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動,周口師范學院文學院副教授,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文學碩士。
霍楠囡雖然2007年才正式開始詩歌寫作,但她憑借對藝術的較強感悟和對詩歌的深切體驗,短短幾年已經在詩歌創作方面取得了斐然的成績,不僅成功晉身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的行列,而且得到了主流文壇的認可,比如河南省作協副主席劉先琴在《光明日報》發表《專家研討“周口作家群”現象》一文,認為“周口作家群”有一批勢頭強勁、思想活躍的新生代作家,并把霍楠囡與紅鳥、郭敖、張培亮等作為新生代作家的代表。
“天籟的神秘,獨特的美,和/某種心犀相通的體驗”,霍楠囡在其詩歌《那些雀群》中,于不經意之間道出了自己獨特的審美經驗。神秘、美和心犀相通的體驗,共同建構了霍楠囡詩歌的情感基石和藝術視角,在眾聲喧嘩中發出了真摯而純潔的天籟之音。
很多女性作家在創作時,容易被個體的日常生活體驗所束縛,格局顯得狹小。霍楠囡的詩歌寫作雖然也以個體的生命體驗出發,但能突圍出來,在刻意營造的略帶神秘的氛圍中,傳達出某種人類共同的心犀相通的審美經驗。如“不過分沉湎于憂傷 也無須刻意營造純粹的開場/好象一張 沉淀經年的黑白影像/恰如其分的溫暖是童年的月光”(《一包種子放了很久》),純凈的意象,跳躍的情感,給詩歌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神秘色彩,“黑白影像”、“月光”這些溫暖的童年記憶,又何止只會撫慰詩人自己的心靈,相信每一位讀者都能產生情感的共鳴。
被一只調皮的小手弄折的一朵盛荷,讓“我的目光/傾注于她水中潔白的手臂/會不會至此停止了/向前的生長”。詩作的題目叫做《憐香》,但詩歌所流露的情感卻不僅僅局限于膚淺的憐香惜玉,而是浸透了詩人深沉的人道主義的悲憫情懷,對弱勢群體的關愛之情躍然紙上。面對農村的“燒秋”,霍楠囡在詩歌《表姐是位詩人》中,借用表姐的話說,燒秋其實不是“燒秋”,“那是用懶惰焚燒著無知”,則表現了詩人的啟蒙意識,直接延續了魯迅先生的精神脈絡。“更多時候你所擁有的一切/都不能夠償還給/曾經的過往/你依然執迷不悟/它逐漸成為一種信仰”(《藥》),對一切美好事物和情感的執著追求,已經化為了“一種信仰”,篤定的意志,堅韌的態度,奮然前行的精神,所有這些,難道不是人類共同的心犀相通的體驗嗎?真正的文學之美永無止境,是超出時代并能夠永恒和諧的,也是人類向前的根本動力,每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最終都將感受到它的光芒和溫暖,而這正是霍楠囡詩歌帶給我們的啟示。
霍楠囡的詩歌很美,這種美是樸素的、自然天成的美,實在而不玄虛。比如詩人在大霧里乘坐末班車,也能讓詩歌的意象“釀滿/一壇溫暖的醉意”;由詩仙李白的詩句“千金散盡還復來”,即能引發“在每個簾卷西風的日子/瘦,雖然已堪比黃花/但陶潛,卻離我們越來越遠”的形而上哲思;看到春天里綻放的牡丹花,則發出了對牡丹的邀請,“花蕊請作我詩詞里最動聽的修辭/花苞請幫我醞釀最美的醇酒/讓春芽醉了吧 讓蜂兒醉了吧”;泛舟時,聯想到“你在兒時的歌聲里凌亂了思緒”。語言極為精美,典雅而蘊藉,在讓讀者陶醉于美詩的同時,也能享受到思想的撞擊。
我曾經在不同的文章中,強調過詩歌“敘事的力量”。在詩歌中加入敘事的成分,達到抒情與敘事的水乳交融、和諧統一,無疑會提升詩歌的藝術魅力。霍楠囡的詩歌以抒情為主,屬于典型的抒情詩,但其中也加入了不少敘事的元素,在敘事中抒情,成為她一些詩歌的顯著特點,比如《一只鳥的遠走高飛》《失眠兩小時》《真相》等等。“這個春天一直在向后倒車/我把棉衣又拿出來/晚上八點出去/風吹著口哨一直在身后推/街拐角的一處小飯店/燈光暖暖的 小老板笑容滿面/他在門口望了望 到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去傾倒積攢了一天的經營垃圾/幾條狗在等他”(《真相》),通過簡潔干凈的敘事表達詩人對生活的感悟和對人生敏銳的思考,“真相”是什么?詩人沒有特別點明,留待讀者去領悟。正如卞之琳那首著名的短詩《斷章》:“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我們相信,有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種對這首詩的解讀。霍楠囡的《真相》亦是如此。
在當下消費主義時代語境中,有人說詩歌已經被邊緣化了,事實上并非如此。客觀地說,中國當代詩歌其實正處于良好的發展態勢,只不過整個社會甚至文學界本身,對詩歌現狀的了解、評價和研究都顯得乏力和不足。因而,詩歌在當代中國社會的生命力并沒有得到充分的發現和闡釋。只要略微認真地留意一下當代中國的詩歌界,我們就不難發現,其實存在著一批盡管從來也沒有引起過公眾的高度注意,沒有爆得大名,但卻不僅長期默默無聞地堅持著詩歌創作,對詩歌美學和詩歌理想不懈追求,而且取得了不俗創作實績的詩人,霍楠囡就是其中的一個代表,因此,對其詩歌進行“充分的發現和闡釋”,對于詩人、詩評家和廣大讀者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工作。
責任編輯 王小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