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屢獲全國各種書法大賽的大獎;他曾經書寫出版了幾十種字帖,廣受青少年喜愛;他是中國當代硬筆書法活動的早期倡導者、組織者之一;他是一位學者,一位很好的書法教授,聽過他講課的學生,無不被他旁征博引、深入淺出的講解所吸引。
光陰荏苒,當書寫這一行為越來越趨向于純藝術的時候,讓我們再一次走近任平,聽聽這位書法界的一代學人如何用心書寫藝術,著墨人生。
“很多相識的或不相識的朋友,注意到這些年我在硬筆界較少露臉,文章少了,作品發表也少了。的確,我有點淡出硬筆界,但并沒有完全脫離。這里有我許多朋友。”一向低調的任平,說這些話時還是那么自然、真誠。
任平自第四屆全國書法大賽以來,一直是終評評委;近年又擔任中國書法最高獎“蘭亭獎”的評委。他在浙江省組建了高校書法協會、省硬筆書法家協會、東方書法研究中心;最近又建立了“西溪書院”,既傳播書畫藝術,又傳播國學。細細算來,近十年他應邀在各地演講,參加作品展覽、評選、理論研討不下二十次,為出版社又寫了十多種字帖,為雜志寫了理論文章數十篇。他和書法界的不少大型活動都有聯系,和書法界的老少哥們一直相處得很好。
平易近人的“學者書家”
行內人士對任平的基本描述是:平易近人、謙和熱情,是一位學者型書家。做學問是他的立身之本,在高校、研究機構做教學科研是他的本職工作。他信奉古人“功夫在字外”、“學書先學做人”的諍言,努力完善作為一名知識分子的人格、修養。
由于能夠保持一種良好的心態,在書法界出現一些爭名奪利、爭權奪位的不良現象時,他始終以謙讓、低調的態度淡然處之,同時盡力做維護團結的工作。“大家都是因為愛好藝術而相逢、相識,能在一起寫寫字,討論討論書法也是緣分。”他認為,有的人多年來為書法事業奔波,做出了奉獻,很不容易,只要是真正為大家服務、真正在搞藝術的,就應該受到尊重。“我參與書法活動最大的收獲好像還不是寫好字,而是結交了許多朋友,有的還成了很知心的朋友。”當然,知心朋友必定是互相以誠相待的,誰要是自以為了不起,盛氣凌人,那人家也只好敬而遠之。有不少書法愛好者看任平高高大大,又不茍言笑,以為不好接近,但幾次交流就感到他特別好相處,他從來沒在意自己多次獲獎、被人稱為“學者書家”這樣的身份。
教學科研的攻堅能手
作為國內著名高等院校、科研機構的教授、博士生導
師,任平擔負著一些重要的科研任務,承擔著培養碩士生、博士生等教學工作。多年前他還主持籌建了杭州大學藝術學系。任平一直認為,傳統書法的創作經驗和文化底蘊極為豐富,值得潛心研究。所以他在教學科研中,將書法史論和中國藝術文獻學作為自己的研究重點。
1989至1992年間,他隨著名國學大師、王國維和章太炎的弟子姜亮夫教授攻讀“中國古典文獻學”博士學位。姜先生學富五車,又是何紹基的后人,沙孟海、啟功先生的好友,寫得一手帶《爨寶子》味道的好字。所以,在“夫子循循善誘”下,任平學得了做學問的硬功夫,也受到了難得的書法熏陶與啟發。
任平注意到一般人對王羲之書法的藝術層面研究較多,對其書作的文獻考證成果較少,而書作的內容又恰恰和研究王羲之的生活、個性、藝術思想有關,所以他下工夫做了研究,寫成《官奴辯》、《王羲之書札研究》等學術論文,解決了書法史中的一些疑難問題。
讀博期間,他選定“秦漢時期的隸變”作為攻關項目,查閱了大量簡牘帛書資料,從文字學、文獻學、書法學方面對隸書做了深入全面的研究,寫成《說隸》一書。這部著作被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年鑒推舉為學術“前沿成果”,并獲“董建華人文著作獎”。學界認為此書是“國內最早全面研究隸書的學術著作”。
此后,任平又主編了《行書教程》、《大學書法》等使用面較廣的教材,《中國書法全集(40卷)》(第一主編)、《筆歌墨舞——中國書法藝術源流》、《中國書法》等書也相繼問世。2009年,為紀念新中國成立60年,他和朋友一起主編了6卷本煌煌巨作《共和國書法大系》。由于對文字起源問題和美術考古的愛好,他還研究了良渚文化,寫成《良渚文化刻符研究》等。
任平門下的碩士、博士生有30余人。他的大弟子方愛龍在書法史研究上成績不菲,得過全國書學研討會論文金獎,現在也是書法教授了;另一弟子陳雅飛研究李瑞卿,被香港中文大學破格錄取為博士生,獲全額獎學金,寫了第一部《香港書法史》,現在浙江大學藝術博物館任職。博士生姚宇亮,研究日本書法家西川寧卓有成就;博士生程仲林,對山東金石學傳統很有研究;博士后李海亭則總結了近年來書法創作的成績,還有許多學生在任老師指導下,都獲得專業上的顯著成就。任平在大學講授的“中國藝術文獻學”、“古代書論、畫論研究”都是招牌課。近年他多次在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國家行政學院做的學術講座“書法文化綜論”、“書法文獻和書法論文的寫作”,讓研究班的不少學員“茅塞頓開”。去年他應邀在臺灣藝術大學擔任客座教授,為那里的研究生、博士生講學半年,加強了兩岸文化學術交流。
“心手相諧”的書法大家
由于相當一部分時間放在教學科研上,任平的創作并不多,但還是在“心手相諧”時寫上幾幅。1993年他應邀去法國巴黎第八大學講學,準備了一批書畫作品,在巴黎搞了個展;2002年去澳大利亞墨爾本大學做訪問學者,在大學和畫廊舉辦了幾次書畫展,邊講解邊示范,有些澳洲畫家第一次看到中國書法的創作過程,驚呼“中國的線條,了不起”!
2003年在德國柏林的“亞洲文化周”上,他的書作在德國新聞部的大樓展出,之后又在大學講演。前些時中央電視臺書畫頻道成立,他的書作也進入了中國美術館的展覽。“我是傳統型的,小時候每天坐在小板凳上練《九成宮》,后來受陸維釗等先生指點,旁涉各家,也學了點隸、篆。大概因為也畫過畫,搞過設計,所以對形式還算敏感,在去國外展覽之前搞過一些形式感較強的東西,但不是什么主義,也不是現代派。”這是實在話,看他那幾幅有“畫意”的書作,其筆法功力跟傳統書作還是一致的。對他來說,印象更深的是2011年在西班牙巴塞羅那舉辦的個展,豐富的題材和風格,讓當地人興奮不已;2012年在美國南卡羅萊納大學孔子學院的演講,使得美國的年輕人領略了中國書法的美妙和神秘。
言行簡淡的睿智之士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任平認為還是應該“簡”、“淡”。
簡,是不要把花樣搞得太多了,要集中時間精力做幾件原先計劃好的、應該做的事:比如該搞的課題要搞出來,該寫的書要寫出來。一個人的生命、精力是有限的,能做好一件事已不簡單,做兩件就算超額了。書法創作和學術研究都還是要搞的,但越到后來越感到“藝事不易”,要提高水平還得不斷努力。“其實后來很多年輕朋友都比我寫得好,學問也做得不錯”,這話同樣是誠懇的。
淡,是面對欲海橫流的書壇,面對名利,還是要看得淡一些。他認為提高點生活質量、改善些創作環境,這都是應該的,但名、利要“得之有道”,爭之、奪之,都是令人不齒的。他希望從學術、藝術的鉆研中進一步豐富自己的精神世界,當然也有惠于社會;他喜歡閑暇時約幾位好友,在水濱,在幽谷,品茶中淡淡的綠,看遠處淡淡的煙,說一些無忌的話。
這就是一代學人書家——任平的藝術人生軌跡,如涓涓流泉,又如他的字,縱橫揮灑,清朗遒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