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

龐琳

“咯——嚓——”

白羽猛地睜開雙眼，掀開被褥，迅速穿鞋，披上一件單衣，快步向門口奔去。

“誰？！”

那人影一顫，片刻后緩緩從白絲樹后走出。白羽這才看清那人的相貌。

一襲藍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微微露出鎖骨。眼眸中透露出少許驚慌，一頭墨發用絲帶束于腦后，發絲凌亂，上面還粘了點點枯葉，也不過是個十六七歲的小男孩罷了。

“你是何人？”“從何處進入此地？”

男孩目光閃爍，一下子雙膝著地，跪在了白羽面前。“回……回稟仙子！小人乃……乃這米勒大陸朦朧國的五皇子——孟宇瑞，小人是無意間從那樹后的洞進入此仙境的，請仙子不要怪罪……”

一邊說著，孟宇瑞的手指向他身后的白絲樹。

“樹后沒有你說的洞啊？”白羽走向前來，皺著眉頭看著孟宇瑞。

“啊？！小人的確是從那洞進入此仙境的啊！小人并未欺瞞仙子！”

白羽輕嘆一聲，扶起孟宇瑞。

“我并不是什么仙子。我叫白羽，只不過是不知道為什么被困在這里出不去的普通人罷了……不過，我想那個洞，可能只有你能看到……”

孟宇瑞面色稍緩，仔細端詳了白羽一陣子，長吁了一聲。

“哎！白羽是吧，你這里的名字是什么啊？好多花草我都沒有見過呢！”

知道白羽不是仙子以后，孟宇瑞的皇子架子就立刻上來了。

“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要不然我幫你取一個。……叫‘神域怎么樣？嗯嗯！就這樣決定了！神域，這個名字好聽吧？”

“對了！既然這個地方只有我能進來，那么我帶著你必然也可以出去吧！”

“應該可以。但是，既然已經找到出口，我也不想出去了，畢竟我對外面也不了解，況且……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我也有感情了……”

白羽朝住所走去，孟宇瑞跟在她后面。

四年后。

“羽兒——”

白羽半躺在搖椅上細細地品著孟宇瑞上次帶來的新茶，嘴角幾不可見地勾起一個弧度，卻并未轉過頭去。

“羽兒，今日……左相又彈劾我了……”孟宇瑞微微垂下頭，望向白羽，口氣略略帶些委屈。

白羽輕嘆一聲，孟宇瑞也只會在她身邊嘆息，像當初一樣的孩子氣，有什么牢騷也只會對她說。

“他又說你什么了？”

孟宇瑞緊咬下唇，望著白羽，眉峰緊皺。

“群臣進言讓我早日迎娶王妃。他說我已滿二十，卻仍……沒有子嗣，不適合當儲君！”

“啪——”

白羽一個不穩，將茶杯摔了下來。

“呵！沒有子嗣不適合當儲君？那么妻妾成群、兒女無數就適合當儲君了？！”

孟宇瑞蹲下身子，仰起頭看白羽那因為氣憤而微微變紅的臉，拿起白羽的手置于手心。

“羽兒……做我的皇妃好不好？”

白羽一愣，隨后面色恢復平淡，試圖從他手中抽出手來。

“我不適合的……”

“怎么不適合？！你不喜歡我嗎？只要我們兩情相悅就好了啊！”

孟宇瑞緊緊握住白羽試圖抽出來的手，緊緊地看著白羽的眸子。白羽看著孟宇瑞清澈的瞳孔，一字一句地說：“可是，身為皇子，又為了皇位，你定然要娶其他的大臣之女來拉攏群臣，尤其是日后你坐上皇位，后宮佳麗三千……與那三千女子共享一名丈夫，我……做不到。”

“不會的！我孟宇瑞發誓除了白羽我絕不會再娶其他女子。即便有一天我成為皇帝，也會清盡后宮，獨立白羽一人為皇后！不然我就不得好死……”

白羽捂住孟宇瑞的嘴唇，笑著點點頭。

四年之后。

白羽望著軟榻上左擁右抱的男子，心中冷笑。不過四年，當初立下的誓言卻都忘得一干二凈！什么除了她絕不會再娶任何女子，那么王府的大小侍妾又算什么？！

“白羽？你來做什么？”孟宇瑞笑著接過侍妾剝好的葡萄，用余光打量白羽。

八年了，她竟然仍像最初兩人相見般十五六歲的面貌，不曾變老半分！不由得又想起早些日子群臣閑聊時懷疑白羽是妖女的段子來。

“殿下自知。”

“又是為了神域？本殿說了，沒的商量，你回去吧！”

“殿下可記得往日的半點情分？”白羽目光緊盯著孟宇瑞如雕塑般的側臉，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么。

“不曾。”

白羽垂下眸子，忍住悲傷。

次日早朝。

“五皇子孟宇瑞將神域貢獻國家，朕甚欣慰！特封其為太子！”

孟宇瑞面色一喜，忙上前領旨。

“謝父皇，兒臣定當……”

“皇上！五王妃獨自擅闖神域！”

“怎么可能？！”

孟宇瑞向皇帝請旨：“父皇！兒臣這就帶人去將她捉來定罪！”

“好！”

孟宇瑞急忙忙地向神域趕去，在入口處停下，往昔的小洞如今被修整成了現在的華麗大門。門口的銀鎖已被人砍斷，周圍躺著幾具守衛的尸體。若不是親眼看到，孟宇瑞絕不會相信那個無論何時都平淡如水的女子會殺人……

吩咐隨從原地等待后，孟宇瑞推開大門，就看見白羽站在白絲樹前，一襲白衣被血染出幾朵梅花，顯得那樣凄美決絕。

白羽轉過頭來，對著孟宇瑞凄涼一笑，扔掉手中染血的劍。

“記得么？我們第一次相見，就在這里……早知道現在這樣，我當初就該殺了你。宇瑞，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你要殺就殺吧，但是能不能再抱我一下？就一下，好不好？“

孟宇瑞望著白羽，心中不忍，點點頭。

白羽走過來，顫抖著抱住他。

“現在就讓我把八年前沒做的事做完吧。”

孟宇瑞一驚，想要推開她，卻已來不及，一把鋒利的匕首由背后刺入心臟。

孟宇瑞望著她，臉上有不解，白羽慘然一笑，拔出匕首再刺入自己的左胸……

……許久不見太子回音，一名隨從斗膽打開大門，卻只見到一堵宮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