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你能不能慢些走

李詩涵

時間都去哪兒了，它去了桂花樹的新芽上；時間都去哪兒了，它去了紛紛的落葉中；時間都去哪兒了，它去了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中。

時間都去哪兒了，桂花樹上已雜亂地長起了幾根樹枝。今年的樹枝怎么看都有點奇怪，只因為今年的外公已步履蹣跚，他已經無法同以前一樣，伸長手中的剪刀，將多余的枝葉剪去。在我的記憶中外公似乎一直都與那桂花樹為伴。無論是清晨、正午或傍晚，記憶中的他永遠都拿著一個小杯子，里面斟了些白酒，又拿著一雙筷子，站在門口，愣愣地看著家門外的那一棵桂花樹。

這一次，又是落花時節，亦是離別之際，他又站在了桂花樹下。這次不再是啞口無言，他的嘴里喃喃著已重復數次的叮囑。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桂花樹上，這一次，他牢牢地盯住了我們的背影，久久不肯離去。一片落葉，從他的背影之后翩翩飄落。只覺得時光仿佛停駐在了這一刻，他的背影只顯落寞。不知這件寬大的睡衣已陪伴他多少年。樹葉落地，已然一副落葉歸根之勢，而他的腳步，依舊是朝橋對面那座空房走去，堅定不移。

時間都去哪兒了，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對面不遠處依舊是她駐足的身影。依稀記得當年的她，也是在那兒，駐足許久?！拔覀凂R上就到了，你別再等了，先回去吧！”語氣中是滿滿的不耐煩，她卻毫不在意：“沒事，我再等一會兒，你們快點就好了?！彼Z氣中滿是關切，似有些尷尬，我趕忙掛掉了這不足一分鐘的對話。

我心里想，你愛等就等好了。到站后，只看見她的頭正左右望著，背已有些許佝僂。我愣住了，慢悠悠地下了車。我們之間隔了一條長街，路上車水馬龍，我們都沒有動，靜靜地看著對方。受不了沉默的氣氛，我拉著行李箱穿過川流不息的車輛，慢慢地走，她靜靜地看……

她的面容漸漸蒼老，車子依舊在動，我時不時回頭望望，回頭看看她走了沒有。這一次，我依舊慢慢走，她依舊靜靜地看。只不過，上一次我是去見她，這一次我是離開她。

時間都去哪兒了？它悄然無息地消逝了，我卻分明看見了時間在他眼角無情留下的烙印，聽見了時間在她的語氣中更添滄桑與落寞。時間，你能不能慢點走？讓他再體驗一次他年輕時的風華正茂，讓她再聽聽她自己當初銀鈴般的笑聲和如玉石碰撞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