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學八卦

劉龍

在“五一”勞動時節，我有幸到丹江口參加了張全亮先生的八卦掌班，獲益匪淺。限于體用淺薄，才識所囿，我只能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表達我對八卦掌的粗淺認識：

一、恩生于害：

由于近日練習八卦掌，連日不輟，以至于大腿根節，手臂根節疼痛難免，然而對于真正習武者來說，這僅僅是九牛一毛，道家講“恩生于害”，意思是恩澤總會在破壞和危難中產生，害分大小，恩有多少，大害生大恩，小害生小恩。美洲有種蒼鷹，在幼年時要受到一種特殊訓練，母鷹要把幼鷹的骨骼磨碎，然后扔下懸崖，在這種情況下，幼鷹只有一種選擇，就是奮力掙扎，否則就是身死懸崖，母鷹用如此殘忍行徑成就的是美洲鷹“飛行之王”的美譽，這大概就是生物對“恩生于害”的最好解釋。八卦掌講“摩形納象”，其中就有“鷹旋”之形，而形的背后又蘊藏了生物被自然賦予的天道，“恩生于害”即使如此，武術當苦練，痛在其中，樂亦在其中，功夫自然而生。我的疼痛，或者說“小害”換來的則是肌體的能量再生，是對中華武術神妙多法的高山仰止，是反求諸己內窺之后的松靜自然。為此，我將俯首篤行。

二、八卦陰陽：

道家哲學講“陰陽”，將世間萬物以陰陽的理論方式進行劃分，陰陽協調，天地才能正常運轉，萬物才能和諧，陰陽合和，老子所謂“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即是此道。否則，陰陽失調，天地即會崩亂，萬物必然毀壞，大惡就此生焉。八卦掌是道家內丹拳法，滲透著陰陽哲理，近幾日我在老八掌的習練中，對這種陰陽哲理統御下的內家拳法，特別是對于張老師講解八卦掌周身要求的歌訣有了更深的認識，比如八卦掌的掰扣步法和抱膝摩脛，掰扣就是陰陽，掰扣不到位，動作必然錯誤，周身就會不協調；膝蓋一直相抱，而脛骨一摩而過，“一直”是“始終”，“一摩”即“瞬間”，久與短即是陰陽，膝不抱，胯即歪扭，胯部歪扭則無盤勁，必然周身失控；頭頂項豎，屈膝坐腰，上下是陰陽；掌根前頂，背向后依，根節沉棚，前后是陰陽，這一點以雙換掌中的“掖掌”為例，后手由下往上推出，前掌往后對拉，師公說這樣弓勁產生了，一坐胯，距離拉開了，產生的勁力非尋常推掌可比，這種前后相生的勁力拳法，正是陰陽哲學的外在體現，諸如種種表現，更是不勝枚舉。

三、意、氣、形、合一：

內家拳其實都可以說是“意拳”，它們都講究用意不用力，太極拳如此，每每練習，意念所到，手部勞宮穴發熱，以意行氣正是如此。八卦掌亦是“意拳”。比如起勢，全身放松，怎樣放松呢？用意，想象背后骨節斷開，自然肩沉肘墜，意到雙手，自然外旋，氣即生焉。意到肚臍，雙掌自然到，意到肩頭頂，皆是如此。松腳跟，松膝蓋，松胯松腰，全是意，否則氣不能生，形必然出錯。再以單換掌為例，歌訣要求：骨節斷開，肌肉放松，掌根前頂，稍節縱領，龍虎掌型，中節松定。這六句話典型體現了八卦掌的“用意不用力”，想象骨節斷開，那么肌肉自然放松，一因一果，掌根前頂，稍節縱領，手部自然氣生，熱脹就是氣生，意到氣到，掌型自然正確。八卦掌走步中，更是意念多多，趾及天涯，去意如水，三融四墜都是如此，否則，百錯必生，久之，則如蹉跎歲月，功夫難成。

四、天人合一：

“天人合一”是東方文化的共同理念，儒、釋、道三家皆崇尚“天人合一”，而內家拳術更是用形體之美來闡釋“天人合一”的哲學理念，張老師說八卦掌是哲理拳術，要我們去用心體悟其中的哲學之道，老人家的拳術講解，深入淺出，理論與示范并舉，所以我們才能略窺門徑，老人家真可謂用心良苦。

“陰陽”、“三才”、“八卦”這些道家術語，用于拳術，則其變化奧妙，體用無窮，欲練欲覺得趣味橫生，妙不可言。比如“老八掌”的起勢，雙掌自然上舉，意到天，自然摸到天，下按至八卦掌對整體的要求是“三融四墜”，“三融”即“頭融天，腳融地，胸融空”。“四墜”即“肩往腰上墜，胯往膝上墜，膝往腳上墜。”這樣天、地、人三才就合為了一體了，三才融合，美在其中，我們在走圈過程中才能體會著“兩儀相抱，三才合一”的拳術思想。想象自己立于天地，胸含萬物，萬物即空，這樣便油然生出一種博大襟懷，氣勢有，內涵有，外在形體自然如期而至。以定式八掌為例，“托天掌”，是要用意念感受著將天托舉起來，所謂撐起一片天，就是此意。腳踏地，胸融空，手托天，三才也就合一了。再如“指天畫地”掌，越走，越感覺由天而人而地，上下接通的一股真氣流動。五圈有五圈的感覺，十圈有十圈的妙處。不管“定式八掌”，還是“老八掌”，每一種掌中都蘊含著天人合一的理念，越走越活，越走，越能體會“走為高”、“走為上策”的妙語。

“要想人前顯貴，必得人后受罪”。就像張老師說的：“萬里長城，才剛剛邁出第一步，后面的路很長，但是光輝燦爛，就看你是否勤苦練習，用心體悟。”道遠，所以我們要持志弘毅。太極是“十年不出門”，我想，不管哪一種功夫，都要經年累月地練習，凡有大成者，無一不是經過數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煉，無一不是經過數十載的體悟思考而成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