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商勾結多沒好下場

張勇

從“高鐵一姐”丁書苗的落馬到“最美政協委員”劉迎霞的出逃，近年來，官商勾結的案例層出不窮。而在古代，官商之間勾肩搭背的情況也是非常普遍的。社會地位的排列是“士農工商”，國家的政策是“重農抑商”， 在這種制度和文化下，商人缺乏地位與社會尊嚴，不可能形成系統的、獨立的商業運轉機制，“官商結合”成為中國商人首選的經商模式。

有個例子很能說明問題，萬歷年間，有當鋪開價3000兩銀子，買一張嚴嵩的名片，放在店里醒目的地方。嚴嵩是一個睚眥必報、下手陰狠的大臣，看到當鋪里嚴嵩的名片，所有的官員都會想，我要是招惹了這家店，他跟嚴嵩一說，我這日子就不好過。當時就有這樣的說法，“蓋得此一帖，即可免外侮之患”。在法制不健全、市場不規范的時代，商人要想生存，是離不開官員的照顧和保護的。而官員當然也都是無利不起早。

呂不韋可以說是官商勾結的開創者。呂不韋是著名的商人，雖然憑借賤進貴賣囤積居奇積累財富無數，當屬富商巨賈，但在當時物資匱乏，重農抑商的歷史條件下，商人卻并無社會地位，于是乎呂不韋竟然通過政治投機成為一代丞相，開創了官商勾結的歷史新紀元。當年子楚，也就是秦始皇他爹，由于母親不受寵愛，被秦國作為人質派到趙國，以彰顯兩國交好的誠意，從而遠離故土與秦國政治。這樣的局面，使得子楚根本沒有機會在秦國政治舞臺上擔綱主演，成為一代帝王更是黃粱一夢。幸運的是，子楚被善于投機的商人呂不韋十分看好，經過可行性論證，認為“子楚就像一件奇貨，可以囤積居奇，以待高價售出”，于是，便開始結交子楚。

當時子楚的處境很是窘迫，連日常開支都成問題，更別說山珍海味綾羅綢緞了，能得到呂不韋的喜歡賞識，估計內心也有萍水相逢相見恨晚之意。呂不韋向子楚詳細講述了自己扶植其走上政治前臺的宏偉計劃，并針對子楚經濟貧窘和客居異地的現實考量，提出自己可以進行政治獻金，以幫助子楚實現帝王夢想。

呂不韋先拜見沒有生育的華陽夫人（時任太子的夫人）的弟弟陽泉君和姐姐，請其將帶來的所有稀世珍奇全部轉交華陽夫人，言談之間，呂不韋有意談及子楚聰明賢能，以及結交賓客遍及天下，并煽情地宣傳子楚思念太子和夫人每至淚下。呂不韋也深知枕邊風之威力，讓夫人姐姐傳話給夫人，膝下無子，將來年老色衰太子喜新厭舊將難得寵愛，不如趁早立下繼承人，最好是子楚，這樣，太子在世時，夫人受到尊重，太子死后，自己立的兒子繼王位，夫人最終也不會失勢。這話正中太子夫人的下懷，自然會使出女人的秘密武器讓太子言聽計從。于是，子楚便順理成章地成為未來君王的不二人選。

不差錢的呂不韋，以高遠的政治眼光扶持落魄子楚，以不菲的資本獻金進行政治投機，并且經過其周密籌劃，終于使得子楚成為秦國一代帝王。

唐朝時，出現了一位敢在皇帝面前炫富的商人，他就是以販運琉璃發家的王元寶。琉璃在晉代就已經應用于建筑，到了唐代，琉璃仍然是非常稀有的建筑裝飾材料。掌握稀有資源，奇貨可居，這應該是王元寶發家致富的訣竅。

發家致富的王元寶，生活極盡奢華。據說他家屋壁以金銀疊成，宅中的禮賢室以沉檀為軒檻，以碔砆（像玉的磚石）鋪地面，并把銅錢當地板磚，鋪在后花園的小徑上，稱這樣可以防滑。但是光自己花錢沒啥意思，像眾多豪門一樣，通過結交權貴獲取政治資本是其必修課。王元寶常常延約四方名士，朝之名僚，往往出于門下。每年的科舉考試之前，眾多士子都會受到王元寶的款待。

張之洞當過山西巡撫，他在職時，晉商就覺得他前途無量，想巴結他。晉商們調查了張之洞的愛好，發現他喜歡嫖妓，不是妓女而是男妓。于是，晉商投其所好，而張之洞自然對晉商投桃報李。

后來，張之洞想離開山西，去做兩廣總督。可是，升官是要花錢的。晉商知道了，當下就給了張之洞10萬兩銀子。結果，張之洞果然做了兩廣總督。做了總督的張之洞不忘晉商之恩，讓晉商的票號在廣東開分號，兩廣財政的銀子都通過晉商的票號來匯兌，讓晉商賺得盆滿缽滿。

胡雪巖算得上是官商勾結的最典型代表。道光年間，王有齡捐了浙江鹽運使，但無錢進京。胡雪巖感覺這個人有潛力，可以結交，便資助了他500兩銀子。王有齡發跡后不忘當年胡雪巖的知遇之恩，用公款資助20萬兩白銀，幫助胡雪巖開辦了“阜康錢莊”。

錢莊生意對胡雪巖有著重要意義，它提供了胡雪巖和有錢人結識的機會。靠著這個錢莊，一條鋪滿白銀的路在胡雪巖面前延展開來。早期錢莊是連年戰事的受益者，胡雪巖便借機大發戰爭財。避亂上海的蘇州富家子弟、清軍將領存在“阜康”的白銀就達數百萬兩，胡用這些資金從事投資，很快家資逾千萬。

但胡雪巖顯然并沒有滿足于此，他把自己很喜歡的淪落妓院的官宦人家小姐蕓香，送給了當時已官至巡撫的王有齡。這樣做，既得到王有齡的器重，又得到了蕓香這個眼線。之后，胡雪巖被王有齡委以辦糧械、綜理漕運等重任，幾乎掌握了浙江一半以上的戰時財經。

此后，胡雪巖結識了左宗棠，并得到了成為“國家生意”經紀人的機會，一度成為“國家生意”的壟斷者。他的個人資產在高峰期超過清政府國庫儲備金，達到白銀3000萬兩。清政府為了籌備塞防西征的軍費，左宗棠以地方虧欠的協餉為擔保向外商借錢，金額達1595萬兩。所有和外商接洽借款事宜全部由胡雪巖具體經辦。匯豐銀行的借款利息只有10%，清政府卻要支付15%，這中間會有多少錢流入胡雪巖的腰包？當然，清政府的這些爛賬最終還是要老百姓來支付。

但富可敵國，老天都會嫉妒，呂不韋因嫪毒集團叛亂受到牽連，飲鴆自盡；胡雪巖則作為左宗棠與李鴻章的政治斗爭的犧牲品，最終也難逃家破人亡的厄運。所以說，商人和官員勾肩搭背雖是迅速致富的捷徑，但也往往會埋下貽害無窮的禍根，這也是歷史上的官商勾結者大抵沒有好結局的原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