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與過錯

袁恒雷

1

孤獨，一瞬間印在了她的心湖里。

若馨用微信搜到了雨田，當時他距離雨田不過十幾米。她看到雨田也在擺弄智能手機。

她打了三次招呼，第三次他才回她。若馨在微信里說，他們相距不過十幾米，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約個會。

然后她就看到，雨田從陽臺上探出頭來，四下里張望。若馨拉上了窗簾，她不想這么快就讓他知道自己就是對面的鄰居。幾天前，她就注意到了對面這個身材特棒的男生。

后來兩人互相加了好友，聯系就多了起來。那天，雨田說想喝瓶汽水，樓高不想下去。沒過10分鐘，若馨就從自己冰箱中翻出來送了過去。

這是若馨第一次到雨田家里，才發現，這個身材魁偉的男子，家里擺設得卻一點也不魁偉—可以說沒有一件像樣家具，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一張大雙人床。他告訴她，自己是個平面模特，平時除了拍片，剩下的時光都送給了睡覺。

若馨坐在了他的床邊，很是矜持，這么近距離地看雨田，更加英氣逼人，雄性的荷爾蒙撞得她有些眩暈。

彼時，雨田穿著一件白色背心，背對著她梳頭發，那健美的身材有棱有角，若馨覺得自己成了一把古琴，讓他的梳子一下下撥動了。

那天，她都不記得自己胡說了些什么，談話結束，她都沒道出任何有分量的語言。

倒是雨田很大方，在送她進電梯時，說了一句：沒事過來找我玩啊！我自己住在這兒，多孤獨！

孤獨，一瞬間印在了她的心湖里。

2

有些人當了小三，還可以這么理直氣壯

若馨在一個地下商場出口被人堵住了，然后被一個男人扇了耳光。

若馨沒聲張什么，她知道會有這一天。她看到男人身邊有個妖艷的女人。而那個女人，很明顯不是很友好。

男人是前男友，但若馨的前男友很多，她有著不同于其他女孩的氣質，所以，身邊不乏追求者。她可以和四五個男人同時交往，而且這些男人都是高富帥，甚至是有相當背景的。她有著全套的監聽和反監聽設備。

和這些設備打交道的能力似乎是天生的，而這些東西也給她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私家偵探所的老板對她格外倚重，說她不僅有年齡優勢，還有性別優勢，在戰爭年代絕對是個重點培養的女間諜。然后給她錢讓她出入酒吧，勾引那些酒吧里瘋狂的青年男子，然后把這些資料轉交到一個個富婆的手里—那些人大部分是富婆包養的小白臉。

于是，若馨憑借強大的自身優勢，和這些男生混得如魚得水，但是，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就比如今天的這位，她借談朋友的名義，與男人交往了兩天，她發現這男生除了被包養外，還有一個正式女朋友。于是，她采集了相關資料。

這個世界有些事真的很復雜，若馨有時讀不懂這個社會，她無法理解。

在選擇把資料交給老板還是和男人交往上，她果斷選擇了前者，1萬元很快打到了她的賬戶上。

若馨痛得彎下腰，男人在扇完她巴掌走了之后，他身后的妖艷女人用高跟鞋踩了她一腳。她邊揉邊納悶，有些人當了小三又如此濫情，居然還可以這么理直氣壯。

她一步步回到家，給自己抹點藥，然后收到了雨田的信息：“方便上來嗎？”

3

是我女朋友，就得盡女友的責任

若馨在雨田那里醉了，可是她堅持回了自己的家。雨田也喝了些酒，他的眼中似乎能噴出火來。對若馨說：今晚別走了吧！

若馨打量了一下他，搖了搖頭。她可以和人交往，但是不能隨便和別人發生關系，這些人可是她的客戶。

她深知雨田是什么身份，如果不是那個老板出了大價錢，神神秘秘地找到她公司，如果不是需要常常監控他，若馨才不會搬到這個小區來，離市區遠不說，附近也根本沒啥好玩的！

那筆錢，足夠她用一年了。掙到手，她想自己開個琴房，這是她大學時代的夢想。

她走到門口時，輕輕抱了下雨田，就算是彌補他生日禮物的安慰吧！今天之所以喝酒，是因為雨田過生日，之所以喝多，是因為白天受到了委屈！

可是回去后，她怎么都睡不著了。雨田那燃燒著火的眼神不斷在晃，一直晃到了早晨。干脆起身，打開監聽器。昨夜喝酒時，她順手在床下安好了。

雨田的屋子沒有什么響動，仔細聽，可以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若馨忽然想到一句古詩：“吟成豆蔻詩猶艷，睡足荼蘼夢亦香。”她覺得，她已經愛上他了。

隔天，她再次來到雨田家，說要補上生日禮物。

剛剛到時，雨田正在打電話，電話里，貌似在和別人吵。說著說著，忽然把電話伸到若馨面前，“說，說你是我女朋友。”

若馨一下就明白了，她笑言：“是啊，我是他女朋友，從昨天他生日開始的。”

對方沉默了一下，然后掛掉了。

雨田把她一下拉到了懷里，幽幽地說，“若馨，是我女朋友，就得盡女友的責任了。”

4

這個人現在確定是消失了，而且很是決絕

那夜回去之后，若馨想了很久，雨田那么英俊瀟灑，對她又是一片癡情，這個機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果錯過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再遇到。

她給老板打電話，說這個單子她想放棄。真正的理由她沒說，那就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和客戶會發生真感情。她愛上了他，不僅在于他外形俊朗，而且因為他也是學琴出身，他說，他是個琴癡，遍訪名師。后來，有個很看重他的女老師對他格外倚重，然后有一次倚到了她琴房隔壁的臥室里了。

若馨聽了，問他，那時你的打算是什么？

雨田頓了下，說，當時就是想把琴學好，其他沒什么。后來和那個女人熱戀后，就想和她結婚，如果不成，就私奔，或者自殺。

“那現在呢？”

“忘記她，然后和你好好過日子。”

若馨很滿意他的答案，算來，這幾年雖然積蓄不多，但首付基本沒問題了，然后和心愛的人慢慢還貸，再一起開個琴房打理，現在藝術輔導班仍然很火，日子肯定不用愁。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雨田，但他似乎對未來沒什么構想，而是格外看重現在，他從后面抱著她的腰，說，老婆，我要。

若馨帶好了她的銀行卡，準備跟雨田一起去看房子，可就在第二天的時候，雨田失蹤了。

他的房間里本來就沒什么東西，現在只有一張大床擺著，空蕩蕩的，好像這里從沒有住過人一樣。若馨去找房東，房東奇怪地打量了她好久，對她說，那個房子一直沒人住，你撞到鬼了吧！

說完，房東走了。留下她在那傻愣愣地站著！

難道這兩個月來的情來感往都是假的？不可能，雨田的風度，那健碩的肌肉，那有力的呼吸，絕對不會是假的。

可是，這個人現在確定是消失了，而且很是決絕，同時消失的，還有她安在床下的竊聽器。

5

就這么錯過了，這是誰的過錯？

若馨是在一年后再見到雨田的，是在一次風光無限的酒會上，不過她不是主角——她不過是角落里一個很不起眼的孤獨身影。雨田出現時，她吃了一驚，雨田身邊，是一位上了年紀但很有氣場的中年婦人，兩人不疾不徐地走向主席臺。

若馨把頭輕輕地搖了搖——人，最終都會走入現實的，當時自己的糾結顯得好傻，這世上真的有愛情嗎？或許有吧，可對我來說太奢侈了。

可是接下來，那位氣質女人對大家介紹說，雨田是她的兒子，這次高端酒會的舉辦，是對外正式宣布，讓雨田做公司的接班人。

若馨顯然很意外。

酒會過程中，她走到雨田面前，與她碰了碰杯。雨田更加意外，他說：“你知道嗎，當時，我真的很愛你。我當時跑到那么一個荒涼的地方自己住，就是為了忘掉一個女人，后來遇到你，你不知道你們有多像，我真的是不得不愛！

“可是后來，我發現你不信任我，居然在我床底安了竊聽器，這太可怕了。我給了房東一筆錢，叫他不要泄露我的任何信息。

“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你看，這就是我的公司，我的人馬，還有，我的女友。”

他指了指遠處一個女子，對若馨說。

若馨笑笑，“祝你幸福！”

這句話她聽了太多人說出，這次輪到自己了。還記得嗎，那些彼此慰藉的夜晚，微笑的調情，溫柔的叮嚀，粗獷有力的臂彎，那一段時間是屬于她的。可是，雨田不會知道，正是因為那段時間他失戀，她母親才找到她讓她暗中監視并保護他。

若馨覺得，現在說這些自然是毫無用處了，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會在怎樣的時刻邂逅，也不知道會以怎樣的緣由離別。

就這么錯過了，這是誰的過錯？

若馨在雨田離開半年后，結婚了，和她的另一個客戶，開了一家琴房，是她想要的樣子。

如果不是與雨田錯過，今天站在這里，高傲地與別人碰杯的，會不會就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