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振軍,男,1960年代出生,河南洛陽市宜陽縣薛屯村人。現任河南省廣電報刊委員會常務副會長、河南省雜文學會副會長、《黃河時報》社董事長、總編輯、書記。1980年入伍海軍南海艦隊,從事過新聞工作、攝影工作,榮立三等戰功、軍功各一次。陸軍中校(預任)軍銜。系市級勞動模范、人大代表。河南省新聞系列高級職稱評審委員專家庫成員。
一 回鄉過年雜記
對我們這些已在城里生活多年的“老鄉下人”而言,鄉里似乎已經很遙遠;但是,一得閑暇,還是常常在靈與肉的里層將故鄉追念——
因為,那里埋著我的爺爺、奶奶、埋眷我所有的祖先;
因為,那里活著我的老父、老母、活著我兒時的伙伴……
盡管,鄉里與鄉親已成為一段永遠也揮之不去、割舍不斷的情緣,但離家近二十年來,平時卻也很難回家完整地老老實實呆上幾天;因此,我盼望過年,感謝過年——唯有過年,才可以回老家真正放松地住上三五天。
鄉里啊,鄉親!你的今天還好嗎?
鄉里的故事并不因游子的遠去而停止,它仍像這村頭的老樹一樣在頑強地發著根杈與枝芽;鄉親的哀樂倒也隨歲月的流失而像頭頂的白云蒼狗般不停地交替、更迭、變幻著……
村口的標語牌上,早年刷上的朱紅口號“人口警鐘天天敲,計劃生育夜夜搞”油漆即將剝落殆盡,但村里的各色孩子們,仍像我兒時那樣,成群結隊地在街巷或鄉場上快樂而毫無目的地狂奔著;偶爾,他們也仍像我兒時那樣,將一枚點燃的小鞭炮悄悄地置放在大人的身后,遠遠地等待著炮響時大人的驚駭,然后哄笑著做鳥獸散,再去尋找另一個“快樂的老家”。
又聾又啞的啞巴叔仍然是啞巴。所幸的是,他已知道什么是彩照。他拿張前二年撤鄉建鎮時自己站在汽車上拼著老命打鑼的彩色照片,比劃著讓我再給他拍張照片。我拍了,但是,無論怎么對他講,他也不知道放松與自然,總是像接受審問的“犯罪嫌疑人”那樣,基干民兵似的僵硬地站著。最后,在我極其艱難的解釋、啟發下,他終于聽懂了“照相要和平時一個樣”,于是便順手操起了一張鐵鍬……也許,啞巴叔今生是拍不出微笑而自然的照片了。
盡管村里已通了電,有了電視,但鄉親們普遍反映電視不好看或看不懂。因此,在大多的空閑時間他們仍是靠打麻將或曬太陽來消磨時光,讓民眾享受陽光與自由也是革命先烈們的追求與遺愿,只是打麻將總還伴著小金額的戲賭,令人十分擔憂在“噼哩啪啦”的麻將聲中熏陶成長起來的孩子們,將來該會是個什么樣子。
光棍兒紅才哥基本是打了一輩子光棍兒,年輕時他不是沒媳婦,而是因為人老實、不識字,家境又不好,媳婦進門后僅留下一女便改嫁而去,再不回頭,婆娘跑了,日子還得過。從此紅才哥又當爹又當娘,一把屎一把尿,硬是將小閨女養成了大姑娘,以后又擇機“招聘”了一個外鄉小伙做上門女婿。如今,他背上背著閨女的閨女,也背著余生沉甸甸的希望……
日頭還在東升西落,鄉里的故事還在繼續演繹著,村里的老輩人一茬茬地做了“地下工作者”,小輩人則像雨后的嫩筍,一片片從地下茁壯地往上“呼呼”直冒。年過完了,鄉親們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的“事上人”們又該為久拖未決的兩委干部人選問題而去鎮里說“事”了;啥賺錢營生也弄不成的,將背著鋪蓋卷夾緊瓦刀再去“走四方”……
回城上班前,街坊彥爭哥問我:“你今年多大?”“三十五六啦。”他低頭想了一會兒,很認真地對我說:“你也該為村里辦點事了。”這句話讓我聽了很陌生。竟讓我一時無言以對。回來后,我想:我能為村里辦點什么事呢?于是只好寫下這篇小文。
這就是我的鄉里,這就是我的鄉親!
朋友,我還想問一句:這可也是你的鄉里?這可也是你的鄉親啊……
二 俺村在哪里
俺村在中國。
在中國中部。
在中部河南。
在洛陽鄉下。
伏牛腳下,洛水之濱,離宜陽40里,離洛陽12里,一片低凹地,一爿農家舍——那就是俺村。戶是小戶,村是小村,但人卻是“大”人——識大體、明大禮、講大局、顧大面兒。我偶爾回村,見哥、見叔、見伯、見爺;見姐、見姑、見嬸、見奶,見這些尊長的鄉鄰,該稱啥得稱啥,該叫啥得叫啥,可馬虎不得。幾十年來,村里也是世事紛繁、風云變幻,村機關幾番變遷,主政者幾度更迭。但無論誰當干部,咱都認其為領導。領導和鄉鄰也都給咱面子,大事小事只要稍算點事兒,都要遞個準信、打個招呼。有些事,顧不上時就推了;有些事,顧上顧不上都得到場照個面。城里人也許永遠都難以理解這點:鄉里有鄉里的人情氛圍,村里有村里的是非標準;盡管與規定無關、與法律無涉。比如某些該到的場面,話到了不行,禮到了也不行——非得人到不可。否則,就是耍圣蛋,就是瞧不起人不給人面子。
前幾天,村里召開捐資助教表彰大會,村長就令我們這些長年在外的人都回去了。我明白要干啥。瞅沒人的空檔兒,悄悄對村長說:“叔,我現在手頭急啊!”村長也是大把式,說:“沒錢不要緊!沒錢不要緊!你在會上說兩句、說兩句。”
于是,我在村里說——
貧困是萬惡之源。但缺少知識,則是貧困的根源。所謂知識,就是一個人對世界、對自然、對社會的認識程度。長期以來,由于我們缺少應有的知識,很多機遇不能獲取,很多風險不能規避;健康無法保證 ,疾病不能防治,甚至許多本應長壽的生命也無奈提前終結,更無法談及發家致富、走向小康。越窮,越不重視教育和學習;越不重視教育和學習,就越窮!世世代代,千百年來,我們村就是在這樣一個怪圈里,像盲人牽著瞎驢拉磨一般而無法前行。試想一下,假如我們村五十歲以下的人,都是在鎮里、縣里完整上過高中的,村里決不會是今天這種蒙昧貧窮的狀態。因此,第一我想說的是,我們村的孩子們的智商,也就是聰明程度,一點不比洛陽、鄭州、北京的孩子差!甚至不比美國的孩子差!比如李雙軍先生,他在洛陽不是賣燒紅薯的,不是賣烤羊肉串的,而是在領辦著一個現代化的企業集團;比如祝乃軍先生,他在人民海軍部隊不是在做一般的軍官,而是長期做教練艦艦長即培養艦長的艦長;比如祝洪森先生,他在上級黨委部門不是干端茶倒水,抹桌子掃地的雜事兒的,而是在給主要領導同志做高級參謀。特別是李寧軍先生,也就是和我們一起從那所破校舍里走出來的李寧軍,他今天在美國,不是在當學生,也不是在當基礎的老師,而是在當教授,在帶美國的研究生!因此,孩子們一定要自信!第二我想說的是,有了校舍不等于有了校風,有了書本不等于有了知識。所以,孩子們一定要自強啊!因為社會發展的趨勢是,只有知識才能改變命運。這也是當今沒有背景,缺少強勢的鄉村孩子的唯一出路。
最后我想說的是,我們這些暫時工作、生活在村外的人,永遠都對我們祖宗留下的這塊土地充滿眷戀,永遠都對祖祖輩輩、世代為鄰的鄉親們滿懷親情!由于能力有限,過去我們有許多做的不好或不到位的地方,還望你們原諒!今后,我們一定加倍工作,努力獲取更多的合法收入,以期在未來的公益建設中作出應有的貢獻。
責任編輯 婧 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