是紹棠對于家鄉的關心、對于運河的熱愛之情，已躍然紙上。

經過多年的治理，如今運河已經還清，夜幕下的通州城市段霓虹閃爍，樹影婆娑，泛舟水上，星月隨波；運河森林段蒲草搖曳，荇水風荷，綠樹成蔭，繁花慢坡。

雖然紹棠先生已無法親眼看到如今美麗的運河了，但是運河浪花里飛出的歌聲卻永遠飄逸著紹棠先生譜寫的音符！

作者單位：北京市通州區檔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