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是第一次聽說

王瑤

朋友每天晚上都陪老媽聊天，一聊就是一兩個小時，我問她怎么天天都有新話題，她說：“哪里啊，很多都是老媽之前講過的?！蔽艺f：“那你怎么不提醒她已經講過了。”她笑答：“老媽年齡大了，白天一個人在家，身邊也沒人說說話，晚上回去她就會拉著我說個不停。只要她愿意說，我就認真聽，就當我是第一次聽說唄！”

對此，我深有同感。母親剛退休兩年，每到秋冬季節，在我三番五次的邀請下，她才來北京小住些日子，其余大部分時間她更喜歡待在熟識的老家。她白天鍛煉身體，時而參加些朋友聚會或社會活動，晚上讀報、看電視，生活很有規律?？墒?，母親就我一個獨生女兒，而我又離家千里，所以彼此牽掛著。白天沒時間給母親打電話，我就晚上跟她聊聊天。一天晚上，我忙到很晚才給她打電話，號剛撥出去，電話立刻就接通了，母親迫不及待地問我怎么忙到這么晚，囑咐我工作生活不要太累。末了，她說：“今天下了一天雨，我哪兒也沒去，這是我今天第一次開口說話?！蔽衣犃诵睦锖芩?。

前段時間，朋友帶年逾古稀的母親來京，我夸老太太身體硬朗，朋友卻說母親有點老年癡呆的前兆。我問他何以見得，他說，老太太不會用電器，連電梯都不會按。席間，老太太和我們一起熱議國家大事，還把平時從電視里看到的奇聞趣事講給大家聽。看得出老太太耳聰目明，條理分明，記憶力絲毫不遜于年輕人。老太太瞅了兒子一眼，說：“男孩子心粗，沒時間也沒心思跟我聊天，他不愛聽，我也就不講。我們這個年代的人對電子類產品不感興趣，他就覺得我們腦子不夠用，老年癡呆了。”一番話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許多老人，尤其是空巢老人退休后，逐漸淡出社會舞臺，家庭成了他們生活的全部。但日復一日的形影相吊，常常使他們倍感孤獨。父輩們勞碌了一輩子，他們無私地愛著孩子，唯獨忽視了自我。他們不圖子女回報，只是想暮年時有人陪他們說說話。所以，我們不要借口工作忙而把父母隨意丟給影子，而是要多抽些時間，坐下來靜靜地陪他們說說話，就算是那些說過上百遍的陳年舊事，你也不要打斷他，更不要表現出不耐煩，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