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新面孔

編輯 許凌峰 設計 宋海強

莫斯科新面孔

編輯 許凌峰 設計 宋海強

蘇聯解體后的22年間，俄羅斯從曾經的混沌彷徨逐漸走向成熟。時隔多年，我又站在莫斯科的街頭，看著一家家餐館、一間間酒吧鱗次櫛比，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并大有蓬勃發展之勢，而我再也不用開著那老式拉達BA3車型駕駛在莫斯科那著名的環路上面了。

在普希金咖啡館，我和我的老朋友帕茲納一起小口啜著波爾多酒，一邊愉快地聊天。帕茲納對我說：“你應該知道‘青蛙王子’的故事吧！美麗的公主親吻了丑陋的青蛙，青蛙變成了英俊的王子。現在的莫斯科就像是蘇維埃的青蛙王子被資本主義的公主親吻了。它變成了一座使人陶醉的城市，可皮膚上也長了疣。”出了門，帕茲納帶著我朝他的寶馬730型轎車走去。我沒有想到的是，豪華車在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占領莫斯科街頭，雖說是在意料之外，其實也在情理之中。而我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內，就要與這個大家伙一同發現新興的俄羅斯。

物是人非莫斯科

想要了解一個城市的內在氣質，我覺得菜市場、咖啡廳和酒吧便是最好的地方。在二環朝西行駛經過克魯泡特金廣場之后，我把車停在了一個免費的停車場里。說實話，能在這里找到免費的停車場，幸運極了。

我的耳邊傳來冰塊在杯中輕輕相撞的聲音；眼前不時閃過珠寶在燈下的璀璨光芒。另一邊相約聚餐的朋友們在相互招手示意，一位手持鉑金包的女士緩緩走向餐桌旁。也有人不時掃視下周圍，便又繼續埋頭于加了魚子醬的小薄餅。這家普希金咖啡館外墻爬滿了常青藤，竟然有三層樓高，夏天的時候客人還會在屋頂的小花園里觥籌交錯。房主是一位富裕的作家，把這兒裝潢得仿佛19世紀的鄉村小屋。

但實際上這座房子建于20世紀90年代。這個時期對新莫斯科來說是“最好的時代”，充斥著多元的烹飪手法、曼妙的爵士樂和高爾基公園里冰冷的迪斯科、對昔日蘇維埃的緬懷以及對新式資本主義的熱愛。蘇聯解體已有22年，這個城市則像全新的一樣，仿佛只建立了十幾年。

一些人經歷了曾經大國的輝煌也目睹了繁華隕落后的悲涼，但他們依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F在的莫斯科就像掘金時代的加拿大克朗代克地區一樣，喧囂與繁華并存，不用幾個月一條街道上已滿是新開的餐館和酒吧。我離開此處已有數年，對這里的變化也不再熟悉，不過我始終覺得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也是曾經的莫斯科留在今日的痕跡。

“很難想象我們談論的是同一個城市。過去莫斯科毫無生氣可言，餐館里的食物糟透了，根本就沒有服務；酒店也不合規格，一張潮濕的毛毯就把宿醉未醒的人打發了?！迸疗澕{說。

旅行貼士

1、辦理赴俄羅斯自駕手續，中國游客需要準備的材料包括：參團者有效護照，有效期6個月以上，包含對開空白頁4頁以上；駕駛證、身份證原件和復印件，近期（6個月內）正面免冠小2寸彩色照片；駕駛證的俄語版本公證書；有效簽證；保險。

2、自駕前務必準備俄文地圖和公路圖，并且明確你的目的地的中文、英文名字所對應的俄文是什么。

3、在俄羅斯開車，全天要開大燈行駛；夜間行車一定要開近光燈。

4、俄羅斯駕駛規則跟中國一樣，都是靠右行駛的。但由于該國二手車來源眾多（包括走私車），所以左右舵駕駛的都有，駕駛者須多多留心。

5、在俄羅斯自駕，有時候對向會車司機會向你閃燈，這并不是沒有禮貌，相反，多數情況下是在友情提醒前方有警察，必須減速慢行。俄羅斯的警察檢查站通常設在進出城位置，路邊有“ANC”的標志，就是指示檢查站的。

6、可以在車上準備紙筆，因為若是向不會英語的當地人問路，熱心人可能用畫圖的方式來和游客交流，這樣一目了然不易出錯。

7、以“M”打頭的公路是俄羅斯的國道，“C”打頭的則是鄉村公路。目前，俄羅斯國內的收費公路不多，但相應地，路面養護也沒有投入大額資金，道路質量不高。俄政府在去年的規劃中表示，在2019年之前該國將建設2 000公里長的收費公路。

這家伙講一口純正的紐約英語，于巴黎出生，在紐約長大，在莫斯科生活了將近30年，如今是俄羅斯電視臺的記者。我們初遇是在1988年，我那時第一次到莫斯科，它還處在灰色時代，魚子醬要從黑市上買。如今我們能喝著佳釀，或是在一家法式餐館吃著多汁的小羊肋骨肉和頂級的芝士，便像是天方夜譚了。

室外大雪紛紛揚揚地落下，大片的雪花落在結冰的路上。每個城市都有獨屬自己的季節，莫斯科的便是冬季。城市里那些建于18至19世紀的宮殿、房子、商店在大雪中都煥然一新，宛若杏仁蛋白軟糖。前蘇聯時期都用來做儲存設備的教堂現在也如同新建一般，血紅、翡翠綠、淡青、寶藍和草綠色在白雪中格外惹眼，金黃洋的蔥形圓頂在暗黑色的天空下閃閃發光。

聊得酣暢淋漓，我載著帕茲納返回酒店。我們回到寶馬7系里面，這種車在莫斯科街頭并不少見。德國車在這里格外受到追捧，似乎成為了一種生活品質的象征。我們走的是莫斯科的主干道——特維爾大街；左手邊是葉利謝耶夫大街，豪華餐館外圍著色的玻璃天窗、室內桃花心木的組件和枝形吊燈使人陶醉。再走遠些便是莫斯科藝術電影院，由康士坦丁·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導演創建，他還自創了體驗派表演方法。在新莫斯科，藝術學生們有時也會用英語來進行表演。

這里開車，我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莫斯科的交通情況十分可怕，因為沒有人會在意交通規則。人們通常都是橫沖直撞地到達目的地，帕茲納經常就其他司機的魯莽駕駛與他們爭辯。終于抵達下榻處，這是一家具有1903年新藝術派風格的華麗酒店，列寧曾在這里的107房間陽臺上發表過演講。雖然早已被翻新過，但彎曲的熟鐵升降機拉閘門和樓梯扶手都被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因為這些是最能夠喚起莫斯科人回憶的物件。這是我第一次在這里下榻，恍惚間覺得門童的樣子有點像列昂尼德·伊里奇·勃列日涅夫穿上了開襟羊毛衫。

偶遇莫斯科公路零起點

正當我完成一個拐彎之后，終于來到俄羅斯的心臟地帶——紅場。本想來此感受偉大沙俄人民的歷史遺跡，卻發現莫斯科的公路零點標志也位于紅場北側，歷史博物館的旁邊，與朱可夫元帥的銅像相距不遠。該零點位置的北方正對著莫斯科著名的特維爾大街，沙俄時期這是連接莫斯科與圣彼得堡之間的重要通道。蘇聯時期這條大街改為高爾基大街，蘇聯解體之后又重新改叫特維爾大街，現在成為一條繁華的商業街。正是由于這條交通要道的重要性，莫斯科公路的零點選擇了這里。

莫斯科公路零點的標志占地大約2平方米，由5塊鑲嵌在地面上的不同形狀的銅板組成，中心是一個圓形的銅板，上面寫著“莫斯科公路零點”，4角的4個銅板上刻有各種動物的圖案。人們可以隨意上去踩踏，正是由于游客不停踩踏，整個標志被磨得锃亮。

我在這里還發現了俄羅斯人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習慣，不少游客站在公路零點標志中心，面朝紅場背朝特維爾大街方向，手持幾枚硬幣向身后扔去，在扔的同時心中默默許下美好的愿望。原來，他們認為，這里是俄羅斯公路的起點，也是俄羅斯的中心，能站在首都的“心臟”上許愿可能會很靈。

新與舊

在莫斯科，手中有錢便可得到一切。我這間一晚價值250美元的房間也是如此。房間在四樓，能清楚地看到紅場和克里姆林宮，讓我按捺不住下去走走的心情。走在道上抬眼望去，著名的圣巴索大教堂掩映在發電廠排出的煙霧中，看起來就像一架洛可可式宇宙飛船降落在封凍的星球上。圣巴索大教堂就像用珠寶堆砌出來的一樣，它是伊凡雷帝委任珀斯特尼克和巴爾馬在16世紀建造的。據說建成之后，暴君便剜去兩位建筑師的眼睛，確保沒有任何人能復制圣巴索大教堂的美麗。

紅場依舊是整個城市乃至國家的中心。條條大路通紅場，紅場也沒有辜負盛名，就連滾石樂隊都曾在這里開過演唱會。每年12月31日晚上，紅場都會擠滿慶?？缒甑目駳g者。不過列寧的墳墓才是這里最值得矚目的地方，人們緬懷的是一代巨人和精神領袖。即便是在克里姆林宮，新與舊的碰撞隨處可見。磚墻的歷史可追溯回14世紀末，金色的宮殿則是從19世紀開始存在，在鮑里斯·葉利欽擔任總統的20世紀90年代，這里又再次翻新。莫斯科似乎對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有極大興趣。

在克里姆林宮對面是國家百貨商場，這座19世紀的百貨大樓已經裝滿了21世紀的人工產品：化妝品、鞋子和時髦的家用物品。在它后面是俄羅斯酒店，這家酒店建于蘇維埃時期，共有3 000間客房；諷刺的是，2001年這里被用作電視節目《老大哥》俄羅斯版的拍攝現場。最終的勝利者將會贏得一套公寓，所以比賽非常受關注。玻璃外墻的演播室建在酒店大堂，參賽者的生活在這里對外一覽無遺。過路人常常停下看著里面的情形，有位婦女說：“這比在動物園里看猴子有趣多了?！?/p>

列寧墓是許多中國游客到莫斯科一定會去的地方，但請注意每逢周一和周五為列寧墓的例行關閉日。此外，俄政府有重大活動時列寧墓也會關閉，有時甚至紅場都會全面戒嚴。通常列寧墓從上午10點至中午13點向游客開放。瞻仰列寧須要排隊，旺季時可能隊伍很長。另外，該地不允許將具有攝像照相功能的設備帶進列寧墓，更不允許在列寧墓、紅場和無名烈士墓附近吸煙。

食色性也

這是一條興建中的環城公路，位于莫斯科三環路和莫斯科環城公路之間。沒錯，莫斯科也在恍惚間給人一種北京的感覺：到處都在建設。這條命為伊茲梅洛沃公路全長74公里，其中4公里為隧道。一路上，這種建設工地的感覺卻也把人拉回了歷史長河之中。

曾經的莫斯科食物供給困難，在餐館人們往往不看菜單而直奔還有供應的食物；而現在，城市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大廚，市場里裝滿了過季的桃子、野莓和蜂蜜，貨架上滿是剛屠宰的小羊羔、有機黃油、鱘魚、三文魚和魚子醬，人們也對食物則挑剔起來，美食文化的興起從另一個側面表明莫斯科正在逃離凄涼的曾經。

整個城市已癡迷于食物，無論是本國佳肴還是異國美味。為了美食我來到察納耶夫，這里有蒙古人用旺火炒的菜，有俄式與東亞風融合的壽司店。和紐約人一樣，莫斯科人整天都在吃，所以大多數餐館都是從中午一直營業到午夜。

我在一家叫“魚米之鄉”的壽司店的陽臺上眺望，看到整條河流與地平線的全景，還有遠處建造在堤岸邊的房子，想起它恐怖的過去?！暗贪豆ⅰ边^去專為權貴之人所建，有偌大的公寓，有仆人的住處，有地下餐館，也有超級市場?？稍?930 年間的大清洗運動中，堤岸公寓的成百 上千人被看做國家公敵，在午夜被 押至牢房，送入西伯利亞古拉格集中營面對死亡?，F如今，堤岸公寓再度對外開放，前來租賃或是購買的則是財富新貴。

在附近的餐館，我遇到一位名叫斯維特拉娜的媒體人，她對我說：“曾經我們有克格勃，現在我們是‘看臉識人’。在一些餐館或是夜店，他們會先仔細打量顧客后才決定是否讓其進入，更有甚者標明管理人員有權無由拒絕顧客?！?/p>

斯維特拉娜在共產主義體制內長大，小的時候曾因為在課本上為列寧畫上假發而不得不讓媽媽跑來學校救急。她是一個內心火熱、充滿蓬勃朝氣的人，深受90年代搖滾音樂的影響。她告訴我，俱樂部和小酒館、娛樂場和酒吧、清吧、搖滾俱樂部、同性戀俱樂部和脫衣舞俱樂部，充斥著莫斯科的每個角落，只要年滿20周歲，便可以感受到這里的夜生活是多么的瘋狂。慶幸的是我還是能夠在喧囂中找到一處靜謐之所，聽薩克斯管吹奏的莫斯科音樂，觀看螺旋藻樂隊的表演。斯維特拉娜的比喻很到位：“蘇聯解體后，整個國家就像瓶子的軟木塞終被拔開，一切都釋放了，人也變野了。曾經清教徒般的社會瓦解，人人都只渴望一件透明的襯衫罷了。”

文化與奢侈品

所幸，除了美酒佳肴與放蕩萎靡的夜生活，在莫斯科，高雅文化的因子也不曾缺失。歌劇和芭蕾舞，極佳的音樂廳或劇院，也同樣隨處可尋。不過現在的莫斯科電影院也有許多美國大片上映。只有新歌劇劇院是專為歌劇與芭蕾舞而建的。

談及文化，還不得不提博物館和美術館。普希金博物館建于1912年，豐富的藏品中有來自邁錫尼時期的特洛伊器物（那是1945年從納粹德國那里得來的戰利品），有古埃 及 紡 織 品 ， 還 有 荷蘭著名畫家魯賓斯的畫作。臨近博 物 館 就 是 特 列 基亞 科 夫 美 術 館 ， 在那里我看到了許多俄羅斯名家 的畫作。莫斯科攝影館則可以 用 “ 有趣”形容。

旅行貼士

本文作者是直接到莫斯科進行自駕的。中國游客也可以選擇從滿洲里出境，一路從中國境內開到莫斯科，有以下幾點需要注意：

1、以“穿越式”出境到俄羅斯自駕，應提前至少一個月與滿洲里海關咨詢聯系申報，以確保輕松出關（俄羅斯聯邦規定：個人的汽車開到俄羅斯不超過6個月，登記手續在海關辦理。如果超過6個月，需要在道路交通管理局登記處辦理，但必須是在海關登記之后進行）。

2、俄羅斯入境需購買車輛保險和過境車輛免稅手續，車輛保險按照境內時間計算，過境要繳納免稅手續費。

3、自駕游客入境俄羅斯，一般需要接受行李卸車檢查，這個檢查會把所有行李都卸下來，所以建議裝車時盡量把物品都打包、收納好，方便卸車。

4、俄羅斯的車牌上有兩位數字標明車輛來源城市，出行前可稍作查詢，如果自駕旅途較長，可以通過路上當地車輛的車牌判斷大致方向，或有效率地問路。

這家攝影館于1996年對外開放，展出俄羅斯攝影師及國外攝影師的作品，例如鮑里斯對于莫斯科幾十年生活的紀實攝影報道，赫魯曉夫60歲時的照片以及90年代沉迷迪斯科的孩子的剪影。

不過有一個領域莫斯科人并不喜歡與人攀比，那就是對于奢侈品的迷戀。這里也有阿瑪尼、范思哲的專賣店，但除了暴富者，大多數莫斯科老百姓會認為這些東西在別處也可以買到，他們更看重那些帶有獨創性的物品。有時候我沿著住處的人行通道一路向前走，沿途會有幾個像樣的書店，在那里可以買到蘇聯海報，或是舊蘇聯時期設計的盤子。

在莫斯科的跳蚤市場，我曾經發現一整列1930年版的蘇聯玩具火車，配有村站、農民和牛的模型，十分精致。跳蚤市場一般只在周末開放，在那里可以淘到老相機、毛皮帽子、舊書、桌布和小飾品，當然也少不了最經典的俄羅斯套娃。這些才是帶有濃郁俄羅斯風情與人情味的物品，是那些昂貴的奢侈品比不上的。

新莫斯科總喜歡回看共產主義時代的歷史，追蹤著那時遺留下來的一絲一毫的氣息，所以即便是在聲色犬馬中還會有如此多懷舊餐館、咖啡廳、酒館的存在。在這樣的地方，我忘卻了窗外莫斯科糟糕透頂的交通情況，忘卻了在卡拉OK中嘶喊放縱的商人。

身處新莫斯科，在我眼前展開的是它的新面孔，我的身邊環繞著的是新資本主義世界所帶來的歡愉舒適，但我現在仿若處身舊時代的俄國，這是一個有著許多哲學家和詩人的時代，這是一個思想的火花在碰撞交融的時代。難道不比如今的莫斯科新面孔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