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夢開始的地方

撰文/金 希 攝影/劉瀟然

泉州，夢開始的地方

撰文/金 希 攝影/劉瀟然

一艘艘商船滿載絲綢、瓷器和各種各樣的商品，向南出發，經過越南，到達東南亞各國，又穿過馬六甲海峽，沿著海岸一直向西航行，到達印度、波斯灣和東非沿岸。它們回程時，又載著無法計數的香料、藥物和各種奇珍異寶。這便是海上絲綢之路的盛況，而泉州，正是這條香料之路的起點。中國通過這條海路走向了世界。這里，是最早的中國夢開始的地方……

刺桐花在綠葉的映襯下格外鮮艷

13—14世紀從刺桐港到阿拉伯的航線

西漢年間，張騫出使西域，打開了中國與世界聯系的大門。源源不斷的中國絲綢和其他商品通過這里傳向世界，讓世界知道了一個富庶大國的存在。

到了唐代中葉以后，由于戰亂的影響和西域各國政治關系的復雜化，這條陸上“絲綢之路”再也不那么暢通無阻了。于是，人們把更大的貿易希望寄托于海洋。海洋廣闊無限，海路運輸方便，快捷，運輸量大。一艘200噸帆船的裝載量，至少相當于一支由數百頭駱駝組成的商隊運輸量的總和。

泉州，也邁著婀娜的步子，由此走入了人們的視野之中。走進今天的泉州，古時的碼頭已被現代的港口替代，但隨處可見的刺桐樹，給這座城市打上了歷史的烙印。在唐代，泉州人很喜歡種這種春夏之交開遍紅花的刺桐樹。五代時，當時泉州的統治者把周長只有1500米的唐代城墻擴建到10000米，并沿城墻種植刺桐樹。每到盛夏，滿城的刺桐花如火焰一般鋪滿泉州，形成了一道美艷的風景。那時到泉州進行貿易的外國商人，驚訝于刺桐的美，把刺桐稱之為“Zayton”。“Zayton”也逐漸成為了泉州的別稱。

其實，泉州的對外貿易與航海，要比海上絲綢之路的發展歷史久遠得多。閩越人一直就是造船和航海的好手。西晉末年（公元4世紀初），由于北方連年戰爭，災禍不斷，大量人口被迫南遷。來到泉州的移民，帶來了北方先進的中原文化和生產技術。泉州由原本貧窮落后的邊陲小鎮，迅速地發展了起來。

歷史上，中國港口的繁榮通常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盛與衰。有學者把中國的海外交通分為了幾個時代：對南海的交通貿易，魏晉以前是交州時代；魏晉至唐末是廣州時代；宋元是泉州時代。而對朝鮮和日本的交通貿易，隋朝以前是登州與萊州（山東半島）時代；隋唐是揚州時代；北宋是明州（寧波）時代；而南宋至元代是泉州時代。泉州在海上絲綢之路所處的重要地位無需多言。她不僅是海上交通貿易的重要樞紐，更具備著向北向南雙面輻射的能力。泉州成為這一歷史時期“海上絲綢之路”在東方的起點，實至名歸。

泉州如此地蓬勃發展，和她這段時期的安定和平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在宋元時期，戰火幾乎燒遍中國，但泉州卻是為數不多的一方樂土。由于地區安定，刺桐港的發展速度令人吃驚。即使是中國歷史上一直占有重要地位的港口廣州，在這時期也只能把貿易的第一把交椅拱手相讓。

在馬可·波羅的記憶中，泉州當時的繁榮，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了。他在后來的游記中寫道：“所有印度的船都到這里，載著極為值錢的商品，有許多貴重的寶石和又大又美的珍珠。總的來說，在這個商業都市，奇珍異寶的貿易之盛，的確讓人驚訝。”他還說：“如果有一艘載著胡椒的船只去埃及的亞歷山大或者地中海其他港口，那么必有一百艘來到刺桐港。”可見，泉州在當時世界海上貿易的地位是有多么的重要。

上圖：歐洲繪制的加泰羅尼亞航海地圖

下圖：香料群島地圖

泉州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不僅僅在貿易上體現。高超的造船技術也是重要的原因。當時刺桐港造的海船，船體高大，性能優越，還有制造得十分精密的“水密隔艙”，說泉州有著當時世界最好的造船技術和最好的海船，一點也不夸張。

結伴遙尋太乙家，峨峨萬石映孤霞。坐中峰勢天西側，衣上夢陰日半斜。風榭無人飄翠瓦，云巖有水浸苔花。何年更駐蘇杭鶴，靜閉閑房共轉砂。

這首《萬石峰草庵得家字》是泉州市區詩人黃鳳翔（1538－1614）的作品。詩中描寫的草庵，現在仍有其地，在現今晉江，是全國僅存的完整的摩尼教遺跡。海上絲綢之路的興盛，大大提高了中國與世界的聯系，不僅有著貿易的往來，也讓中西方文化得以在此交匯。基督教、伊斯蘭教、佛教、道教、摩尼教等外國與中國的宗教在泉州產生著奇異而又穩定的化學反應。宗教的融合與發展，讓泉州成為了具有豐富文化底蘊的城市。泉州也在2013年被評選為中國的“東亞文化之都”。在如今的泉州街頭，你可以看到1000多年前的伊斯蘭教清真寺，而在清真寺不遠的地方，卻又有著道教的關岳廟，香火極盛。而僅隔幾個街區的地方，又坐落著莊嚴肅穆的佛教圣地——開元寺。這種奇妙的宗教融合，大概只有在泉州才能看到。

泉州吸取了世界各地的宗教文化，也同時擁有著自己本地的文化傳承。閩南語、南音、高甲戲、木偶戲，讓你無時無刻感受著泉州的魅力。它們是與絲綢、瓷器、茶葉等特產所不同的地方文化特產。它們才是泉州真正的靈魂。

正所謂盛極必衰，海上絲綢之路也因為戰爭與科技的發展，逐漸衰敗下去。而泉州卻在這盛衰之間找到了自己應處的位置，在這宏大的春秋大戲中，扮演了一個精彩的角色。

1680千米，這是北京到泉州的距離。若是在宋元時代，即使是快馬加鞭，也得數天才到。然而現在，區區幾個小時，便能連通在這兩座各有韻味的城市間穿梭。這是現代交通帶給我們的便利。或許幾百年后，連飛機高鐵，看起來也僅僅如宋元時期的快馬一鞭。但無論是陸上絲綢之路，還是海上絲綢之路，卻都在歷史的長河中沉淀了下來。泉州，就如沉香，集天地之靈氣，匯日月之精華，蒙歲月之積淀；泉州，好似陳釀，越是細細品味，越能讓味道彌漫，沁人心脾……

距今1000多年的宋代伊斯蘭教清真寺

走在大街上的伊斯蘭教信徒

開元寺

行走在泉州的街道中，感受到的是泉州人寵辱不驚的生活態度。這種淡然，也許是泉州人世代相傳下來的

高甲戲劇團正在進行演出前的準備

珍藏在泉州海交館的現存世界唯一的摩尼教浮雕坐像的復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