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方言的“了”字

孫立新

（陜西省社會科學院文學藝術研究所，西安 710065）

【語言研究】

潼關方言的“了”字

孫立新

（陜西省社會科學院文學藝術研究所，西安 710065）

潼關方言“了1［.li?］”是動詞“了”字聲調虛化的結果，“了2”有［.lia］和［.li?］兩種語音形式。潼關方言常見的“V了1N了2”式可以分為動賓式和動補式兩種；潼關方言可以如普通話那樣說“吃了1飯了2｜嫁了1人了2”，也可以如西安方言那樣以把字句的形式來表達；潼關方言“V了1N了2”等形式具有寬泛性，其謂詞限于動賓式結構、動補式結構或形容詞。潼關方言的“了”字還可以表示假設等；潼關方言“了2”的語音形式（［.li?］或［.lia］）常常可以處于“了1”的語法地位，而處置式把字句里的“了1”不能是“了2”的語音形式。

潼關方言；“了”字，“了1（了）”和“了2（咧）”

孫立新《關中方言語法研究》［1］839-849對整個關中方言的“了”字（包括“了1”和“了2”）進行了研究。大致看來，潼關方言的“了1”和“了2（咧）”有時候很為分明，有時候以“了2”的語音形式來表示“了1”。關于“了1”和“了2”的概念可以舉例說明：如普通話“他吃了1飯了2｜我來了1三天了2”，其中右下角標示“1”的“了”是“了1”，標示“2”的“了”是“了2”。從語義及語法關系來看，“了1”較實，我們認為“了1”是動態補語；“了2”很虛，是語氣助詞。通常情況下，普通話“了1”和“了2”的語音形式都是le，有時候北京人也以“啦la”的形式來表示“了2”的語法和語義特征。

一、潼關方言“了1”和“了2”語音形式的理據

潼關、西安、北京等處“了1”和“了2”語音形式的來源都是對動詞“了”字語音或語義形式的虛化。動詞“了”字，潼關等處讀作上聲調，如潼關讀作［li52］，西安讀作［liau52］，北京讀作［liau214］。

我們用音變來解釋潼關方言“了2”的語音形式，“了1［.li］”是動詞“了”字聲調虛化的結果，是共同語［liau］在潼關方言里的音變形式；潼關方言“了2”有兩種語音形式：［.lia］和［.li E］，［.lia］實際上是在“了［liau］”的語音形式的基礎上減去了韻尾u的結果，［.li E］是在［.lia］的基礎上主要元音高化的結果；從歷史角度看，［.lia］是較早的語音形式，［.li E］是晚起的語音形式；在實際語用過程中，［.li E］比［.lia］的使用頻率高。以下潼關方言的“了2”寫作“咧”。

二、潼關方言“V了1N了2”等形式的特點

比如，普通話的“他吃了1飯了2｜我來了1三天了2”，相應地，在潼關方言里既可以以“他吃了飯咧｜我來了三天咧”的形式即“了1”和“了2”的共現句式來表達，又可以以“他吃咧飯咧｜我來咧三天咧”的形式即“了1”和“了2”同音并且共現的句式來表達。我們在調查過程中的直接感受是，發音人口語里的習慣，“V了1［.li］N咧”比“V咧N咧”使用頻率要高些。這種共現句式有以下三種：

（一）潼關方言常見的“V了1N了2”式

潼關方言亦如普通話那樣，在動賓或動補詞組中的動詞（多數是單音節動詞）后邊連帶“了1”，在賓語或補語后邊連帶“了2”，這是最常見的句式；具體分為動賓句和動補句，這兩種句式在關中方言里也是很普遍地存在著。如潼關方言的“把錢都買了書咧／買咧書咧”，西安方言相應地作“把錢都買咧書咧”，潼關方言的“他都死了半年咧／他都死咧半年咧”，西安方言相應地作“他都死咧半年咧”。

1.潼關方言的動賓句。例句如：把錢都買了書咧／買咧書咧｜你肯定是打了人咧／打咧人咧｜這也算花了錢咧／花咧錢咧｜他最近把半個月的時間都說了媒咧／說咧媒咧｜我一年里頭最少有半年都出了差咧／出咧差咧｜虧了人咧／虧咧人咧｜沒料想你都當了官咧／當咧官咧｜老漢肯定是發了財咧／發咧財咧｜我早都出了門咧／出咧門咧｜把一星期時間都開了會咧／開咧會咧｜他早都有了病咧／有咧病咧（指患了大病）｜我這回真的出了丑咧／出咧丑咧｜幾個朋友住院呢，我把半個月工資都看了病人咧／看咧病人咧｜你這真是遇了貴人咧／遇咧貴人咧｜他前幾天走了西安咧／走咧西安咧｜媳婦兒回了娘家咧／回咧娘家咧｜一伙娃娃上了山咧／上咧山咧｜那些錢拍了電視咧／拍咧電視咧。

2.潼關方言的動補句。例句如：我都尋了一天咧，沒尋著（沒找到）／我都尋咧一天咧，沒尋著｜他都死了半年咧／他都死咧半年咧｜你的書我已經看了幾遍咧／看咧幾遍咧，寫得就是好｜參觀了七八回咧／參觀咧七八回咧｜我都歇了半晌咧／我都歇咧半晌咧｜那個東西丟了三年咧／那個東西丟咧三年咧｜我都念了三遍咧，幾個領導還叫我念呢／我都念咧三遍咧，幾個領導還叫我念呢！

（二）關于潼關方言的“吃了飯咧”等句式

普通話可以說“吃了1飯了2｜嫁了1人了2”，西安及其周圍的方言不這么說，而只能以把字句的形式來表達；潼關方言可以這么說，也可以如西安那樣以把字句的形式來表達。比較見表1。

表1 潼關方言對“他已經吃了飯了”表達特點與西安方言比較表

雖然普通話的“吃了1飯了2｜嫁了1人了2｜上了1前線了2”之類的句式在潼關和西安方言里有著一定的差異，但是，以“吃”為動詞中心語的諸如“吃了虧了｜吃了官司了”之類的句式，潼關以及西安等關中方言里都可以說。比如潼關方言“吃了虧咧／吃咧虧咧｜吃了官司咧／吃咧官司咧”，西安方言相應地可以作“吃咧虧咧｜吃咧官司咧”，西安方言還可以以把字句的形式來表達，如“把虧吃咧／把虧吃上咧／把虧吃下咧｜?把官司吃咧／把官司吃上咧／把官司吃下咧”。其中，西安的“把官司吃咧”不能成立，而“把官司吃上咧／把官司吃下咧”卻可以成立。

（三）潼關方言“V了1N了2”等形式的寬泛性

潼關方言的“V了1N了2”等形式具有一定的寬泛性，如一些雙音節謂詞的前字可以連帶“了1”，后字可連帶“了2”。根據這些謂詞的結構特點，具體可以從以下三點來看：

1.謂詞是動賓式結構，例詞如“傷心、翻臉、擔驚、要飯、著氣（生氣）、舀飯、傷心、勞神、開會”。例句如：他這回真的是傷了心咧／傷咧心咧｜你這會都給別人舀了飯咧／舀咧飯咧，你趕快吃｜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開了會咧／開咧會咧。

2.謂詞是聯合式結構，例詞如“學習、活動、勞動、運動、比賽”，這種結構形式在關中方言里是很普遍的，而在普通話里是不能成立的。例句如：他這是嫌我叫你勞了動咧／勞咧動咧｜對我有了意見咧／有咧意見咧｜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學了習咧／學咧習咧｜他愛下棋，今年把多半年時間都比了賽咧／比咧賽咧。

3.謂詞是形容詞，例詞如“難受、害怕、難過、奇怪、著急”。例句如：他都著了急咧／著咧急咧｜因為這個事情，他還真的就難了受咧／難咧受咧｜遇這點兒小事情你就害了怕咧／害咧怕咧，你咋鎮（這么）膽小的？｜（歇后語）隔山聽兔子出氣呢——奇了怪咧／奇咧怪咧。

若一個句子里“了1”和“了2”同時出現的次數超過兩次，其形式在潼關方言里必須是一致的；也就是說，“了1”和“了2”在具體表達的時候，其語音形式必須是整齊劃一的，不能是參差不齊的，漢語講究的就是整齊美。舉例比較如下。

例1：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開了會咧、學了習咧／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開咧會咧、學咧習咧／?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開了會咧、學咧習咧／?我單位最近把好些時間都開咧會咧、學了習咧。

例2：就為這個事，叵說你著了急咧，我也著了急咧／就為這個事，叵說你著咧急咧，我也著咧急咧／?就為這個事，叵說你著了急咧，我也著咧急咧／?就為這個事，叵說你著咧急咧，我也著了急咧。

例3：他嫌我叫他做了活咧，對我有了意見咧，都罷了工咧／他嫌我叫他做咧活咧，對我有咧意見咧，都罷咧工咧／?他嫌我叫他做了活咧，對我有咧意見咧，都罷咧工咧／?他嫌我叫他做咧活咧，對我有了意見咧，都罷咧工咧／?他嫌我叫他做咧活咧，對我有咧意見咧，都罷了工咧。

三、潼關方言“了”字的其他用法

（一）潼關方言“了1”處于數量補語前邊的特點

潼關方言的“了1”常常跟普通話所處的語法地位差不多，處于數量補語前邊的情況跟上文“了1”和“了2”共現句式不同，這是其作為官話的基本語法特征。例句如：我買了三張票｜才換了衣裳（你就弄臟咧）｜他才念了兩年書｜他在圖書館去借了兩本書｜你走了十分鐘他就來咧｜下午請了個老紅軍來作了個報告｜我把他都見了｜把方案背了一遍｜他在幼兒園吃了，吃了才放學呢｜把娃管好，叵叫拚［p?44］（摔倒）了｜寺廟后來建了一點｜他把事情忘了｜又修了一個橋｜我插隊插了兩年｜一個秀才，考了多回沒考上。

如上例句中的“了1”（了［.li］）也可以以“了2”（即“咧［.lia］／［.li E］”）的形式來表達。

（二）潼關方言“了1”處于處置句以及阻斷句的情形

這個問題從兩個方面來看。

1.潼關方言“了1［.li］”用在處置句里的時候限于把字句，或處于祈使句里兼表未然。例句如：簡直把人能嚇死了｜教他把這碗飯吃了再走｜你去給咱把拉到地里的糞漾（撒開）了去｜我想把這個雞殺了給你吃呢｜你把借我的錢昧了就發財咧嗎｜你去給咱（咱們）把獎金領了。

這類句子中有個別的“了1”可以以“了2（咧［.lia］／［.li E］）”的形式出現，但是，其語法語義指向稍有差異。如“教他把這碗飯吃了再走”強調的是未然，祈使意味很明顯；雖然可以轉換成“教他把這碗飯吃咧再走”，但是，“教他把這碗飯吃咧再走”強調的是將然，命令（強制祈使）意味很明顯。

2.“了1”用在阻斷句里的特點

其一，用在阻斷句里，這類句子中的“了1［.li］”是不能被“了2（咧［.lia］／［.li E］）”所取代的。例句如：叵拿得太多了｜叵打得太狠了｜叵說得太難聽了｜叵走得太快了｜叵吃得回數太多了｜叵綁得太死了｜叵泡得時間太長了｜叵看（看守）得太緊了｜叵罵得太難聽了｜叵把他得罪得太厲害了。

其二，在實際語用中，只要是表處置并且兼表未然的句子，不論“把”字是否出現，“了1”都讀作［.li］，而不能以“了2（咧［.lia］／［.li E］）”的形式來表達。如：（把雞）殺了｜（把事情）辦了｜（把合同）簽了｜趕快（把飯）吃了。

其三，有的正在進行時態的語境也有“了1”出現，一般出現在對話語境中。例句如。

甲：你咋拆墻呢？——乙：領導教拆了重壘，嫌壘得太薄咧。

甲：你鋸兀個（那個）弄啥呢？——乙：鋸了做板凳加（按：“加”字表將然）。

其四，有的表示已然的語句也可用“了1”煞尾，“了1”直接表示行為主體的能力，是可能補語。以下例句之A（以“了1”煞尾）、B（以“了2”煞尾）語義特征不同：B句只是一般表已然，未評判行為主體的能力；A句含對行為主體不滿的語義，B句則不含。

A咋（就）能把車票弄不見（丟）了呢／咋（就）能把車票弄不見了？≠B咋（就）能把車票弄不見咧呢／咋（就）能把車票弄不見咧？

（三）與普通話“動+了1+賓”句式的比較

比照呂叔湘先生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2］351-352頁的內容。可以從以下兩點來看：

1.與《現代漢語八百詞》第351頁“了”字條“動+了1+賓”之a、b的情況相比，潼關方言以把字句或“了1、了2”共現等句式來表達。例句如：我已經把老汪問咧／我已經問了老汪咧／我已經問咧老汪咧｜他早就把問題看出來咧／他早就看出問題咧｜當時立地（立即）就把情況給小王通知咧／當時立地就給小王通知咧｜我買了三張票／我買咧三張票｜會上把關于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的決定通過咧｜老陳把一封信寄（或“郵”或“捎”）來咧／老陳來了一封信／老陳來咧一封信｜把電影兒看畢我就回來咧（在家里時這么說）｜把電影兒看畢我就回去咧（在外邊時這么說）｜才把衣裳換了，你卻（又；按：“卻”字潼關方言口語讀如“渴”）弄臟咧／才換了衣裳，你卻弄臟咧／才換咧衣裳，你卻弄臟咧｜你把作業做畢（了），我才教你辦這個事去呢／你做畢作業（了），我才教你辦這個事去呢。

2.與《現代漢語八百詞》第352頁之“i”相比，潼關方言一般只是以把字句來表達。例句如：把舊的賣了買新的（祈使；將然）｜把舊的賣了買成新的咧／把舊的賣咧買成新的咧（陳述；已然）｜我把這一頁涂了兩行／我把這一頁涂咧兩行｜你就把他饒了（去）｜你應該把這件事忘了。

潼關方言祈使式把字句最常見的是以“了1”煞尾的句式。例句如：你把這碗飯吃了｜教他把借我的錢給我還了｜咱就把這些活都干了｜你先把作業做了｜你今兒給咱把肉買了。

3.調研組在潼關調查時還調查到以“下了”為動詞謂語補語的把字句，其中有的“了”字是“了1”，有的“了”字是“了2”。例句如：你把房蓋下了再說｜你把錢掙下了再給我還了｜你把媳婦兒娶下了一定要引來教我看一下，啊｜是你把爛子挏=下（闖下爛子）咧尋我呢｜是他把人得罪下咧，給我也帶災咧！

（四）關于潼關方言以“了2”煞尾的句式

潼關方言的“了2”最通常的用法跟普通話煞尾的“了2”是一致的。例句如：耍惱咧｜把卯捩咧（本義指脫臼了，引申指理想破滅了）｜抹脫咧｜溜脫咧｜逛脫咧（玩瘋了）｜下來咧｜把一本書遺咧／把一本書失遺咧｜不敢在兀搭（那里）溜，一溜就把你跌下去咧｜戲畢咧（戲演完了）｜把積積起來咧（如把麥草垛子摞起來了。按：兩個“積”字均讀作去聲調）。

（五）潼關方言“了”字表示假設的特點

潼關方言的“了（了、咧）”字常常表示假設關系，這類語句常常以“了”與表示假設的“再”字形成前后照應的關系。例句如：能來了就叫他來／能來咧就叫他來｜劉老師再來了，拿來就對咧／劉老師再來咧，拿來就對咧｜勤勤（勤快）了，多寫些東西／勤勤咧，多寫些東西｜我禮拜六、禮拜天沒事了，跟幾個同學打個小麻將／我禮拜六、禮拜天沒事咧，跟幾個同學打個小麻將｜你想轉（轉悠）了就轉，不想轉了就休息／你想轉咧就轉，不想轉咧就休息｜要說用茓子的話，你這個地方小了，我就弄高些；你這個地方大了，我就弄低些／要說用茓子的話，你這個地方小咧，我就弄高些；你這個地方大咧，我就弄低些｜你愛看了看，不愛看了叵看／你愛看咧看，不愛看咧叵看｜他要是還想要了，我就再給他給幾個／他要是還想要咧，我就再給他給幾個｜你再（“再”字在此兼有假設和頻率）不想吃了就叵吃／你再不想吃咧就叵吃｜（諺語）潭大咧鱉大。

孫立新《西安方言研究》［3］264以及《關中方言語法研究》［1］845-846指出西安“了2”可以表示假設，富平的“了1”可以表示假設，三原多數情況下以“了1”（嘮）表示假設，有時可以以“了2”表示假設，潼關、三原方言“了”字表示假設的特點是西安和富平特點的兼收并蓄。［4］

（六）潼關方言“了”字表示羅列意味的特點

1.“了”在潼關方言里用如普通話表示羅列意味的“啊”。其具體特點是，所列舉的人或事或物是兩個的，“了、咧”均可；所列舉的人或事或物是三個及其以上的，只能用“咧”字。例句如：萬一碰上個狼了、虎了／萬一碰上個狼咧、虎咧（的），咋辦呀？｜年輕人都出去打工咧，如今農村都剩下些老漢咧、老婆咧、娃娃咧｜他是個做學問的，書咧、雜志咧、報紙咧，在房子（房間）里頭堆得跟山一樣｜就在咱潼關這個地方，山了、塬了／山咧、塬咧，都有｜縣上，農行咧、工行咧、中國銀行咧、陜西信合咧，都有呢。

2.潼關方言口語不用“等、等等”來充當助詞，普通話的“等、等等”在潼關方言里有以“尕大馬細”來表示的，還有以“了2”來表示的；“了2”用如“等、等等”。例句如：有不少書咧、雜志咧、報紙咧，尕大馬細（等等）的，都有價值得很／有不少書、雜志、報紙咧，都有價值得很｜秋收時節，你到農村去，苞谷咧、紅芋咧、辣子咧，尕大馬細，多的是／秋收時節，你到農村去，苞谷、紅苕、辣子咧，多的是。

（七）潼關方言“了1”表示存在或持續的特點

潼關方言“了1”有時也相當于普通話的“著”，表示存在或持續。舉例句如下：

表示存在：墻上掛了一幅畫／墻上掛咧一幅畫｜門口立了一伙人／門口立咧一伙人｜案上擱了個大西瓜／案上擱咧個大西瓜｜門口臥了個狼狗／門口臥咧個狼狗。

表示持續：他手上拿了個茶杯（子）／他手上拿咧個茶杯（子）｜我剛才看你端了個梯子／我剛才看你端咧個梯子｜（說話人打電話說）我正揹了個娃望你兀搭（向你那邊）走呢／我正揹咧個娃望你兀搭走呢。

四、結語

潼關以至于整個方言區“了”字可以研究的問題可能不完全如上所論及的。我們從調查獲取的枝節問題還可以看到一些。下面予以討論。

其一，比如“吃了飯咧”又作“吃咧飯咧”，其相同的語義形式還有“吃咧／吃了／吃畢咧／吃過咧”，這些相同的語義形式里，名詞賓語“飯”字不出現，這在關中方言里是普遍現象。還有，潼關、西安、戶縣方言的陳述句“把飯吃完咧”指把飯吃得沒有了，“完”字不是普通話所具有的“完畢”義。

其二，潼關方言“了”字處于動趨式之間的時候，最常見的是“了2”的語音形式處在“了1”的位置上，次常用的才是“了1”的語音形式不變。例如：回咧北京咧／回了北京咧｜進咧監獄咧／進了監獄咧｜走咧西口咧／走了西口咧｜上咧華山咧／上了華山咧。

其三，關中方言的“了”字比較復雜，許多學者都不同程度注意對“了”字的研究。對潼關方言“了”字予以研究的如毋效智先生《扶風方言》［5］78-81指出：扶風方言諸如“當了兵了、買了牛了、去了好幾年了、天陰了好幾天了”，第一個“了”字為“了1”，第二個“了”字為“了2”；這個可以印證潼關方言的“當了官咧／當咧官咧”等句式。邢向東、蔡文婷《合陽方言調查研究》［6］305-307指出：在祈使句中，合陽方言的“了1”可以放在句子末尾表示未然的完成，例句如“不能把這些東西扔了”；這個可以印證潼關方言祈使式把字句以“了1”煞尾的特點，如潼關例句“你把這碗飯吃了”。

其四，孫立新《關于三原方言“了”字的討論》［4］一文發表時沒有注意到三原方言的“了1”還可以讀作［.liau］，還沒有注意到三原方言“了1”也可以處在“了2”的語法地位上，如“唉，這事也只能是這樣嘮｜唉，有啥辦法哩？法他媽沒法嘮，我不來誰來呀曼｜這老漢有祥（指言行可笑）得很，都說好的他還是來嘮”。

［1］孫立新.關中方言語法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

［2］呂叔湘.現代漢語八百詞［M］.修訂本.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

［3］孫立新.西安方言研究［M］.西安：西安出版社，2007.

［4］孫立新.關于三原方言“了”字的討論［J］.陜西能源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4，（1）：61-64.

［5］毋效智.扶風方言［M］.烏魯木齊：新疆大學出版社，2005.

［6］邢向東，蔡文婷.合陽方言調查研究［M］.北京：中華書局，2010.

【責任編輯 朱正平】

On the Dialect of Character“Liao”in Tongguan County

SUN Li-xin
（Literature and Art Research Institute，Shaanxi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Xi’an 710065，China）

The dialect of“Liao1”［.li?］in Tongguan is the weakness of verb“Liao”in the tone，and for“Liao2”，it has two pronunciations：［.lia］and［.li?］.The“VLiao1NLiao2”often-heard in Tongguan dialect can fall into“V+O”and”V+C”patterns；“Eating Liao1meal Liao2”and“Marrying Liao1man Liao2”in dialect can be spoken in the standard way，and it also can be expressed with the“Ba”sentence in the Xi’an dialect；“VLiao1NLiao2”in Tongguan dialect can be used with generality with which the predicate word is limited in“V+O”、”V+C”or adjectives.The“Liao”in Tongguan dialect can be employed to show the supposition.The two pronunciations［.lia］and［.li?］in“Liao2”often can be used in the way of Liao1grammatically，but the“Liao1”in“Ba”sentence can not be the form of“Liao2”in the pronunciation.

Tongguan Dialect；Character“Liao”；“Liao1（Liao）”and“Liao2（Lie）”

H317

A

1009-5128（2014）21-0078-05

2014-07-09

孫立新（1956—），男，陜西戶縣人，陜西省社會科學院文學藝術研究所研究員，主要從事方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