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總統的“腐敗疑云”

許春華

盡管祖馬屢次受到受賄、欺詐、強奸等指控，但他一路都能夠化險為夷，全部被撤銷指控，無罪前行。

南非本屆政府的任期行將結束，5月7日，將舉行第五次全國大選以產生新一屆總統。也就是說，雅各布·祖馬的第一屆總統任期即將屆滿，彼時，謀求連任的他能否如愿以償，將看選民的意愿。

在南非，祖馬作為資深的政治家和著名的反種族主義斗士，享有很高威望。然而，牧羊人出身的他，在其政治生涯中，卻又頗受爭議。輿論曾形容，祖馬的政治生涯就像是“一部紅與黑雜糅的后現代電影”，強勢形象與屢涉丑聞，猶如紅與黑交替出現。

3月19日，南非獨立的反腐敗機構公共保護者圖麗·曼德賽拉對祖馬位于恩坎德拉的私邸耗資2.15億蘭特建設情況進行調查后發表了報告，指出祖馬及其家人有過度使用公帑升級私邸之嫌。

一波三折的總統之路

祖馬的命運與南非的命運緊密相聯。在種族隔離時代，他追隨曼德拉，堅定地走上反種族隔離的斗爭，甚至一同在羅賓島入獄10年，后又流亡國外14年。1994年，南非獲得新生，種族隔離的“藩籬”被徹底拆除，新生的國家開始走上民主政治道路，祖馬也一步步走上政壇塔尖。

然而，與首任總統曼德拉和繼任總統姆貝基相比，祖馬的“草莽英雄”色彩更濃。因此，勝利后，他身后的“黑影”也更長——受賄、欺詐、強奸等指控不斷，然而，他又一路能夠化險為夷，全部被撤銷指控，無罪前行。

祖馬最早涉及的一樁丑聞是在1997～1999年期間。據媒體稱，祖馬的發言人麥克·馬哈拉賈在擔任政府運輸部長期間，和他的夫人通過祖馬的前財務顧問——已因貪污入獄的沙比·謝克做中間人，收受法國Thales軍火集團賄賂230萬蘭特。

這一案件在2005年11月曾被正式提起訴訟，他也因此被解除副總統職務。不過，祖馬仍然擔任非國大副主席。2006年9月20日，主審法官姆西芒撤消了針對他的腐敗指控。這是由于在法官作出撤銷指控的決定前，檢方已經收回指控——稱沒有做好繼續（指控）祖馬腐敗案的準備工作。

這樣，祖馬就在這一轟動全國的案件中全身而退。至于祖馬是否收受了賄賂，至今成謎。

一案剛“平”，一案又起。也是在2006年，祖馬被指控于2005年11月在其約翰內斯堡的家中強奸了老戰友31歲的女兒。對此，祖馬一直堅稱自己無罪，說這是“你情我愿”。法庭最終認定，祖馬的強奸罪名不成立。

戲劇性的是，2008年9月，南非高等法院又“舊事重提”，認為2006年取消對祖馬腐敗起訴的決定是不正確的，他仍然需要面對16項指控。然而，更戲劇性的是，2009年1月12日，南非上訴法院駁回了高等法院的裁決。隨即，南非國家檢察機構撤銷了對祖馬的腐敗指控。

每一次對祖馬的指控，都會引起其支持者的抗議。他們認為對祖馬的指控，都是“政治陰謀”，“旨在阻止祖馬進軍總統職位”。

確實，南非民眾對祖馬的支持，一直以來都非常強烈。2009年的全國大選中，祖馬如愿獲勝，出任總統。

非國大干部的“傳統”

其實，發生在祖馬身上的種種，與非國大的成長史有關。

非國大的許多干部因參加反種族隔離斗爭，得到了許多國家的經濟資助，然而，非國大流亡成員的收入卻少得可憐。同時，由于他們都未曾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再加上長期從事斗爭，謀生技能嚴重缺乏。因此，這批長期從事“革命工作”的干部，獲得勝利后，一些人迅速產生了向白人生活水準“迎頭趕超”的念頭。可是，靠政府所發的薪水顯然無法“趕超”，于是便千方百計“另辟蹊徑”。對此，曼德拉后來談及非國大干部的腐敗時說，他們就像第一次走進糖果店的窮孩子，一旦觸及政府資金就再也不肯撒手。

接受政治獻金甚至被不少非國大干部認為是理所當然的。工商業人士在與新政府合作的堂皇藉口下，便大搞利益輸送，非國大的不少高級干部財富積累果然“后來居上”。祖馬需要贍養一大家子的人，原本背負著沉重的經濟壓力，然而正是謝克、顧帕塔這些富裕家族的及時出現，不僅提升了祖馬整個家族的生活水準，還幫助祖馬下一代涌現出了南非最年輕的百萬富翁。

南非輿論曾尖銳指出，非國大建黨百年之際已被追求個人致富、漠視大眾的貪婪文化所侵蝕。而且，它是執政黨，眾多政府官員都是非國大干部，由此，政府的腐敗也就“水到渠成”。

非國大干部的這種心理，祖馬自然心知肚明。因此，出任總統后的他多次表示，打擊腐敗將成為政府的優先目標之一，政府必須嚴懲腐敗。

2011年10月24日，祖馬一口氣解除了聯合執政與傳統事務部長希塞卡和公共工程部長恩卡賓德的職務，暫停了警察總監塞萊的職務。希塞卡涉嫌違規使用公款用于個人旅行；恩卡賓德和塞萊則都卷入不動產非法租賃。同年1月，國家安全部長奎萊的妻子因販毒被捕，并于當年10月被判刑。

“鐵娘子”的不懈指控

祖馬出任總統后，已沒有對他嚴重腐敗的指控，但他仍有麻煩。

2013年，“顧帕塔門”在南非沸沸揚揚，廣受關注，祖馬也被牽涉其中。由于祖馬與顧帕塔家族的親密關系在南非盡人皆知，有關利益輸送的“小道消息”不時傳出。

當然，這樣的事件對歷經“大風大浪”的祖馬來說，只是“小菜一碟”。不過，媒體持續關注達兩年之久的有關他私邸的豪華裝修丑聞，祖馬卻不得不嚴肅對待了。

曼德賽拉的調查證實，祖馬私邸的安保升級正常的估價應該是3600萬蘭特（約2130萬人民幣），遠超曼德拉私宅裝修費用的8倍。調查還顯示，祖馬的一些鄰居都被勸走，為此政府花費了至少800萬蘭特的拆遷費用。

調查報告公布后，總統府發表聲明，稱祖馬其實一直為所謂的過度采購而不安。也是基于這一考慮，政府才指定了跨部門的工作組調查此事。總統府還表示，其實祖馬在去年12月就已經指定一個特別調查小組調查其中可能出現的行政失當問題。

雖然總統府的回應非常正面，然而，3月23日，曼德賽拉公開透露，她的調查歷盡曲折。調查中，一些檢察官、國家法律顧問和部長要求她停止調查，個別官員甚至威脅要抓她去坐牢。她還稱報告公布后“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包括非國大青年聯盟在內的一些組織和個人對她選擇在大選前公布調查報告不滿，認為她是“政治掮客”，選擇了一個對非國大傷害最大的公布時間。

不過，曼德賽拉在民間素有“鐵娘子”、“女英雄”之稱，她多年來的盡職盡責在南非也有口皆碑。并且，她已不止一次對祖馬展開調查了。2010年3月8日，曼德賽拉收到民主聯盟議會黨團主席托利普提交的一份信函，指責祖馬違反了《行政道德法規》——據此法規，總統應在上任60天內將收入、資產或者負債等情況向國民公布，內閣成員也必須公布財產。然而祖馬直到上任8個月后還按兵不動，其內閣成員也毫無動靜。曼德塞拉接到“投訴”后，立即調查，并在4月7日公布了結果，判定祖馬“拖延”，違反了《行政道德法規》，要求祖馬及其內閣成員立即公布財產狀況。

不論如何，至少到目前，凡是牽涉到選舉，祖馬總會被認為是“無辜”，甚至是被“迫害”的。這些事件與丑聞，都不足以“掀翻”非國大。最新的一項對2222名已注冊選民的調查顯示，非國大的支持率達到66.1%，大幅領先民主聯盟的22.9%和自由經濟戰士的3.7%。如果不出意外，祖馬將再次如愿以償，連任總統。

但不管怎么說，祖馬一路走來，腐敗的陰影并未消失，非國大的“貪婪文化”也未消除，政府官員的腐敗更是遠未遏制。因此，祖馬欲名垂青史，非國大要想受到民眾的擁護，長久地引領國家，以及南非能在國際社會贏得更大的聲望，必須在反腐敗上付出更多艱苦的努力。

這正如曼德拉所說的：“我們未來的希望取決于應對腐敗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