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魂72小時

張璐晶

5月12日到14日，在越南的中國企業度過了驚魂72小時。

根據中國駐越南使館發布的信息，此次越南國內涉華游行和打砸搶燒暴力活動覆蓋越南平陽、胡志明市、同奈、隆安、巴地-頭頓、河靜、太平等省市。截至5月21日，在此次打砸搶燒暴力活動中死亡的中國公民人數已達4人。事件發生后，中國外交部、商務部、國防部等多個部門向越南相關部門表達了強烈不滿。

5月20日，中國國務院新聞辦公室舉辦的發布會上，商務部對外貿易司司長張驥表示，中方要求越南立即采取有效措施制止一切暴力行為，妥善安置受襲中方企業和人員，依法嚴懲所有犯罪分子，賠償中國企業和個人的一切損失。同一天，我國赴越接返中方人員的客輪安全抵達海口，3553名中方人員被妥善安置。

5月21日，據越南媒體報道，越南總理阮晉勇要求各地緊急補償在此次涉華游行中受到影響的企業。

中方工作人員：早有預感，沒想到如此慘烈

回憶起5月14日那天，在越南打工的江蘇籍小伙子王棟（化名）仍然心有余悸。他雖然沒有選擇回國，但會盡量呆在宿舍，即使不得已出門也不敢講中文。

5月20日，《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連線了多位在越南設廠的雇主，他們普遍的反饋是，對于這次越南打砸搶燒暴力活動早有預感，5月12日前越南有些地方曾發生過小型示威活動，只是沒想到會發展到如此慘烈的局面。

早在5月12日下午，越南平陽市區發生了涉華示威游行。由于此前一天河內剛剛爆發了涉華示威游行，所以這場游行，最初并沒有引起人們太多的恐慌。

但5月13日，事態發生了巨大的轉變。當日，發生在平陽的打砸搶燒暴力活動蔓延到了胡志明市，當晚，鄰近的同奈也爆發了大規模打砸搶燒暴力活動。越南官方稱，當天參與平陽打砸搶燒暴力活動的暴徒共有1.9萬人，但被訪者直觀的感覺是當天參與打砸搶燒的暴徒遠不止這個數。

據受訪者介紹，5月13日白天，越來越多的暴徒持械闖入多家工廠，追打中國人，搶劫貨物，砸爛辦公室、員工宿舍，再放上一把火。最開始，他們只要見到外墻上寫有漢字的企業就沖上去強迫工人罷工、上街游行，之后則肆意打砸搶，追打中國人。失去理智的暴徒，甚至連中國人開的小飯館都不放過。受沖擊的企業也不再僅限于中資公司，一些韓國、日本、新加坡、歐美甚至是越南本土的企業也被打砸搶燒。

面對完全失控的局面，王棟和幾個來不及逃跑的同事只能躲在反鎖的辦公室里。但即使這樣，仍有人被暴徒踹開房門揪打，最后，“豁出去”的他們奮力跳上一輛中資企業的營救汽車逃離了現場。

據受訪者介紹，5月13日，平陽幾乎所有中資企業都遭到打砸搶，如中國天虹仁澤紡織越南有限公司、雄韜電源科技（越南）有限公司等都被破壞一空。正當處在越南南部的中國公民和華人驚魂未定時，一場更大的慘劇在中部的河靜省發生。5月14日下午，河靜省奇英縣永昂工業區由中國中冶（601618.SH）承建的臺塑河靜鋼廠工地受到嚴重沖擊，目前已確認4名中國公民在這場暴動中死亡。他們遭受了非人的毆打，尸體也被燒得面目全非。

一些中國企業選擇了“撤退”

此次越南打砸搶燒暴力活動中，中國企業損失金額的最終數據還沒有權威統計與發布，但是，從少數已公布損失的企業來看，財產損失不小，人員傷亡慘重。

比如，5月20日晚間，中國中冶發布公告稱，5月14日的暴力活動中，公司承建的臺塑河靜鋼廠工地受到嚴重沖擊，公司3565名員工生命安全受到了嚴重傷害和威脅，在這次事件中共130人傷亡，其中重傷23人、死亡4人（其中2人身份正在做DNA鑒定）。

鹿港科技（601599.SH）5月15日晚間發布公告稱，此前，公司擬與南京亨利紡織有限公司共同投資不超過950萬美元在越南成立公司。截至5月15日，雙方共支付了22.50萬美元（合計人民幣約140萬元）合作定金。若本次投資不能成行，預計可能對鹿港科技造成的損失金額約美金11.475萬美元（合計人民幣約71.40萬元）。

在采訪中，《中國經濟周刊》記者還聽到這樣一個故事：一家中國企業因為進入越南時間比較早，和當地政府、公安局等關系不錯，所以比較早就聽到了越南近期會爆發打砸搶燒暴力活動的“風聲”，雖然無法證實，但為安全起見，該企業提前停止運營，并將一切標識收起來，讓工人回家休息，從而安全地逃過這次劫難，企業和工人沒受到任何沖擊。

但是，該企業負責人現在很后悔。因為當初“自掃門前雪”，他并沒有告訴上下游的供貨商可能會有打砸搶燒暴力活動發生的危險，所以給他供貨的企業大都損失慘重，這直接導致了自家企業的停產。

驚魂未定的中國投資者，有一些選擇了“撤退”。

鹿港科技公告稱，公司董事會將根據實際情況考慮暫緩或終止對越投資事項。

中國臺灣鋒明集團（下稱“鋒明”）2000年以來一直在對越南進行投資。此次越南打砸搶燒事件中，鋒明損失巨大，主要的工廠被付之一炬。最后，公司6名高管，在僅剩一張信用卡的情況下，倉皇返回臺灣。公司高管明確表示，從長遠來看，這場經歷動搖了公司對越南的信心，在短期甚至可能長期內，鋒明將不會增加對越南的投資，另外，會將一部分生產轉移回中國臺灣和內地。

中國官方

公開表態、迅速應對

5月15日

中國外交部部長王毅緊急同越南副總理兼外長范平明通電話，就越南發生針對外資企業的嚴重暴力事件表示嚴厲譴責，提出嚴正抗議，要求越方采取堅決有效措施，立即制止一切暴力行為，確保所有在越中國企業和人員的生命財產安全；依法嚴懲所有犯罪分子，賠償中方企業和個人的一切損失。

中國政府緊急派出了外交部部長助理劉建超率領的中國政府跨部門聯合工作組趕赴越南開展工作。

5月16日

中國商務部部長高虎城專門約見越南貿工部長進行交涉，并要求中資企業強化安保，啟動應急預案。

5月17日

中國即日起提升中國公民赴越旅游安全提示級別，調整為“暫勿前往”，并暫停部分雙邊交往計劃。中方將視形勢發展，研究采取進一步措施。

5月18日

中國政府組織的包機從越南接回291名中方人員，并于同日派出5艘客輪趕赴越南，接回在越南暴力事件中受沖擊的中方人員。

5月19日

中國國防部長常萬全會見越南國防部長馮光青。常萬全說，越方應尊重歷史，正視現實，從中越友好大局出發，不要一錯再錯、釀成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