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市場化槍響滯跑

張宏

北京市海淀區復興路10號，這是原鐵道部的辦公地址，自2013年3月17日起，這里成了中國鐵路總公司的所在地。

從名字變更開始，鐵路改革的大幕正式拉來。從政企分開到貨運組織改革，從高鐵票價打折到客票全國通退通簽且退票手續費下調，從貨運價格改革到“以地養路”，中國鐵路總公司（簡稱“鐵總”）的市場化改革正逐步推進。但對于鐵總這一周年的改革，受訪的專家均表示缺乏實質性的舉措，“要真正傷筋動骨的改革，鐵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機構變的是名稱

事實上，一年前的鐵道部拆分改革，更多的是機構的轉換和人員的變化。

與原鐵道部的內設機構相比，鐵總共設有20個內部機構，撤銷了公安局，新增了物資管理部、資本運營和開發部、審計和考核局。總體上，內設機構的有增無減，屬于鐵總立足于市場經營行為的企業化運作。

在鐵總保留的機構中，除了辦公廳、總工會、團委、機關黨委等黨團組織名稱未變外，其他的業務機構大都由“司”變成了“部”或“局”。另外，一些部門名稱有了較大變化，其中，政策法規司改為發展戰略與法律事務部，發展計劃司改為計劃統計部。但改變的只是名稱，級別不變，待遇照舊。唯一不同的是，工作人員不再具有“公務員”身份。

至于鐵總下屬的18個鐵路局怎么改革，社會上各種傳聞不斷。但有專家表示，鐵總和國家鐵路局在這方面，暫時沒有明確的時間表，也不是當前的工作重點。“鐵總作為企業，其優先應考慮的是自身經營和效益，如何讓自己盈利。”北京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李文生表示，成立幾個部門是企業內部的事情，和一個企業的機構改革并沒有太大的關系，“研究內部怎么改意義不大，鐵總今后的發展才是大家要關注的東西。”

貨運改革與“以地養路”

一年來，鐵總在盤活現有資源、提高企業效益上，一直試圖有所突破，其中，在貨運改革和土地資產經營著墨甚多。在1月9日鐵總成立后召開的第一次工作會議上，總公司黨組書記、總經理盛光祖明確說：客貨運輸改革及鐵路沿線土地資產經營開發是2014年的重點任務。

鐵總改革的“打頭炮”選的正是貨運改革。2013年6月15日，鐵總啟動了貨運組織改革，目的是從根本上改進鐵路貨運服務，從整列大宗貨物運輸到高鐵快遞包裹，全面參與現代物流業競爭。同時，除了在“量”上做文章外，還有“價”的配合，2月14日，國家發改委通知上調鐵路貨運價格，每噸公里從之前的0.1301元提高至0.1451元，漲幅達11.53%。

而在土地綜合開發方面，2月25日，鐵總對土地、貨車等固定資產，往來款、貨幣資金等流動資產以及專利等無形資產進行了資產評估招標。這是鐵總首次對自身資產狀況進行的全方位評估。

“鐵路建設帶來土地升值，土地升值支持鐵路建設，這樣可以形成良性循環。”國家發改委專家李連成曾公開指出，鐵路的建設肯定會對沿線相關產業帶來積極影響，沿線的地價也隨著產業開發而上升。在此之前，已經先后有廣東、福建、江西、安徽、四川等五省明確提出，要通過鐵路沿線土地開發來彌補鐵路建設資金不足。

在這背后，是鐵路建設面臨的現實窘境。一方面是鐵總引入民間資本投資應者寥寥，2013年8月，國務院明確向地方政府和社會資本放開城際鐵路、市域（郊）鐵路、資源開發性鐵路和支線鐵路的所有權、經營權。但地方政府雖爭得了建設主動權，卻缺乏資金；而此前一直強烈要求進入鐵路領域的民企，在獲得政策支持后，反而退避三舍。另一方面，鐵總負債日益沉重，截至2013年9月底，鐵總總資產4.84萬億元，負債3.06萬億元，資產負債率上升到63%。

投融資改革迫在眉睫

在現實窘境面前，鐵總進行投融資體制改革勢在必行。“在當前大規模高鐵建設引發的債務危機逼迫下，鐵路建設投融資越來越困難，而政企分開后，多渠道引入社會資金成為必然選擇。但截至目前，債務問題沒有解決，這又成為中國鐵路改革進程中的難點。”一位鐵路行業研究員對記者表示，“投融資改革作為改革難點，涉及到多項根本利益，要想得到效果，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

2月20日，第一家由地方政府籌建的城際鐵路公司——川南城際鐵路公司浮出水面。投資各方正式簽署了合作協議，將通過轉讓股份的形式向社會資本開放。但在此前長達半年的引資中，計劃引入的民間資本并沒有出現。對此，中國區域經濟學會副理事長陳耀公開表示，鐵路建設是技術、資金密集型產業，同時還牽涉到跨地區跨部門協同分管等問題，不是單有資金就能將事情做好。

“目前民間資本不論從規模上講，還是從未來盈利的預期看，進入鐵路投資有難度。民營企業在對鐵路運營過程的參與，對發展及決策的話語權等諸多方面都處于弱勢。”上述研究員稱，“特別是對鐵路干線的投資，最后都牽涉到統一調度的問題，民企投資了也難以自己獨立運營。”

北京交通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趙堅也稱，目前鐵總是鐵路系統僅有的市場主體，壟斷經營著幾乎全中國的鐵路線路和調度指揮權。“沒有調度指揮權，就相當于沒有產權。社會資本進入鐵路要以放棄市場主體地位為條件，這是社會資本進入鐵路的最大障礙。”趙堅說。

鐵總的市場化改革總的原則是“政企分開、企業重組、引入競爭、加強監管”，政企分開已走出了第一步，而實現投資決策、運營活動和監督管理的市場化卻是鐵總改革一周年未竟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