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汝彬
(福建師范大學經濟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8)
建國后,我國人口由于曾經的人口政策失誤而一度激增。據國家統計局數據顯示,到2012年,我國人口總人口135404萬人,比1949年(54167萬人)增加了81237萬人,其中,城鎮人口71182萬人,增加了65417萬人;鄉村人口64222萬人,增加了15820萬人。
農村勞動力因農業生產彈性較小與邊際收益遞減而無法全部被利用,造成了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大量農村剩余勞動力為解決生存與發展問題,只能脫離土地向城鎮與鄉鎮企業轉移。鄉鎮企業因為其在地域條件上的優越性在轉移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吸收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數據顯示,自1980年以來,鄉鎮企業已經累計吸收約1億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年均約600萬,成為農村剩余轉移的主要渠道[1]。大量的農村剩余勞動力向鄉鎮企業轉移,為鄉鎮企業的發展提供大量的生產要素,推進鄉鎮企業的發展。但是,鄉鎮企業由于資金少、技術落后、追求低成本、管理機制不嚴格等,帶來負的外部性,加重農村地區的環境污染。數據顯示,全國鄉鎮企業污染源目前有100多萬個,占鄉鎮企業總數的16.9%,其中,鄉鎮企業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棄物排放量分別占全國總量的21%、23.9%和37.4%[2]。而且在擴展過程中,鄉鎮企業侵占了農業用地,造成了農業用地面積不斷縮小,改變原有的土地性質。此外,由于存在生態環境保護法制體系的城鄉差別對待、農村生態資源的歸屬不清、農民生態保護具體制度的缺失,使農民的生態權不斷遭到侵害且得不到補償[3]。正是由于大部分的農村生態資源都是公共資源,鄉鎮企業可以以低于社會成本的代價獲得這些資源,為追求低成本,把內部成本外部化,給農村生態資源帶來負的外部性。為了降低這種不經濟行為帶來的負的外部性,必須對其進行生態補償。
我國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實施生態補償政策,生態補償主張“開發者保護,破壞者恢復”的原則,體現了社會的公平性。假設A使用或消費B的生態資源,在法規與制度中約束下,這種使用并不是無償的。A必須向B支付使用費用。這里的B是可以提供生態服務的地區、機構或個人。這是生態補償的表現形式。概括來說,生態補償就是為生態資源保護與可續發展,以經濟手段為主協調各生態資源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分配關系的制度[4]。
我國的生態補償政策雖然已經有30多年的實踐歷史,但其缺乏完善的生態補償機制。主要存在以下幾方面問題:(1)缺乏穩定的資金來源。財政撥款一直以來都是我國生態治理的主要資金來源。資金來源單一,容易受財政變動影響。當財政赤字或削減財政開支時,生態專項資金往往首當其沖,造成資金短缺,缺乏穩定性。(2)對生態資源保護者缺乏必要的激勵機制,傳統生態資源保護活動一直存在忽視社會力量,過多依靠政府的問題。由于社會其他參與者受到激勵不足,打擊其積極性,導致了社會支持力量薄弱。(3)現有政策對生態保護的系統性關注不夠。生態資源是相互聯系的整體,其中一部分的變化將導致其他部分的變化。現階段,我國的政策多缺乏整體性,主要從特定的生態保護領域來進行保護,導致保護政策的低效率與片面性,難以形成系統有效的生態保護手段[5]。(4)現行政策對農村地區生態資源保護關注不夠。由于特殊國情,農村與城鎮地區的生態保護政策存在不平衡。在我國經濟發展過程中,農村生態資源保護進展緩慢。
由于生態效益及相關經濟效益在多方分配不公,將會使生態補償機制運行無法良好運行。
博弈論又叫對策論,是研究各個博弈方之間的策略對抗與競爭,或面對一種局面時的對策選擇,即在多個決策主體間的行為具有相互作用,決策者根據已知信息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選擇。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鄉鎮企業與農民根據市場需求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策略并在市場“這只看不見的手”的調節下,來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在傳統經濟學中,相信個人有利行為將是集體與社會的有利行為。但是囚徒困境卻揭示這種理論的矛盾,個人的理性并不帶來集體的理性;同時追求個人利益的行為不一定會帶來個人利益最大化,也有可能帶來相反的結果。農村生態資源作為一種公共資源,其具有競爭性與非排他性,往往會由于鄉鎮企業與農民的不合理的經濟活動而造成“公地的悲劇”[6]。農民與鄉鎮企業都位于農村地區,且其經濟活動對農村生態資源保護具有重要影響。農民與鄉鎮企業在地域的便利性與責任使其成為生態補償中的重要環節。對農民與鄉鎮企業的策略進行博弈分析,有利于在實踐中對二者關系的進行協調,同時有利于推進農村生態補償機制的建立。
根據生態資源關系,把參與生態資源的活動者分為保護者、破壞者與受益者。在現實情況中不考慮破壞者,鄉鎮企業更多作為生態資源的受益者,農民更多扮演生態資源保護者的角色。所以本文將把鄉鎮企業作為生態資源的收益者,農民作為生態資源的保護者進行分析研究。
按照理性經濟人假設,鄉鎮企業可以從對當地農產品進行加工與低成本設廠建場中獲益但卻不會主動對生產過程中造成生態資源減少與污染進行補償。在沒有合作與信任的情況下農民作為生態資源保護者為了自身的最大利益,也不會對生態資源進行主動保護。雙方都從自身利益最大化出發,做出策略選擇,達到各自的理性納什均衡。但這種均衡卻無法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也無法實現集體利益的最大化。為達到利益最大化,政府必須進行干預,即建立生態補償機制,從而獲得個人與集體的理性,最后達到新的納什均衡。
通過建立模型進行分析,受益者的鄉鎮企業有兩種策略選擇[補償]、[不補償],保護者的農民也有兩種策略選擇[保護]、[不保護]。第一個數字代表鄉鎮企業獲得的效用,第一個數字代表農民獲得的效用,則可以得出下面的模型(圖1)。

圖1 策略模型
由模型可知,在不信任不合作的情況下鄉鎮企業與農民可能做出的策略有一下幾種情況:(1)在鄉鎮企業補償下農民對生態資源進行保護,鄉鎮企業與農民都可以獲得[1.5]的效用。此時的社會總效用為[3];(2)農民對生態資源進行保護卻未從鄉鎮企業獲得補償,則鄉鎮企業可以從農民生態資源保護中獲益,使其效用上升到[2],而農民會由于沒有補償的生態資源保護而使得自己的效用下降到[-1]。此時社會總效用為[1];(3)在鄉鎮企業補償下農民不對生態資源進行保護,則農民由于從鄉鎮企業獲得補償但未進行保護中獲得[2]的效用,而鄉鎮企業會由于補償但農民沒有對生態資源進行保護而造成損失,使其效用下降到[-1]。此時社會總效用為[1];(4)在鄉鎮企業未補償農民也不保護的情況下,二者將沒有損失也沒有收益,效用都為[0]。此時社會總效用為[0],即[補償,保護]、[不補償,保護]、[補償,不保護]、[不補償,不保護],對應的個體效用為[1.5,1.5]、[2,-1]、[-1,2]、[0,0]。鄉鎮企業與農民存在非合作非信任的理性經濟人關系。鄉鎮企業擔心若自己對農村生態資源進行補償時農民會不對其進行保護,則自己會造成損失所以他們會選擇不進行補償。鄉鎮企業認為若自己不進行補償但農民可能對生態資源進行保護,此時自己可以獲得最大效益[2],即使農民不進行保護,此時自己受益為[0],大于[補償,不保護]時的效用。所以鄉鎮企業最后會選擇不補償。作為理性經濟人的農民在經過與鄉鎮企業一樣的策略思考后,最后也會做出不保護的策略。鄉鎮企業與農民在非合作非信任的條件下都做出了自己的最優策略,從而達到了此博弈中唯一的納什均衡[不補償,不保護]。雙方獲得的納什均衡是未顧及到集體與社會利益的帕累托最優選擇方案。若鄉鎮企業選擇補償農民做出保護的決策,此時可以獲得最大的社會總效用[3],結果也比[不補償,不保護]的結果好。但是在上述的囚徒困中,雙方為了自己利益不會打破這種均衡[7]。
由于在自然非合作的情況下,無法實現集體的理性,所以必須通過政府的介入,頒布政策,從而實現新的納什均衡。政府可以頒布政策,鼓勵[補償,保護],或者對[不補償,不保護]進行懲罰。在政府政策的激勵或約束下,鄉鎮企業與農民將會采取補償與保護的行動,這將有以利于生態資源的保護。如果對受益的卻不補償鄉鎮企業征收高額生態稅或罰款,使其付出更高的經濟成本。同時,這部分的稅款也可以補貼給保護者農民。如果農民接受鄉鎮企業的補償卻不保護,這會給鄉鎮企業帶來生態損失與無畏的補償支付,甚至入不敷出。所以在對鄉鎮企業征收稅款補貼農民的同時也應該加以政策約束,而且還應該繳納一定的稅款以支持別人的保護和補償行為。根據上面的分析,可以得到一個新的模型(圖2)。

圖2 補償模型
根據模型分析可知,要達到個人理性與集體理性的統一,必須使鄉鎮企業在補償情況下獲得的收益大于在農民保護時自己不補償而被處罰后的收益,使農民在保護下獲得的收益大于鄉鎮企業補償自己不保護而被處罰后的收益,即1.5+A1>2-A3,1.5+A2>2-A6。鄉鎮企業與農民才會放棄[不補償,不保護],從而選擇[補償,保護]。在政府的干預下,[補償,保護]成為了鄉鎮企業與農民博弈的新的納什均衡。在現實中博弈模型則是由上面的簡單單個模型無限反復構成的。在無限重復博弈中,經過政府的調節,鄉鎮企業與農民合作下,即鄉鎮企業進行補償而農民進行保護,此時可以獲得的社會總效用為[3+A1+A2],鄉鎮企業的效用為[1.5+A1]大于[2-A3]與[0-A7],農民的效用為[1.5+A2]大于[2-A4]與[0-A8]。鄉鎮企業與農民在[補償,保護]的情況下,無法再采取行動因為改善自己的狀況而使得對方受損,最終獲得“帕累托最優”。而且政府可以出臺了相關的“觸發策略”政策[8],即如果一旦農民選擇了不保護,則鄉鎮企業將永遠不再補償;若是鄉鎮企業選擇不補償,則農民將永遠不再保護。如果在經過政府協調后,鄉鎮企業與農民達成了協議,即[補償,保護]。如果一旦農民突然選擇不保護,短期利益將會增加。但是在政府的觸發政策下,企業也將會不再進行補償。在這個過程中,農民的收益將由[補償,保護]增加到[補償,不保護],最后變成[不補償,不保護]的收益,此時農民的收益為[0]<[1.5]。所以從長遠來看,農民的機會主義最終會損害自身的利益。
如果農民與鄉鎮企業足夠耐心,[補償,保護]將是無限重復的博弈中取得新的納什均衡,雙方將走出一次性博弈的“囚徒困境”雙方的福利都將得到改善,社會的福利最后也會得到提高。
由上述可知,由于鄉鎮企業與農民所追求的目標是相反的,通過政府制定政策生態補償機制使雙方利益相協調。各方利益群體追求的是個人理性,所以生態資源保護需要外在力量的驅動使得個人理性與社會福利最大化相統一。
在政府的干預下,對農村生態資源進行補償將使得鄉鎮企業與農村農戶的利益與社會福利最大化。但現行的農村生態補償制度仍存在不足,筆者認為可以從以下幾方面進行完善。
完善的溝通渠道是農村生態補償機制良好運行的重要渠道。生態補償機制的良好運行離不開各方的信任與合作。各方的信任與合作離不開自己利益訴求的及時交流與解決。只有建立起完善的溝通渠道,使各方有一個良好的交流平臺,及時解決問題,平衡各方的利益,最后實現帕累托最優與社會福利的最大化。
農民與鄉鎮企業樹立生態資源保護意識在農村生態資源補償中具有重要的作用。在非合作博弈中,作為理性人的鄉鎮企業與農民從個人利益最大化出發做出的策略選擇最后不利于農村生態資源的補償。但是農民與鄉鎮企業如果具有強烈的生態資源保護意識,在這種意識的作用下,他們將更加主動去補償與保護生態資源。這將有利于農村生態補償機制的順利實施。
激勵機制可以對行為人某種符合組織所期望的行為反復強化,不斷增強。通過激勵機制可以促使鄉鎮企業積極補償、農民主動去保護生態資源。良好的激勵機制包括負強化和懲罰措施,對行為人不符合組織期望的行為起到約束作用。通過良好的激勵機制可以激勵鄉鎮企業與農民進行合作得到帕累托最優的納什均衡。同時由于激勵機制中的嚴格懲戒制度,在其約束下會使得鄉鎮企業與農民考慮長遠利益,最后實現社會與個人的長遠發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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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楊磊,孫洲. 經濟博弈視角下的生態補償[J]. 綠色科技,2011(1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