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之因

書評人/蘇琦

《北平無戰事》似乎印證了美國學者胡素珊的觀點：決定國共內戰勝負的并非戰爭和軍事，而是兩黨針對社會各階層的政策的較量，也就是廣義的“政治斗爭”的結果。

胡素珊在《中國的內戰：1945-1949年的政治斗爭》中指出，正是國民黨在政治上的各種弱點令其與社會各階層的關系越來越緊張脆弱，最終在與共產黨爭奪政治資源時敗下陣來。

作者花了很多的筆墨來展現和解讀共產黨針對不同社會階層精心制定的差異化政策，比如旨在建立農村政經新秩序的“過激”的土改和相對較“溫和”的城市政策。但歸根結底，《中國的內戰》并無特別令人驚艷的新論，因為事實上連國民黨自己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總結國民黨之敗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

答案固然是政治，但更令人感興趣的是攜國人艱苦抗戰八年從而獲得巨大政治資本的國民黨，為什么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把抗戰紅利消耗殆盡呢？僅僅一個貪腐無能獨裁專制是不足以完全解釋個中奧妙的，問題還出在公眾對于國民黨的種種政治弱點“突如其來”的高度反感?？箲鸺t利本身或許就是一種一廂情愿的幻象，毀滅的種子或許早在抗戰時便已埋下。

早在抗戰初始，沿海經濟繁盛之地的喪失殆盡便極大動搖了國民黨政權的執政之基。終其執政歲月，南京國民政府都沒有能真正實現對內陸尤其農村地區的有效治理，但沿海之基的存在賦予其來自于關稅和商業稅的雄厚稅源，令其擁有為地方勢力所難以企及的中央財政能力和先進的金融體系。換言之，南京國民政府盡管面臨國內外的種種挑戰，盡管身陷內部派系林立威權專制等種種沉疴，畢竟是與力量宏巨的城市工商勢力和經濟技術專才為伍。正是在他們的支持和幫助下，南京國民政府實現了關稅自主，推行了幣制改革，交通運輸和通訊業也取得了長足進步。假以時日，隨著市場網絡進一步向內陸擴展，隨著工業反哺農業的力度進一步加大，城鄉經濟一體化的進一步推進，或許中國的發展會就此別開生面。

然而隨著國民政府撤往內地，國民黨遠離了自己的力量源泉，僅財稅一項之缺失便令其成為跛足之鴨。關稅和工商稅基或不復存在，或大大縮水，而土地稅在早年間作為對地方勢力和黨內代表大地主利益派別妥協已拱手讓出。左支右絀的國民黨政府不得不靠濫行通脹和加大農產品稅收和攤派力度來加以彌補，城鄉民眾之普遍怨聲載道可想而知。不俟黃泛區慘狀連年、1942年河南大饑荒和之后的豫湘桂大潰敗，僅經濟管理一端，國民黨政權毀滅的種子便早已種下。

如果說戰前國民黨政權是中等能力、低民主的政權，越到抗戰后期越成為一個低能力、高專制性的政權，社會各基層對其的忍耐已達到極限，只不過因為大敵當前而隱忍不發。

從這個意義上講，所謂抗戰勝利紅利于國民黨而言根本就是幻象，已經因八年的忍耐而筋疲力盡的民眾面對國民黨政權戰后變本加厲的腐敗，毫不遲疑地對其投下了反對票。

《中國的內戰：

1945-1949年的政治斗爭》

作者：[美]胡素珊

出版：當代中國出版社

定價：76元

《人類簡史：從動物到上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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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天國對中國的影響，至今仍未消失。作者再現了當年中國人的命運，如何受到英國外交與商業利益的擺布，以及太平天國非正統宗教和政治理念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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