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兒
臺風欲來,天黑得像口鍋。
江雪華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候,也不記得自己在球場的看臺坐了多久。校園里,好像已經沒幾個人了。
過去的這三天,不知是怎么過來的,交卷鈴一響,感覺整個人像被碾過一樣。江雪華呆呆地坐著,然后看到露臺外面,雪花樣的紙片紛紛揚揚。男生們在吼,女生們在叫。是的,解放了,那些像山樣的書本再也用不著。
別了,三中。
才子陳懷謙說他要去英國為他的留學之旅鋪塊磚,胖胖的班長說要睡個三天三夜,醒了后大吃特吃,費力說他要在網吧待一個星期,誰和他說話,他和誰拼命。
“我要好好地看幾場電影,雪華你呢?”李木子問道。
雪華恍恍惚惚地往外走。高三的生涯沉重而又凝重,連呼吸都像是種奢侈。從食堂回教室,會經過球場。晚飯時間,高巖都在球場打球。李木子說,高巖對籃球的癡迷,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要不是進體育學院需要文化成績,他有可能都不會進教室。他的人生目標是:先進CBA,再去NBA。
經過球場的二十秒,是雪華一個人悄悄地快樂。她對自己說:如果考得好,她要好好地看高巖打一場球,完整的,而不是二十秒。
她考得還不錯。
雨落下來了,砸在臉上微微地涼。高巖還在打球,他矯健地奔跑、跳躍、投籃,假動作得逞時,俊眉一挑,唇角蕩起笑意。
雨大了起來,狂風暴雨般。同伴拍拍高巖的肩,他戀戀不舍地看看球架,走了。他沒有看到看臺上淋得像落湯雞似的雪華。
“你瘋了,你知道那學校在哪兒嗎?”李木子瞪著雪華的志愿表,無法再佯裝淑女。
知道的,中國最北端的一座城市,十月底就開始入冬。散步時,稍微走遠點,就到俄羅斯了。“我想去看風花。”
日本人把入冬的第一場雪叫作風花,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空飄下,宛若風中開出的花,但比花更輕柔。還沒來得及感覺寒冷,已經融化了。風花,隨風而生,隨風而逝。這樣的景致在熱帶島嶼是看不到的。其實,這并不是主要的。雪華想遠離海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那里,有著陌生的天氣,陌生的同學,沒有人談起高巖,從食堂出來,也不會經過球場。也許會很不適應,但她會去努力奮斗。
心,走到某個時候,原來是無法承受孤單的。所以,她要將情感去充軍,去發配,讓時光慢慢抹盡。不然,不知如何走下去。
李木子和雪華從幼兒園就做同學,無法接受她這樣的始亂終棄。“我恨你。”
“想我就去看看地圖。”李木子戀家,她選擇留在海島。海島與那所學校的距離,就像在地圖上從南到北拉了根直線。
“當你凍成冰柱時,我會穿比基尼和你視頻。”李木子咬牙切齒。
雪華笑,目光飄向窗外。今天的球場上沒有高巖,他已經提前去了大學,為新的賽季集訓。
別了,海島。雪華閉上眼睛。
沒有想到,北方的城秋與冬之間完全沒有過渡,寒冷來得如此突然,雪沒完沒了地下著,溫度一天天往下掉。南北飲食差異又是那么大,日子過得有點艱難。夜晚的QQ上,李木子變本加厲地秀陽光,秀鮮花。她還有了男友,“你也認識的,但是我不會告訴你他是誰。”她神秘兮兮地說道。
是陳懷謙嗎,木子暗戀他不是一天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