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歐關系“主菜”可期

徐方清 歐陽開宇 沈晨 黃霜紅 賈靖峰

181億美元、100億美元、80億歐元（約合102億美元），分別是中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于10月9日至18日出訪德國、俄羅斯和意大利三國期間，中國同上述三國間所簽貿易訂單的數額。此訪期間，李克強總理還對聯合國糧農組織總部進行了訪問，并出席第十屆亞歐首腦會議。

10月14日，意大利羅馬，在中意兩國總理共同舉行的記者會上，意大利總理倫齊將兩國當天簽署的眾多合作協議比作前菜：“意大利報紙說，兩國政府從來沒簽署過這么多協議，我說這只是前菜，更好的前景還在未來。”

李克強當即補充道， “倫齊總理說這只是前菜，我不僅完全贊同，還想深化一步，這只是開胃酒，未來合作規模的‘主菜會讓我們大家都超乎預料。”

一天后，意大利米蘭，在出席第十屆亞歐首腦會議前夕，李克強在下榻的酒店會見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并小范圍宴請了這兩位歐盟領導人。今年正值歐盟領導人換屆，范龍佩和巴羅佐即將離任。有分析稱，李克強總理選擇此時在歐洲主場“反客為主”請兩位歐盟領導人吃飯，透出的是中國外交的“人情味”，“中國人重情義，不會忘了曾經為中歐關系發展作出貢獻的老朋友”。

餐前，李克強與范龍佩、巴羅佐就進一步深化中歐全面戰略伙伴關系聊了近一個小時。李克強表示，中方愿同歐方以明年中歐建交40周年為契機，開辟雙方關系新的前景。去年12月，正是在李克強以及范龍佩、巴羅佐的共同主持下，在北京舉行的第十六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期間，中歐雙方共同制定并發表《中歐合作2020戰略規劃》。中歐未來合作的“主菜單”，在這份規劃中依稀可見。

規劃中提出了中歐加強經貿合作的目標，力爭到2020年貿易額達到一萬億美元，幾乎是在現有的基礎上翻一番。李克強當時表示，這份《中歐合作2020戰略規劃》涵蓋面之廣“前所未有”，從航天航空到反盜版，從城市化到能源，可以說是“上天下海入地”的全面合作。該規劃也被視作為未來十年中歐深化互信合作、打造中歐關系“升級版”描繪出 “路線圖”。

此次訪歐期間，李克強還強調，當前中歐都處于發展的關鍵時期，雙方要共謀貿易發展“大棋局”，推動投資進入“快車道”，開辟創新合作“深海域”，共同應對全球性挑戰。

自2013年3月就任中國國務院總理以來，李克強迄今為止進行的6次對外出訪中，有4次到訪歐洲。

“創新合作”成為主題

在此次訪問的第一站德國，中國總理就向歐洲傳遞了他對于中歐未來合作“主菜”的信心。當地時間10月11日，在漢堡出席中歐論壇漢堡峰會第六屆會議并發表主旨演講時，李克強給中歐貿易往來算了一筆賬：中歐雙方建交以來，中歐貿易增長了230多倍，現在平均每天就有15億美元的貿易往來。“也就是說，在我演講的這半個小時里，中歐之間已經做成了幾千萬美元的生意。”

與德國總理默克爾共同主持第三輪中德政府磋商，是李克強總理此次訪德行程中的重頭戲。于10月10日舉行的這輪磋商中，“創新合作”成為主題。磋商后兩國共同發表了以“共塑創新”為主題的《中德合作行動綱要》，是磋商的核心成果文件。這份1.3萬多字的“綱要”包含110個條目，納入200多項具體合作倡議、項目和舉措，涵蓋中德合作20多個細分領域，被認為是迄今為止中德之間內容最豐富的一份共同文件。其中，“工業4.0”（ 工業生產的數字化）合作專門作為一節提出來。

自1972年中國與聯邦德國建交以來，雙邊經貿合作不斷拓展與深化，合作框架也在不斷提升。從改革開放初期的發展援助和發展合作關系，到2004年雙方宣布在中歐全面戰略伙伴關系框架內建立具有全球責任的伙伴關系，并建立兩國總理年度會晤機制，再到今年3月習近平主席出訪德國期間將雙邊關系從2010年的戰略伙伴關系又提升為全方位戰略伙伴關系。而在今年7月默克爾總理來華訪問期間，雙方又進一步提出在新的國內和國際形勢下建立創新伙伴關系。中國人民大學德國研究中心和歐洲問題研究中心學者孟虹向《中國新聞周刊》介紹，中德不僅希望在技術和合作模式上尋求創新，而且還希望在合作內涵和方式及目標方面尋求新的突破。

對于將雙邊科學技術合作放在首位的“中德創新伙伴關系”，德國電視一臺在其評論中稱，在互聯網領域，以往西方將中國認為是“盜版大國”的偏見已開始發生改變。來自互聯網調查機構的信息顯示，中國拷貝別人產品的時代已經漸漸過去，這個國家現在已變得富有創新性。除互聯網新興公司外，機械制造及通訊設備也成為后起之秀，例如三一重工及華為。

該臺采訪的專家還認為，中國的科技發展分三步進行：最初只生產盜版自外國的設備，接著生產適合中國市場的設備，現在已經開始在國際市場實現創新。去年，中國在科研上的經費投入增加了四倍，“可能只需要20年，中國的科技創新項目將和德美兩國平起平坐”。

甚至有德國的媒體開始擔心，“中德創新伙伴關系”，在給德國企業帶來很大機會的同時，德國也許還給自己培養了一個競爭者，因此需要謹慎行事。

“開放創新”是貫穿李克強總理此次訪歐全程的關鍵詞。在俄羅斯，李克強在“開放式創新”莫斯科國際創新發展論壇發表的演講中介紹了中國建設“創新型政府”的路徑，包括通過簡政放權，給市場讓出空間，降低市場準入門檻等。

在與意大利總理倫齊共同會見中意企業家委員會委員及企業家代表時，他還表示，當前中意兩國都進入了依靠創新驅動的時代，這不僅需要科技創新，而且需要人文精神。并希望兩國企業家爭做現代的馬可·波羅，推動兩國企業間合作邁上創新的路程。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歐洲研究所所長崔洪建認為，開放創新是中歐乃至亞歐走向更高水平合作的新起點，這既是新時期中國自身的發展方向，也是中國為推動當前世界經濟健康發展貢獻的解決方案。

“不久的未來，中方不僅將成為全球最大的投資方，還將成為新技術的發源地。歐方應該盡快地認識到這一點，展開雙臂歡迎來自中國的投資與新技術。”歐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丹尼爾·格羅斯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還指出，歐中領導人應該深挖歐中合作的洲際效應，為雙方合作發展釋放更多的“紅利”。

用智慧“吃螃蟹”

“我這里有一個器件，不是在超市買的，這是來之前中德職業技術學院學生給我的。”當地時間10月10日下午，在第七屆中德經濟技術合作論壇上發表演講時，李克強總理拿出一個魯班鎖。

這是天津中德職業技術學院師生制作的魯班鎖，李克強把這個精巧的小物件送給德國總理默克爾。“現在我想送給你的這個器件叫魯班鎖。”在演講臺上的李克強側身對坐在另一邊的默克爾說，這個鎖要想打開很不容易。

這種以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工匠魯班命名的物件是古代漢族傳統的土木建筑固定結合器，不用釘子和繩子，完全靠自身結構連接支撐，展現一種看似簡單，卻凝結著不凡的智慧。

李克強進一步說明，魯班鎖是中德職業技術學院創造的，也可以說是中德合作的產品，表明中德兩國在制造領域和創意產業可以利用共同的智慧，迸發出新的火花，創造出不僅在中德市場有競爭力，而且在世界上有競爭力的產品和服務。

此外，他在演講中還表示，“中德合作只有升級版，沒有終極版。”李克強說，雙方加強創新合作，可以為兩國經濟發展和繁榮創造更好條件，通過互學互鑒，用智慧拆解難題，開啟未來。

中德和中歐關系得以不斷推進和升級，正是因為“用智慧拆解難題”。在李克強總理結束此次對歐出訪的時候，10月18日，歐盟貿易領域最高官員正式宣布，撤銷對華為、中興通訊兩家中國公司出口歐洲的無線通信設備的反補貼案程序。這是繼去年7月中國與歐盟就光伏貿易爭端達成“友好”解決方案后，中歐再度化解貿易摩擦。此前有報道稱，李克強在去年6月與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進行了電話商談，在化解中歐光伏貿易爭端起到了關鍵作用。

10月18日，第28屆中國—歐盟經貿混委會在布魯塞爾舉行。陪同李克強總理訪問的中國商務部部長高虎城與歐盟委員會負責貿易事務的委員德古赫特共同主持會議，會上就雙方在電信領域開展合作和歐盟撤銷對華無線通信設備反補貼案決定達成了一致。高虎城指出，在中歐無線通信設備貿易摩擦問題上，雙方一直堅持通過協商化解分歧，舉行了多輪磋商和對話。本次會議中歐雙方就歐盟撤銷對華無線通信設備反補貼案取得共識，并就保持相互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達成一致。這再次表明雙方有智慧、有能力管控貿易摩擦，為雙邊經貿關系的深入發展創造良好條件。

“我們要高舉貿易投資自由化、便利化的大旗，共同維護公正和非歧視的多邊貿易體制，推動建立開放包容的區域自貿安排，堅決反對各種形式的保護主義，加快構建亞歐統一市場。中方建議亞歐各方于2015年舉辦亞歐貿易投資高官會，在此基礎上，爭取盡快恢復亞歐經濟部長會議。”10月16日，李克強總理在意大利米蘭出席第十屆亞歐首腦會議第一次全會時倡議。

因為歐債危機的原因，曾經舉行過7次的亞歐經濟部長會議一度中斷。現在恢復，是順應亞歐經貿發展的大形勢，也符合歐洲正在逐步走出歐債危機的大背景。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社會文化研究室主任田德文介紹，這個平臺不光是談貿易的，也涉及到投資以及經濟合作的其他領域。

在米蘭出席第十屆亞歐首腦會議期間，李克強還與法國總統奧朗德、芬蘭總理斯圖布等多位歐洲領導人舉行了會見，也多次提到希望歐方進一步放寬高技術產品對華出口，早日啟動中歐自貿區可行性研究，推進貿易自由化。

常年關注歐中關系發展的“歐洲之友”政策主任沙達·伊斯蘭在接受《中國新聞周刊》采訪時指出，目前，歐中關系基礎牢固，現實存在的挑戰就是如何將雙方的承諾轉化為現實行動。他認為，歐中雙方應該把更多的時間與精力投入到城市化建設、人文交流及雙邊投資協定的磋商上。

中德合作領域和內容非常廣闊和豐富，雙方要像吃螃蟹那樣，用智慧、技術和耐心抓好落實，把“螃蟹”吃干凈，不能吃一口就算了。用中國話說就是要言必信、行必果，確保各項合作取得實效。在第三輪中德政府磋商中，李克強在講話中借“吃螃蟹”比喻推進務實合作。

亞歐大陸迫切需要互聯互通

今年10月16日是“世界糧食日”的第34個紀念日，世界糧食日前夕，李克強來到位于羅馬的聯合國糧農組織總部訪問。這是李克強就任總理后首訪聯合國組織，也是中國總理首次訪問聯合國糧農組織總部。

三十多年前中國實行改革開放從農村改革開始。李克強說，中國通過改革實現了農業大發展，糧食產量由3億多噸增加到6億多噸，成功解決了人民的溫飽問題。“最基本的經驗，就是發展家庭農業。”李克強說。

有統計稱，三十多年來中國一共有6億多人擺脫了貧困，廣受國際贊譽。而目前世界上還有8億多貧困人口面臨著食物不足、營養不良的威脅，促進農業發展，消除饑餓和貧困，依然是世界面臨的重大挑戰。

近年來，中國在近100個國家建立了農業技術示范中心，先后派遣農業專家和技術人員3萬余人次，同時幫這些國家培養了一大批農業技術人員。李克強還在演講中宣布，未來5年，中國政府將向聯合國糧農組織捐贈5000萬美元用于開展農業南南合作，并加大對世界糧食計劃署和國際農發基金的支持。

而在第十屆亞歐首腦會議第一次全會上，李克強在發言中代表中國政府宣布，中方將再向西非疫區提供新一輪總額至少1億元人民幣的援助：包括60輛救護車、100輛摩托車、1萬個防控護理包、15萬套個人防護裝備。同時再派出幾十名專家，計劃培訓10000名醫療護理人員和社區骨干防控人員等。此前，中國政府迄今已提供了三輪疫區最需要的各種援助，派出近200名專家和醫護人員赴疫區參加疫情防控工作。

在此次對歐出訪的多個場合，李克強都在向歐洲傳遞一種信息，中國經濟不會出現有人擔心的“硬著陸”，而是會給國際經濟帶來正面影響，也是世界經濟復蘇的重要推動力量。此外，作為大國，中國也會有自己的擔當，盡自己的責任。

在解決全球性問題上，李克強也呼吁中國和歐洲乃至亞歐國家進一步聯合起來。亞歐會議51個成員國在聯合國安理會中擁有4個常任理事國席位，亞歐國家還分別建立很多地區政治安全對話與合作機制，應致力于在增進互信、化解危機等方面發揮作用，致力于通過政治手段、和平方式解決沖突與爭端，推動形成和平共處、合作共贏的國際關系新局面。

在經濟上，亞歐國家雖同在一塊大陸，但經貿往來卻受制于不少地理障礙。聯則通，通則興，亞歐大陸迫切需要互聯互通。中國提出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愿與地區國家一道構建亞歐大陸基礎設施互聯互通網絡。中國將于2015年主辦亞歐互聯互通對話會，并適時啟動一批合作項目。

在10月13日由李克強總理與俄羅斯總理梅德韋杰夫共同主持的中俄總理第19次定期會晤中，俄方與中方簽署了“莫斯科—喀山”高鐵發展合作備忘錄。雙方有意發展這一項目，最終將“莫斯科—喀山”高鐵延伸至北京。這意味著，一條超過7000公里長的高鐵將連通北京、莫斯科，坐火車從北京到莫斯科的時間，有望從現在的六天左右縮短至兩天。

中國聯合國協會副會長、前亞歐會議高官王學賢表示，中國提出來“一帶一路”的互聯互通思路與歐洲提出的“泛歐洲交通走廊”不謀而合，獲得了很多歐洲國家的認可。建設一條不僅是基礎設施、道路交通并且還涉及到信息的互聯互通的亞歐大動脈，會惠及亞歐乃至整個世界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