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拿逃稅上億歐元“房姐”開刀

文/林海

休想利用海外身份避稅

安喬拉是已故羅馬地產大亨雷納托·阿爾梅利尼的女兒。她目前名下擁有1243套不動產，其中包括三家豪華酒店。據估計，這些不動產的總價高達21億歐元。但令人驚訝的是，多年來，安喬拉從未為名下的1243套不動產繳稅。安喬拉是利用自己的海外身份進行逃稅的。當前，她持有摩納哥和意大利雙重國籍。調查人員發現，安喬拉戶籍上的住所位于摩納哥蒙特卡羅，她在2010年成為摩納哥居民。但是，這并沒有排除她對意大利境內房產的控制權和收益權。十年來，她對羅馬的物業始終擁有所有權、經營管理權和收益權。通過意大利稅務部門的調查，這位擁有超過1000套不動產的“房姐”被指控涉嫌逃繳房產稅和虛假報稅。

安喬拉并不是一個人實現這一逃稅犯罪的。她的同謀，既有會計師又有外籍財務顧問，還有律師事務所。這些專業人士協助安喬拉將大量的住所登記為非市民住宅，或是將住宅的經營人登記為其他姓名，再以咨詢費的名義將經營收入轉至安名下。羅馬稅務警察局局長保羅·伯雷利表示，經過長達一年半的調查后，發現安喬拉的一千多處不動產幾乎都掛名在20多家海外公司名下。這些海外公司有個共同點，注冊地點都是在海外并擁有涉外經營權，它們全部位于瑞士、摩納哥、盧森堡、澤西島等國外“避稅天堂”。同時，這些公司都會向安喬拉支付顧問咨詢費，咨詢費都被存入安喬拉開設在瑞士或蒙特卡羅的銀行賬號。這是一個復雜的商業帝國，掌管這些現金和地產帝國的則是位于新西蘭的兩個信托基金。

利用海外身份或是海外公司逃稅，是意大利富商們慣用的手段。2013年一項調查顯示，多達46%的意大利富人有雙重國籍。其中，至少一半富商曾經或嘗試利用海外身份獲得“稅務上的好處”。經調查，安喬拉的稅務顧問同時也曾經為其他幾名富商設計過避稅方案。一般是通過境外的殼公司轉手境內現金流，再以咨詢費、顧問費的方式，進入監管較為寬松的國家的銀行賬戶。在意大利，這樣多重多方的現金流轉，也被應用于黑社會、軍火或毒品犯罪的洗錢。不但對稅務部門的執法造成了重大的沖擊，還成了社會穩定與治安的頑疾。

為了打擊日益嚴重的金融犯罪現象，羅馬地方政府與稅務警察簽署了一項名為“全黑”的聯合行動協議書，其中羅馬地方政府將跟稅務警察聯手整頓當地廉價房的亂象，打擊經濟和金融犯罪。在“全黑”行動中，調查人員發現從2003年至今，安喬拉已向國外轉移近21億歐元的資金。據分析，正是肥水外流這一最為觸動意大利政府痛處的行為，引發了對于安喬拉的全面調查。不過，2014年1月初，安喬拉·阿爾梅利尼已經將15家在境外注冊的公司遷回意大利并關閉了海外的其余幾家公司。然而調查人員認為，這些舉動不排除是受迫于調查的壓力，并不足以構成轉移資產的抗辯事由。

事實上，這并不是安喬拉第一次因涉嫌金融犯罪而遭到司法調查。她曾多次涉嫌金融犯罪：1991年，安喬拉涉嫌卷入涉及5000億意大利里拉的財務欺詐案件；1996年，安喬拉和她當時的丈夫亞歷山德羅·梅因涉嫌虛假破產而遭到司法調查。她的家族也一直“是非不斷”。安喬拉的父親雷納托·阿爾梅利尼是羅馬顯赫一時的“地產大亨”。上世紀70年代意大利經濟飛速發展，雷納托依靠在羅馬地區承建大量公寓發家，巔峰時坐擁由130家公司3600套公寓組成的房地產帝國。然而，1977年，雷納托因虛假破產而被逮捕。此后，雷納托還曾經遭到意大利南部卡拉布里亞的黑手黨綁架，支付數百萬里拉贖金后獲釋，當時轟動了整個意大利。1991年，雷納托和兩個女兒因涉嫌稅務欺詐而遭到司法調查。

查處逃稅的意大利經驗

2009年，安喬拉曾在意大利當局出臺的“稅盾”政策的壓力之下，試圖將1億歐元的資金轉回意大利境內。但因當時無法滿足政策相關條件而未獲成功。稅盾計劃是2009年12月16日在意大利眾議院以307票贊成、271票反對、2票棄權通過的綜合法案的一部分。12月22日，這一法案提交參議院審議，并正式成為法律。

對此，意大利財政部長特萊蒙蒂表示，綜合法案中的稅盾計劃是意大利財政史上從未有過的大動作，涉及金額達800億歐元。稅盾計劃的核心在于加大查稅力度，通過法律及行政手段追回意大利公民在海外“避稅天堂”開設賬戶中不明資產的應繳稅款。實際上，這一計劃的第一階段在法案通過之前就已經開始實施，截至法案通過前，已有3億多歐元資產流回意大利。稅盾計劃得到議會多數派的支持，除了眾議長菲尼自始至終持反對態度外，其他政黨領袖都紛紛力挺。以眾議長菲尼為首的反對派則認為，該法案將引發本國另一場金融危機。

在對海外資產進行查稅的同時，意大利對于境內偷漏稅犯罪從未放松過查處。意大利財政部擁有一支2.4萬人的稅務警察部隊，專門負責對偷漏稅的調查、海關關稅的檢查與計征以及維護稅務秩序。稅務警察分布在全國各大中城市及海空港邊防口岸。意大利法律規定，稅警有防范、調查、打擊偷逃稅及財經犯罪的職責。具體包括：（1）監督生產稅的征收。在一些較大的廠家長期設點監督，或對產品及運輸途中的物品進行抽查，保證國家對一些產品特別是食用油、糖、酒、煙草等產品生產稅的征收。（2）監督所得稅、增值稅、消費稅、注冊稅、印花稅等的征收。借助計算機數據庫，通過對個人財產申報記錄、法人單位生產經營記錄和商業部門、顧客稅務發票的核查，以及對運輸途中各種物品的抽查及其他監督形式，打擊偷逃稅不法行為。（3）監督關稅征收，打擊走私犯罪。在所有機場、港口和其他邊境口岸設點，并在領海巡邏，抽查出入境人員、物資和海上船只，保護國家的海關稅收。（4）阻止資金非法外流。在各口岸及海關對出入境人攜帶的貨幣和貨物進行抽查檢驗，并對其銀行和有關金融機構的賬戶進行針對性檢查，避免資金非法外流，等等。

“房姐”安喬拉的違法行為正落在意大利稅務警察的職責范圍之內。因此，羅馬稅務警察部門決定對安喬拉偷逃所得稅以及非法資金外流的行為進行徹查。盡管安喬拉辯稱自己已是摩納哥蒙特卡羅的正式居民，享受摩納哥的避稅政策。但是羅馬稅務警察根據調查發現，安喬拉幾乎就沒有離開過羅馬。她是數家高級酒店的實際控制人。根據目前查獲的證據，國家稅務部門估計，安喬拉涉嫌逃稅的金額可能高達1.9億歐元。與此同時，羅馬市政府也表示，將向安喬拉追繳不動產市政府稅。按照每兩年征收350萬歐元的標準，加上滯納金，安應補繳共計1700萬歐元的稅款。國家稅與市政府稅累計計算，安喬拉將面臨逃繳房產稅以及虛假報稅等指控，數額可能突破2.1億歐元。如果證據確鑿，她不但將會被課以高額罰款，還極有可能將在監獄里度過很長一段時間。與此同時，為安喬拉設計“避稅方案”的財務顧問與境外會計師，也將作為同案共犯，被稅務部門列入調查名單。對于這些中介機構，意大利稅務警察利用完備的信息系統，進行了卓有成效的打擊。稅務警察的涉稅犯罪信息系統內，貯存著大量的社會經濟資料，并且與社會誠信網絡聯網。一旦會計師或財務顧問被認定為偷逃稅款的同謀，那么他們未來的職業前景將受到嚴重的影響。這些會計師即使沒有被取消執業資格，未來在提供服務時，也會成為稅務部門重點關注的對象。正是這一系列查處懲治的準備與舉措，在打擊與防范涉稅違法犯罪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