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帝”瑟金斯臉上有132個傳感器

李悟

戴著頭盔上場，對著空氣演出

在霧靄氤氳的樹林里，他戴著頭盔，穿著一身灰色的緊身衣，持矛騎馬。頭盔上有個小型的攝像機，臉上布滿光點，皺眉、發怒、揮手……每個表情和動作都變成數據被收集起來。拍完之后，他還要在一間小屋子里對著空氣，把之前的表演再來一次。最終，這些數據通過工作人員的后期制作，轉化成了電影《猩球崛起：黎明之戰》中猩猩凱撒的表情和動作。

隨著科技的進步，拍電影早已不是場景、演員那么簡單的事了—技術、創意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指環王》中的咕嚕、《金剛》中的大猩猩、《阿凡達》中的納威人和《猩球崛起》中的凱撒，這一系列形象能成為經典，都要感謝動作捕捉技術。和這一技術同時誕生的，還有一批動作捕捉演員，安迪·瑟金斯（下文稱瑟金斯）就是其中的杰出代表，被稱為“動作捕捉第一人”。

動作捕捉進化史

動作捕捉，就是用高科技手段捕捉到人的表情和動作，把它和電腦中模擬出的形象結合起來，使電影角色既具有模擬的形象，一舉一動又跟真人一模一樣，真正使各種生物擬人化。

在最期的電影拍攝中，一旦涉及現實中沒有的虛擬角色，導演一般的辦法是制作模型，再將模型一點點移動，拍出一幀幀畫面，快速播放就變成了電影。比如1933年版《金剛》中金剛大戰霸王龍的場面，和1963年的《杰遜王子戰群妖》中骷髏兵混戰的場面。這種方法相當耗時費力，《杰遜王子戰群妖》的這場戰斗片段花了4個多月才完成，而且畫面在現在看來也非常粗糙，但在當時已經是很大的突破了。

到了1984年，經典電影《終結者》開始運用機器人進行拍攝。特效小組參照施瓦辛格的模樣，制作了一個與真人等大的機器人，通過遙控等方式讓它動起來。這一辦法的缺點當然是不夠逼真，機器人動作僵硬，更談不上面部表情了。好在施瓦辛格的角色本來就是個機器人，所以看起來也沒有違和感。

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機械傳感器設備得到廣泛應用，生物動力學專家開始用它進行動作捕捉以研究人體關節的機能，但由于該設備穿戴起來比較厚重，所以沒有被電影業采用。直到基于LED燈的光學動作捕捉技術出現，電影中的動作捕捉技術才得以廣泛應用。

最早運用這一技術的，是1990年上映的《全面回憶》，片中有一個幾秒鐘的施瓦辛格走過X射線時顯示出其骨骼的鏡頭，就是運用這一技術捕捉的。之后10年，陸續出現了一些使用動作捕捉技術的電影和動畫片，但鏡頭都比較短，沒有引起觀眾太大的注意。

真正讓動作捕捉技術走進大眾視野的，是2001年上映的《指環王》，片中的怪物咕嚕借助這一技術成了影壇經典。而它的扮演者，正是瑟金斯。

250種不同的臉部數字模型

最初，導演杰克遜想用動畫方式呈現咕嚕。為咕嚕擔任配音的瑟金斯則向杰克遜提出用動作捕捉技術，還特地表演了一段。這樣，瑟金斯原本3周的配音工作，變成了一個5年的長期合約。

那個時候，設備和技術都還在基礎階段，實施起來困難重重。瑟金斯要穿著布滿光學反射點的動作捕捉服，分別在實景和空房間里演上兩遍。另一邊，特效制作人員也沒閑著，收到瑟金斯的表演數據后，他們要根據他的動作、聲音和面部特征來制作咕嚕，然后再把咕嚕安放到實景鏡頭中，替代瑟金斯。

遺憾的是，當時的動作捕捉技術只能捕捉到瑟金斯的動作和一些基本表情，細微表情還要借助動畫手段做大量修正。為此，《指環王》的技術人員制作了超過250種不同的臉部數字模型。

《指環王》播出后，咕嚕成了最引人矚目的角色，人們驚嘆：原來虛擬角色也可以如此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亦正亦邪的性格。后來，人們逐漸了解到動作捕捉技術和隱藏在幕后的瑟金斯，對他大加贊譽。許多人發出呼吁，要求當年的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發給瑟金斯，但這一提議最終被評委會以“人物形象是電腦特技合成”的理由拒絕了。不過瑟金斯獲得了多個表演獎項的提名，并獲得美國科幻恐怖電影獎土星獎的“最佳男配角”獎。

扮演咕嚕讓瑟金斯和杰克遜成了最佳拍檔，他們合作了《指環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瑟金斯一直扮演咕嚕。2005年，杰克遜執導《金剛》，瑟金斯出演大猩猩金剛。那時，表情捕捉技術已經比較成熟了，瑟金斯的一顰一笑，都能通過他臉上的132個傳感器，在金剛臉上得到細膩還原。

“沒有人比我更適合演猩猩了”

在《猩球崛起》中，動作捕捉技術達到了一個新高度。以往因為使用LED燈反光的設備，不能在日光下操作，因此，所有的表演必須在攝影棚內進行，瑟金斯在大部分時間里是對著空氣表演，沒有場景、沒有對手。《猩球崛起》則用了最先進的紅外傳感設備，可以實景拍攝，這樣就給了瑟金斯更多的發揮空間。

表演捕捉技術也大大進步了。此前，詹姆斯·卡梅隆在拍《阿凡達》時，開發了頭盔式表情捕捉系統，能精準記錄演員的面部表情。杰克遜的維塔工作室又開發了新的臉部肌肉組織模擬技術，讓識別系統得到了更大改進，面部傳感器減少到50個左右，還原度卻更完美。

當然一切技術都只是基礎，真正撐起咕嚕、金剛、凱撒這些角色的，還是瑟金斯的精湛演技。

瑟金斯的家庭是一個慈善世家，母親給殘疾兒童做老師，父親是伊拉克人，作為一名婦科醫生常駐巴格達。瑟金斯從小喜歡畫畫，在英國蘭卡斯特大學學習視覺藝術時，在一家劇院做舞臺設計。一次偶然的機會，他被推到臺前，并喜歡上了表演。

1992年，瑟金斯在話劇《肅靜》中，扮演一個自認被狗靈附體的精神分裂癥患者。戲中，他全裸出演，模仿狗的動作、叫聲。那時，他大概沒想到，模仿動物將成為他未來演藝生涯的核心工作。

據他自己說，在拍《金剛》前，為了演好大猩猩，他花了兩個多月時間，在動物園和4只猩猩朝夕相處，然后又去盧旺達觀察山地大猩猩。以至于拍攝結束后的幾個月，他發現自己還保留著許多猩猩特有的小動作，他說：“我的身體像經歷了一場宿醉。”《猩球崛起》導演瓦耶特這樣評價瑟金斯：“他就像我們這個時代的卓別林。他是少數能夠完全將現有動作捕捉技術發揮得淋漓盡致的演員，因為他完全了解這些技術的全部潛能。”

面對同行如此高的評價，瑟金斯幽默地說：“沒有人比我更適合演猩猩了。”瑟金斯有超過30年的攀巖經歷，世界各地的高山上都留下了他的足跡。這練就了他像猩猩那樣敏捷的身手，《猩球崛起》里凱撒在叢林間攀爬、跳躍的動作，對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