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組詩）

陳德遠

告訴你一條河流的秘密

告訴你一條河流的秘密

從一只蝴蝶的產卵期開始

這荒蕪人煙的土地上

你是第一個抵達的人

清晰的面孔。

在干凈，清澈的流水里

閃爍著脆弱的光芒

順著河流而下，流水濺起的水花

打濕了將要浮上河岸的沉默

流水里漂游的小生靈

都是流浪者

一朵雪花碎在清晨

一聲啼哭，撕裂了大遼的傷口

很多落魄者從睡夢中醒來

看著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的白

試圖背叛哨兵點燃的硝煙

四輪的馬車正從遼河岸邊起程

軍旗飄揚，塵煙四起

歷史的影像就這樣在馬蹄聲中凝聚

與天下蒼生的命運一起

被車輪軋成曲線

中原的風很大，已無法阻擋

這聲勢浩大的奔涌

向西南這塊邊陲席卷而來

帝王們兇煞的目光凍結了收獲的季節

有人已經離開了故鄉，娶妻，生子

有人還在冬夜里失眠，看著蒼穹迷茫

不可隱喻的疼痛

早已把清晨的第一滴露珠

銳變成紛飛的雪花

在小孩的陣陣啼哭聲中

撞碎在很多人的窗前

寒 冬

從現在起，

我要把一些舊的時光在這個寒冬里遺忘

把那些隱隱綽綽的記憶當作藥酒，

坐在結過冰的岸堤上

為十幾個朝代的文字療傷

以及從寒冬里路過的每一位背井離鄉的人

他們失魂落魄的樣子，沾滿了邊塞的白霜

飄過雪花的臘月，流水進入冬眠期

很多似是而非的事物

在過往的時光中相聚又離棄

不再默念，

那沾滿溫度的獵槍和曾經捕獲過的愛情

如寒冬里枯萎的草，不值一杯酒錢

突然開始懷念干瘦如柴的馬匹

馱著整個寒冬的影子。

低著頭，偷窺著中原的方向

路途遙遠啊！古人的行跡早已被風雪覆蓋

塵世間的生靈都被凍僵，被阻斷的歸途

還能與誰攙扶，唯恐遲遲難歸

親愛的，二十四個節氣都枯萎了

只有行色匆匆的雪花眷戀著人間煙火

月光走過的草地

我想，遠古的笛聲早已被今夜的月光遺忘

放眼望去，

山巒起伏不定，追趕著靈魂飄泊的過路人

草地上不再有牧童的身影

只見一粒被鞭子捶打過的沙子

開始懷念故鄉和情人

這片小小的草地，容納不下一匹狂奔的小馬

白得不能再白的月光，

熟知每一個小小的生命和光陰

有蟲開始鳴叫，聲音凄楚，叫了千年都不想休止

一定是在尋找拋棄它的主人

石頭藏在草地里，從不過問路過的雨水和女人

迎面吹來的風心事重重，讓月光晃動

草也晃動

我想打探，這片草地 在這三百年的時間里是否遇見過從這里路過的人 那個人是否和我一樣，

坐在這里，低著頭，迷茫、悵惘 等待另一個淪落人 告訴她，這是月光走過的草地，

也是雨水浸濕過的草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