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峰,Yao Shujie
(1.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71;2.諾丁漢大學當代中國學學院,英國諾丁漢 NG8)
結構性減稅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分析模型
李 峰1,Yao Shujie2
(1.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陜西西安 710071;2.諾丁漢大學當代中國學學院,英國諾丁漢 NG8)
本文針對結構性減稅政策在支撐實體經濟、調整產業結構方面邊際效果日趨減弱,且對小微企業減稅領域研究的匱乏和非系統性的特點,建立了一個結構性減稅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分析模型。通過對企業員工、小微企業和政府三層次目標的討論,逐步得出各關鍵指標的表達式,建立了政府目標同小微企業稅率的關系模型,在此基礎上推導出九個相關命題。研究發現:稅率調整在本質上是國民對福利和就業兩種需求的偏好替換;并不存在最優的小微企業稅率,只存在最差的小微企業稅率。目前我國設定的小微企業稅率低于最差稅率,屬于左側稅率;稅率優劣取決于其與最差稅率的偏離程度,而不是絕對值。研究結果還表明:在不改變既有左側稅率的前提下,政府也可以通過加大對職業培訓和社會醫保等領域的投入,實現結構性減稅所要達到的效果。模型的建立和相關命題的引入,豐富了結構性減稅政策的理論體系,對小微企業的稅率調整有一定的實踐意義。
小微企業;結構性減稅;均衡模型
結構性減稅,是指針對特定稅種、基于特定目的而實行的一種稅負消減行為。雖然這一名詞最早于2008年12月初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提出,實際上,自2004年以來,我國一直在進行結構性減稅,如全面取消農業稅、增值稅改革從東北試點到逐步推向全國、出口退稅適時調整、統一內外資所得稅、多次提高個人所得稅起征標準等。
隨著上述措施的展開,其對經濟增長的拉動效應逐步減弱。為了應對金融危機以來經濟下滑的局面,政府啟動了新一輪結構性減稅政策,將關注的重心偏向對解決就業和增進社會穩定具有極大作用的小微企業,開展了改革企業所得稅、擴大增值稅轉型試點、制定促進就業的稅收優惠政策等工作,具體體現在提高增值稅和營業稅起征點,免征金融機構與小微企業簽訂的借款合同印花稅等方面。
上述措施在促進小微企業發展的同時,也存在優惠力度偏弱、措施相對簡單、政策缺乏系統性等缺陷。因此,有必要就涉及小微企業的結構性減稅政策進行針對性研究,建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分析框架,為政府制定扶持小微企業發展的長效稅收機制提供借鑒。
現階段我國小微企業面臨的系統性融資難問題,表層原因在于國家對信貸規模的緊縮,而根源則是國家稅收體制的內在矛盾(企業規模的異質化同企業稅率征收的同質化)。本文認為,政府應對規模異質企業征收差異化的稅率,在完善結構性減稅的政策環境下對小微企業進行稅率改革,進而內生性的解決融資難問題;同時,本文在小微企業層面綜合探討稅率的經濟功能和社會功能,為后續的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經驗研究表明宏觀經濟學的一個基本共識:稅負與經濟增長負相關[1],低稅負的國家經濟增長快于高稅負國家[2]。Rebelo[3]、Pecorino[4]、Devereux和Love[5]分別通過建立內生模型分析稅收與經濟增長關系,發現隨著稅負的提高,經濟的長期增長率將下降。對此的解釋,Harberger[6]認為是資本所有者更多的負擔了企業所得稅,通過建立一般均衡分析模型,他發現隨著消費者需求替代彈性的變化,資本所有者承擔企業稅的比例也將隨之變化。這一從稅負比例角度解釋企業績效的思路,具有極大的啟發性。Peden[7]在檢驗了美國1929—1986年間的宏觀數據后,認為這一數值為17%。Scully[8]則依托103個國家1960—1980年間的數據,指出稅收占GDP比重以19.3%為宜,此時經濟增長率達到最大值。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Modigliani和Miller[9-10]將資本結構概念引入對企業稅負的討論,認為稅負會影響企業的負債和自有資本的比例(即資本結構),給出的解釋是企業負債的成本(借款利息)具有抵稅作用,當稅負較高時,企業將加大負債的力度,作為其資金來源;反之,當稅負較低時,企業將減少負債。Bradley等[11]的研究則認為資本結構理論缺乏有力的支撐。隨著研究的深入,邏輯的鏈條自然延展到對資本結構影響企業績效的關注:陳小悅和李晨[12]、肖作平[13]分別通過探討企業負債與公司業績的關系,發現其與企業成長性顯著負相關。童盼和陸正飛[14]的研究也證實了這一觀點,發現負債比例越高的企業,其投資規模越小,由此對企業績效產生負效應。以企業資金來源、負債等概念為起點并進而引入資本結構概念,思考稅負作用于資本結構,進而影響企業績效的機制構成了這一階段研究的主線。
在梳理和歸納相關研究文獻的基礎上,本文大體勾勒出稅收同企業績效關系的演化進程。分析表明,從早期單純對企業稅收負擔的強調,到對最優稅負比例界限的探討,直至資本結構概念的引入,稅負影響企業績效的形式和內涵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這一變遷過程多以前一階段制度安排的弊端為導火索,受政府和企業雙方的共同推進。隨著企業理論相關研究趨于多元化,對企業稅負與績效兩者關系的探討將不斷拓展和深化,并引導企業稅收改革的新方向。當然,我們也發現已有文獻缺乏在企業規模細分基礎上的稅收異質化的探討,對小微企業的功能挖掘也僅僅關注其企業屬性,更多的強調其經濟功能,而對其吸納就業的社會功能卻缺乏足夠的挖掘。
在對小微企業進行結構性減稅設計時,無法繞開的一個問題是:減稅的目的是什么?不同于增值稅轉型、個人所得稅起征點提高、出口退稅的“有增有減”等措施,針對小微企業的減稅,根本上是為了讓小微企業的功能得到更好的履行,這就引出對小微企業存在意義的探討:一方面,作為商品生產的基本單位,小微企業無法脫離其企業共性,需要履行其納稅義務,并進而轉化為對社會福利提升的貢獻;同時,也需要意識到小微企業在吸納社會就業和增加民眾收入方面不可替代的特殊性。也就是說,政府對小微企業的征稅是出于經濟和社會雙重目標,因此,擬定針對小微企業的結構性減稅政策,也必然需要從這兩個方面著手,基于政府綜合目標導向對稅率的相應調整進行分析。
本文探索融合小微企業的經濟功能和社會功能,假設政府基于實現如下目標而對小微企業征稅:一方面按一定的稅率對小微企業征稅,維持公共支出,保證公眾福利;另一方面通過小微企業的建立吸收社會勞動力,增加民眾收入。政府需要權衡這兩個子目標,并最大限度實現其綜合目標。相比于目前的稅收模式,政府目標導向型的小微企業稅更關注提升公眾福利和增加收入這兩個重大社會問題,強調通過市場工具的運用達到宏觀調控的目的,避免行政干預手段在上述領域的無效率,由此為目前結構性減稅政策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提供一個分析框架。
2.1 企業員工
假設小微企業中隸屬于員工的生產要素只有勞動投入這一項,員工追求自身效用的最大化。單個企業員工效用公式如下:

其中,g(λ)表示單個員工的收入函數,y(λ)表示單個員工的成本函數。λ衡量單個員工的進取心理,其在企業的表現越積極,則λ越大,0≤λ≤1。
由于企業員工獲得的收入g(λ)同其在企業的表現正相關,越積極,則g(λ)越大,本文合理假設g(λ)=dλh,d、h為員工的收入函數指標,反映企業的規模、盈利能力等狀況,d>0,h>0。同時設g′(λ)>0,g″(λ)<0,表明邊際收入遞減。
相似的,由于企業員工付出的勞動成本y(λ)同其在企業的表現正相關,越積極,則y(λ)越大,設y(λ)=aλb,a、b為員工的成本函數指標,反映員工的技能、體質等綜合素質,a>0,b>0。同時設y′(λ)>0,y″(λ)>0,表明邊際成本遞增。員工追求自身效用最大化,表示為:

對員工而言,d、h、a、b都是固定值,通過極值可唯一確定變量λ值:

即員工的進取心理是綜合考慮了收入函數指標(d、h)和成本函數指標(a、b)。
2.2 小微企業
小微企業的利潤可表示為:

其中,P為產品的市場價格,ω是小微企業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勞動報酬,L是小微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t為政府設定的小微企業稅率,Q為小微企業的產量,由企業生產函數決定:

其中,F′(L)>0,F″(L)<0,表明勞動力的邊際報酬遞減;e為小微企業的生產效率,L如前所設,表示小微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e與L的乘積決定了小微企業的產量。假設生產效率e由式(6)給出:

其中,m=(1-λr)ωa(7)
式(6)用企業員工進入小微企業前后的實際報酬差來衡量生產效率e。ω如前所設,是小微企業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勞動報酬;m是員工未進入小微企業前的實際勞動報酬;δ為生產效率的彈性系數,0<δ<1;r是小微企業所在地區的失業率;ωa為員工未進入小微企業前的名義勞動報酬;λ如前所設,衡量單個企業員工的進取心理,其在企業的表現越積極,λ越大,0≤λ≤1。由于社會上存在大量的剩余勞動力,這些剩余勞動力將稀釋名義勞動報酬(如一家只有一個勞動力就業,則其家庭其余成員都需要通過該勞動力的報酬維持生計),通過(1-λr)ωa將員工未進入小微企業前的名義勞動報酬ωa轉化為實際勞動報酬m。由公式(6)、(7)可知,λ越大,生產效率即e也越大,符合前文λ同積極性正相關的假設。
為了分析需要,設失業率r與稅率t成線性正相關關系,令:

其中,r為失業率,r0為自然失業率,t為政府設定的小微企業稅率,c為失業率r對政府稅率t的相關系數,定義c>0。
為了簡化分析,我們把生產函數(5)描述為:

α衡量綜合技術水平,β為勞動產出的彈性系數,0<β<1。
小微企業追求利潤最大化,結合公式(4)、(6)、(7)、(8)、(9),其目標函數為:

其中,P是產品的市場價,由于小微企業市場定價能力弱,P可視為定值。t、ωa、r0、α、c、δ、β等指標對小微企業而言皆為外生變量,結合公式(3),小微企業可通過自主選擇雇傭員工數量L和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ω來實現利潤最大化。
對公式(10)分別求關于L和ω的一階條件,解得:


可見小微企業的選擇變量ω和L都是關于t的函數,小微企業需要在政府設定的稅率t基礎上決定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和雇傭的員工數量。當然,政府作為先行動者,是完全能預期到小微企業的這一反應。
由此得出結構性減稅背景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的基礎性命題。
命題1 小微企業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ω、雇傭的員工數量L和稅率t成反向關系。
由公式(11)、(12)、(13)、(14),政府提高針對小微企業的稅率,則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和支付的實際工資將減少,反之,降低針對小微企業的稅率,則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和支付的實際工資將增加。一個可能的解釋是,按照公式(8),隨著稅率的提高,失業率也會隨之提高,小微企業在相對過剩的勞動力市場處于強勢地位,將調低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需要注意的是,這一行為往往是在提高名義工資的背景下進行的;同時,勞動力轉移就業的動力是實際報酬差,只有在企業的實際工資高于現有工資時,勞動力才愿意進入小微企業。稅率提高將降低小微企業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由此勞動力進入小微企業前后的實際報酬差減少,其轉移就業的意愿下降,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也隨之減少。
命題1為下文政府綜合目標同小微企業稅率關系模型的建立奠定了基礎,并進而推導出數個關鍵命題,搭建了小微企業稅率調整的分析框架。
其中:
2.3 政府
由于社會群體利益訴求的多元化,反映在政府目標上必然體現出多樣性的特征。因此對政府目標的探討,首先需要清晰界定其分析的對象和涉及的領域。就小微企業而言,政府的目標一方面是通過對企業征稅支持其公共支出,保障民眾福利;另一方面是通過企業的建立吸收更多的勞動力,增加民眾收入。政府追求綜合目標最大限度的實現。
目標一:政府通過對小微企業征稅,用于公共支出,確保國家職能的履行和民眾福利的提升,征收的額度為:

目標二:政府通過小微企業吸納社會勞動力,增加民眾收入。實際收入增加額為:

公式(15)、(16)中的N(t)表示小微企業的數量,一般而言,企業負擔的稅率越高,則資金將流向非實體領域,建立企業的沖動越小,本文假設N(t)同t呈反向關系:


其中:0<ρ<1,表示政府對保障民眾福利的偏好程度;0<φ<1,表示政府對增加民眾收入的偏好程度,ρ+φ=1。結合公式(6)、(7)、(8)、(9)、(15)、(16)、(17),公式(18)轉化為公式(19):

其中k>0,則政府的綜合目標可設定為:
G(t)max可能出現在函數G(t)的不可導點、駐點以及邊界點。鑒于G(t)在t∈(0,1)區間內連續可導,只需比較t*點

t*點為函數G(t)的駐點,設(t)為函數G(t)在t點的導數,易得當t<t*時,f′(t)<0;當t>t*時,f′(t)>0,則t*點為函數G(t)的極小點,函數G(t)在t*處有極小值:與兩個極限值處(t→0和t→1)的G(t)值大小。
結合公式(3)、(11)、(12),對公式(19)求關于t的一階條件,得:

結合

可得t*處極小值G(t*)即為函數G(t)最小值G(t)min。由此可得政府綜合目標G(t)與小微企業稅率t兩者呈U型關系,如圖1所示,各點的含義將在下文詳述。

圖1 政府綜合目標——小微企業稅率關系圖
綜上所述,這一部分通過對員工、企業、政府三層次目標的依次展開,逐步推導出政府綜合目標與小微企業稅率之間的精確函數,并進一步勾勒出兩者之間的關系圖,建立了政府目標導向的小微企業稅收均衡模型,為第三部分的模型分析并得出小微企業稅率調整分析框架提供了堅實基礎。
命題2 不存在使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最大的最優小微企業稅率,只存在使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最小的最差小微企業稅率t*。
從圖1可以看出,不存在使得政府綜合目標G(t)實現程度最大的最優稅率(當稅率t→0時,G(t)存在極限值,僅是個理論值,無法實現),但存在使得政府綜合目標G(t)實現程度最小的最差稅率),其大小取決于如下指標:小微企業員工的進取心理λ、企業所在地區的自然失業率r0、小微企業生產函數中衡量勞動產出的彈性系數β、政府對保障民眾福利的偏好程度ρ、政府對增加民眾收入的偏好程度φ、失業率對政府稅率的相關系數c以及小微企業生產函數中衡量生產效率的彈性系數δ。易得φ、δ同t*正相關,λ、r0、β、ρ、c同t*負相關。
命題3 稅率的優劣取決于其與t*的偏離程度,而不是其絕對值。
從圖1可以看出,當設定的小微企業稅率t為t*時,政府綜合目標G(t)最小化,而當t偏離t*時,隨著偏離程度的提高,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程度也越大。一個影響甚廣的認識是,低稅率有利于小微企業發展,政府應從削減開支等領域入手,緩解財政壓力,為制定較低的小微企業稅率創造一種可能。而本文則從相對值角度出發,否定了這一提法,提醒決策者:判斷某個稅率的優劣,標準并不取決于其絕對值大小,而是需要考察其同t*的偏離程度,偏離程度越高,該稅率越優越,反之,偏離程度越低,則稅率越差。
需要注意的是,t*是一個動態概念,不同區域由于其影響因子的數值不同,區域間的t*值存在差異;同時由于影響因子隨時間將發生變化,即使是同一個地區,在不同的時間段其t*值也是不一樣的。建議政府在精確把握影響本區域最差稅率t*各項指標的基礎上,結合員工、企業、政府三個層面的各項訴求,合理估計t*值,制定科學的稅收政策。
命題4 我國目前在小微企業方面實行的稅率屬于左側稅率。對小微企業的加、減稅政策,需要建立在對既有稅率、加減幅度和時機的科學把握上。
在圖1中,t1點在t*的左側,設為左側稅率,過t1點做同t軸垂直的直線,交G(t)-t曲線于A點。過A點做同t軸平行的直線,交G(t)-t曲線于B點。過B點做同t軸垂直的直線,交t軸于t′1點。t2點在t*的右側,設為右側稅率,過t2點做同t軸垂直的直線,交G(t)-t曲線于C點。過C點做同t軸平行的直線,交G(t)-t曲線于D點。過D點做同t軸垂直的直線,交t軸于點。
對小微企業的加稅或減稅都可能使政府目標朝向積極和消極兩個方向發展:當既有稅率為左側稅率t1時,減稅可以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加稅的幅度在(0~-t1)區間內,加稅降低了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加稅的幅度在-t1~100%-t1)區間內,加稅提高了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同理,當既有稅率為右側稅率t2時,加稅可以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減稅的幅度在(0~t2-)區間內,減稅降低了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減稅的幅度在(t2-~t2)區間內,減稅提高了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當既有稅率等于t*時,加、減稅都可以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
由此提醒決策者,當既有稅率為左側稅率時,為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既可以降低既有稅率,也可以提高既有稅率(前提是短時間內完成提稅過程,時間過長,則在這一過程的初期,政府的目標實現程度將呈下滑趨勢,在政府內部會產生爭議進而形成改革阻力,如果無法使這一加稅過程突破t′1值并實現政府目標的上升趨勢,則稅改進程將夭折)。而目前經濟環境急劇變化的現實使得改革更多的是在靈活性原則下的微調,時間短、幅度大的提稅面臨極大的不確定性。由此當既有稅率為左側稅率時,建議政府采取降稅政策,審慎使用加稅政策;
同理,當既有稅率為右側稅率時,為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既可以提高既有稅率,也可以降低既有稅率(同樣也要求在短時間內完成降稅過程,理由同上。由此對政府的調控手段和管理智慧提出了較高要求)。由此當既有稅率為右側稅率時,建議采取加稅政策,審慎使用減稅政策。
基于結構性減稅“微調”的特性,如果現有的小微企業稅率t為右側稅率,實行結構性減稅的后果是隨著稅率的降低,其與t*的偏離程度變小,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程度也變?。ńY構性減稅是小幅度、小劑量的削減稅負水平,不存在大幅度調低t直至t*左側的情況),與事實不符,小微企業稅率t不可能為右側稅率。相反,如果現有的小微企業稅率t為左側稅率,實行結構性減稅的后果是隨著稅率的降低,其與t*的偏離程度變大,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程度也變大,符合政府的意愿。由此可推斷我國目前在小微企業方面實行的稅率屬于左側稅率。
命題5 結構性減稅政策存在向結構性加稅轉變的可能。
當影響t*的各指標發生變化時,t*值將取得新值,表現為t*同現存的左側稅率t1相對位置的變化,當t*持續變小以至轉移到t1的左側,成為t**時(如圖2所示),則現存左側稅率變為右側稅率(t1數值并未發生變化,只是相對于t*發生右移),此時為了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需要考慮針對小微企業的結構性加稅政策。
情形1 政府對增加民眾收入的偏好程度φ變小,對保障民眾福利的偏好程度ρ變大;

圖2 政府綜合目標——小微企業稅率關系圖(最差稅率變小時)
情形2 失業狀況加劇,將導致企業所在地區的自然失業率r0變大,失業率對政府稅率的相關系數c變大;
情形3 企業技術革新的停滯、組織管理等的低效將導致小微企業生產函數中衡量生產效率的彈性系數δ變??;
情形4 企業技術進步、分工、組織管理等的提高,都可以加速投入勞動力變化引起產值變化的速率,從而導致小微企業生產函數中衡量勞動產出的彈性系數β變大;
情形5 企業的規模變大、盈利能力增強(即d、h變大),員工的技能、體質等綜合素質下降(即a、b變小),結合式(3)λ=,都將導致小微企業員工的進取心理λ變大;
結構性減稅的真正含義,實為“有增有減”的稅負調整,強調的是稅制結構內部的優化。而學界在討論該問題時,往往只強調稅收減免的積極意義,忽視了其暗含的增稅可能。命題5的提出,完善了對結構性減稅這一政策的解讀,為結構性減稅背景下小微企業的稅率分析提供了一個新的視角。
命題6 在不改變既有左側稅率的前提下,政策制定者可以實現結構性減稅所要達到的效果。
圖1中,當最差稅率t*變大,則既有左側稅率相對t*向左位移,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加強。啟發我們:區別于目前結構性減稅主要從改變既有左側稅率的角度出發,政策制定者可以立足于新的思路,通過改變既有左側稅率同最差稅率的相對位移,在不改變絕對值的前提下,提升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結合命題5中t*變小的第5種情形,通過反向操作即增強企業員工的技能、體質等綜合素質,可以達到增加t*值,拉大相對位移的結果,由此提醒政府加大在社會職業培訓和醫保等領域的投入(如果通過命題5中對情形1、2、3、4的反向操作來加大t*值,由于情形1與情形2,情形3與情形4之間的抵消作用,則對政府調控的精細程度存在較高要求,建議審慎采用)。
命題7 稅率改變影響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實質上是政府對改善民眾福利和增加民眾收入兩種需求的偏好替換。減稅是用收入替代福利,加稅是用福利替代收入。
結合公式(3)、(6)、(7)、(8)、(9)、(11)、(12)、(13)、(14)、(15)、(16),當稅率由0→100%時,整體國民的福利升高,收入降低;反之,當稅率由100%→0時,整體國民的福利降低,收入升高。通過稅率的改變,影響全社會的福利和收入水平,并進而傳導到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是公式(18)背后的邏輯。
命題8 稅率改革存在邊際效果遞增的效應。
從圖1可以看出,左側稅率時,隨著稅率的逐步降低,福利降低的負效應逐漸被收入提升的正效應抵消,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越來越高,且斜率的絕對值越來越大;同理,右側稅率時,隨著稅率的逐步升高,收入降低的負效應逐漸被福利提升的正效應抵消,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越來越高,且斜率的絕對值越來越大。由此表明稅率改革存在邊際效果遞增的效應,無論是加稅還是減稅,隨著成果的逐步顯現,改革的阻力將趨于減小。我國目前實行的結構性減稅政策,已經開啟了針對小微企業的減稅通道,其效果存在加速釋放趨勢。
稅改的邊際效果遞增效應,直接決定了當既有稅率為左側稅率時,政府對民眾收入的重視超過福利;既有稅率為右側稅率時,政府對民眾福利的重視超過收入。一般而言,發達國家對福利的重視超過收入,發展中國家對收入的重視超過福利,由此在大概率上推斷我國目前在小微企業方面實行的稅率屬于左側稅率,同命題4相印證。發達國家在經濟危機前對民眾福利的重視超過收入,其稅率屬于右側稅率,而在經濟危機期間,逐漸轉向重視收入,一個可能的原因是危機期間,發達國家的就業機會減少,勞動力市場的競爭加劇了在職人員的危機感,企業員工為了保住工作機會而主動提升自身綜合素質。結合命題5中情形5的反向分析,此時最差稅率t*變大,向右位移,既有稅率則相對左移,成為左側稅率。
發達國家對小微企業一直實行的是較高的稅負政策(右側稅率),這次經濟危機則改變了這一局面,使得其稅率向左側轉移。需要強調的是,發達國家的高稅率是相對其最差稅率t*而言,是一個相對概念,我們無法判斷其絕對值的高低,甚至會出現高稅負(右側稅率)的發達國家,其實際稅率還可能小于低稅負(左側稅率)的發展中國家的情形。
命題9 當經濟環境允許政策做出大幅度調整時,政府需要結合福利和收入的偏好,實行加稅或是減稅政策。
命題4中,之所以當既有稅率為左側稅率時建議減稅,右側稅率時建議加稅,原因在于經濟危機下的國際環境瞬息萬變,改革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和風險,堅持微調原則成為結構性減稅政策的主基調。而當環境趨于緩和,民眾對改革成本在短期內的容忍度提高時,則在命題7、8的基礎上,政策制定者需要綜合考慮民眾對福利和收入的偏好,擴大稅率調整的可選集。具體講,當左側稅率下民眾對福利的偏好超過收入,可以選擇在短時間內大幅加稅;當右側稅率下民眾對收入的偏好超過福利,可以選擇在較短時間內大幅減稅。
上述九個命題逐次演進,層層深入,共同搭建了結構性減稅背景下小微企業稅率調整的分析框架,具體表現為:命題1(小微企業支付給員工的實際工資ω、雇傭的員工數量L和稅率t成反向關系)意味著降低針對小微企業的稅率,則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和支付的實際工資將增加。這表明針對小微企業的結構性減稅完全切合了小微企業吸納社會就業、提高職工收入的功能定位,符合政府調控的目標。由此引出一個思考,是否存在最優的小微企業稅率?如果存在,則結構性減稅的目標將是調整既有稅率,直至達到最優值。命題2對此做出了解答,認為不存在使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最大的最優小微企業稅率,只存在使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最小的最差小微企業稅率t*。這一最差稅率的存在,表明調低既有稅率的絕對值并不一定有利于小微企業的發展,而應從相對值角度出發,考察既有稅率t同最差稅率t*的偏離程度。偏離程度越高,該稅率越優越,反之,偏離程度越低,則稅率越差。由此得出命題3(稅率的優劣取決于其與t*的偏離程度,而不是其絕對值)。循著這一思路,如果現有的小微企業稅率為右側稅率,由于結構性減稅的微調特性,小幅度減稅的結果是隨著稅率的降低,其與t*的偏離程度變小,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程度也變小,顯然與事實不符,則小微企業既有稅率t不可能為右側稅率;相反,如果小微企業既有稅率t為左側稅率,實行結構性減稅的后果是隨著稅率的降低,其與t*的偏離程度變大,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程度也隨之提高,符合政府的意愿,由此可得命題4(我國目前在小微企業方面實行的稅率屬于左側稅率。對小微企業的加、減稅政策,需要建立在對既有稅率、加減幅度和時機的科學把握上)。當然,既有稅率t的左側屬性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從相對值的角度出發,當最差稅率t*持續變小以至轉移到t的左側,則既有左側稅率將變為右側稅率。此時為了提高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需要考慮制定針對小微企業的結構性加稅政策,起到拉大同最差稅率偏離值的效果,由此命題5(結構性減稅政策存在向結構性加稅轉變的可能)得證。相對值概念的引入,提醒我們通過改變相應指標進而增加最差稅率t*值的方法,也可以實現既有左側稅率t同最差稅率t*的偏離值變大,提升政府綜合目標的效果。由此引出命題6(在不改變既有左側稅率的前提下,政策制定者可以實現結構性減稅所要達到的效果)。
命題7(稅率改變影響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實質上是政府對改善民眾福利和增加民眾收入兩種需求的偏好替換。減稅是用收入替代福利,加稅是用福利替代收入)和命題8(稅率改革存在邊際效果遞增的效應)探討稅率變化對政府綜合目標中的兩個子目標的單獨效果,以及兩者之間的聯系。在命題7、8的基礎上,并結合命題1—6,本文提出了結構性減稅政策在小微企業領域的一個新的可選集,由此得到命題9(當經濟環境允許政策做出大幅度調整時,政府需要結合福利和收入的偏好,實行加稅或是減稅政策)。
本文通過對企業員工、小微企業和政府三層次目標的分析,建立了一個政府目標導向型的小微企業稅率調整模型,為目前的結構性減稅政策構建了一個分析框架:
政府提高針對小微企業的稅率,則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和支付的實際工資將減少,反之,降低針對小微企業的稅率,則企業雇傭的員工數量和支付的實際工資將增加。對政策制定者而言,并不存在使政府綜合目標實現程度最大的最優小微企業稅率,恰恰相反,存在最差的企業稅率。我國針對小微企業施行的稅率低于最差稅率,屬于左側稅率,而目前實行的結構性減稅政策,已開啟了針對小微企業的減稅通道,其效果存在加速釋放趨勢。對稅率優劣的評價,標準并不取決于絕對值,關鍵在其與最差稅率的偏離程度,程度越高,越有利于政府綜合目標的實現。稅率改變影響政府目標的實現程度,實質上是政府對改善民眾福利和增加民眾收入兩種需求的偏好替換。由于稅率改革存在邊際效果遞增的效應,當經濟環境允許政策作出大幅度調整時,可以結合福利和收入的偏好,實行加、減稅政策。目前的結構性減稅,需要建立在對既有稅率、加減幅度和時機的科學把握上,隨著經濟環境的變化,左側稅率在一定條件下將轉向右側稅率,政策存在結構性加稅的可能。同時,在不改變既有左側稅率的前提下,政府也可以通過加大對職業培訓和社會醫保等領域的投入,實現結構性減稅所要達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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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Analytical Model of Small and Micro Enterprises'tax Rate Adjustment under the Structural Tax Cuts Policy
LI Feng1,YAO Shujie2
(1.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chool,Xidian University,Xi'an 710071,China;2.School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Studies,Nottingham University,Nottingham NG8,UK)
The marginal effect of structural tax cuts policy on supporting the real economy and the industrial structure adjustment is increasingly weakened.Considering the research on small and micro enterprises' tax cuts is scarce and non-systemic,an analytical model of small and micro enterprises'tax rate adjustment is set up.Through the discussion of employees,enterprises and governments'goals,the expressions of key indicators are gotten,and the relationship model of the government'goal and enterprises'tax rate is established with nice propositions are deduced.It shows that tax rate adjustment is the replacement of national preferences of welfare and employment in essence.There isn't any optimal tax rate of small micro enterprises but only the worst one.The current rate is lower than the worst one,and belongs to the leftside tax rate.The evaluation criteria of tax rate depends on its deviation from the worst tax rate,ratherthan its absolute value.It is also found that under the premise of maintaining the current left-side tax rate,the government can also achieve the effect of structural tax cuts through increasing investment in the fields of vocational training and social health insurance.The foundation of model and the introduction of propositions related enrich the theoretical system of structural tax cuts policy while having certain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n small and micro enterprises'tax rate adjustment.
small and micro enterprises;structural tax cuts;equilibrium model
F812.42
:A
1003-207(2014)05-0024-09
2012-10-05;
2013-03-03
國家社科基金重大資助項目(12&ZD072);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資助項目(K5051306005);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資助項目(K5051306014)
李峰(1983-),男(漢族),福建莆田人,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宏觀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