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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的老井

2014-06-20 06:44:44許金生
中國鐵路文藝 2014年4期

許金生

我終于有機會過城里人的生活了,并且還能協助全村人一起過,這讓我相當自豪。

過城里人的日子,是我家幾輩人的愿望,到了我爹這輩兒,更是讓我感受出迫切,因為在我小時候,我爹就希望我走出農村,在城里站穩腳跟,為他壯臉,為祖先爭氣。為了幫助我早日實現這個理想,我爹絞盡腦汁把我的三個姐姐都嫁到了城里,說是先為我鋪路。這幾年,我爹看我實在折騰不出去了,態度才有所轉變,時常跟我叨嘮的語言也換成了“過像城里人一樣的日子”。

如今,就要實現我們老胡家盼了又盼的愿望,讓我覺得腳下干澀的沙土也不那么粘腳了,身邊的荒涼草甸子也和藹可親了。啊,與我姐家一樣的雪白抽水馬桶又該冰我的屁股了。

剛才,胡彪到地里找到了我,說他的項目是政府審批過的,他的征地申請也是得到政府批準的,政府說全鄉的土地任他挑選,他是看在鄉里鄉親的份上才第一個選擇了我們胡屯,委托我協助他辦理這個事兒,他還向我描述了胡屯的未來和我的未來,讓我開了眼界,顧不得再和他掰扯十幾年前的舊賬,答應了他的請求。

我一路喊叫著跑進了村,接見的都是恭敬的目光。當然,有的目光里還閃爍著巴結的內容。這一刻,我越發覺得自己很高大——這與夕陽把我的影子拖得很長無關,他們的神態讓我覺得是在看早晨八、九點的太陽,全是希望——他們的希望。

我爹并不這么認為,他罵我是癟犢子,戳著鐵鍬把子邊攆我邊吼,數落我忘記了農民的身份,還離老遠跳著腳指著我的鼻子說我嚴重敗壞了我們老胡家的聲譽,他沒我這個兒子。

哼,不就是臨時奪了你村主任的權嗎?自己小心眼不承認,還理直氣壯地排擺出這么多理由?我不服氣地沿著前街后街跑了兩個來回,最后眼瞅著媳婦小玲沖出家門攔住了我爹,才靠著一棵老槐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

我就納悶了,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說不要就不要了?那是氣話。再說了,我爹有我這個兒子不容易,當年正趕上全縣鬧結扎,由于我上邊還有三個姐姐,再要我就屬于違反政策,我爹為了我們老胡家能夠傳承下香火,硬是頂著各種壓力,帶著我娘東躲西藏地跑了近一年,丟了村主任的職務,還交了罰款,才保住了我,沒想到,我娘生我難產,臨了,我出世了,我娘卻沒了,害得我爹既當爹又當娘地伺候我長大,還指望我給他傳宗接代呢,他不會把我踢出家門的。

對了,忘記介紹了,我爹叫胡寶田,在我們胡屯當四十多年主任了,威嚴極了,連二奎家那條大狼狗見了我爹都躲得遠遠的,還低眉順目地彎曲下兩條前腿,一動不敢動。

我這么說您就清楚了吧,真的,我爹在胡屯就是權威,大家在私下里都叫他“土皇上”,沒人敢反駁他的話。

可我竟然敢違背他的圣旨,擅自拔了他的龍須,他不翻臉才怪,啥,對,我是他的親兒子,可兒子多個啥呀,我爹要是動怒了,那絕對是天王老子都不認,為這,上了三年高中的二奎背地里給我爹創作了一個順口溜:上邊鋼刀卷刃,下邊六親不認,兩邊啥也沒有,中間瞅著眼暈。

您說,我爹這形象嚇人不?

其實,我爹平時是挺和善的,也愛和大人小孩說說話,他發怒都和胡屯有關,只要是傷害了胡屯的利益,無論是誰,在我爹面前都沒了里子面子。

我壓根沒想到我爹會和我發這么大的火,人家胡彪封我這個官是為了胡屯好,我不會做損害胡屯利益的事,我爹憑什么這么生氣?

“你別躲,咱爹有話跟你說。”小玲扯著我爹走過來,制止了我要逃跑的動作,我看見小玲的左手在死死地攥著我爹手里的鐵鍬把子,心里有了底,也主動上前走了幾步。

在抬頭的一瞬間,我發現我爹的臉色柔和了些,嘴唇上邊的稀疏胡子左右晃動了幾下,好像調整出了一點笑模樣。

可我爹說話的態度并沒有緩和,他甩了甩右手,見沒甩下小玲的手,就抬起左手指著我說:“要是再看見你和胡老三家的大小子狗扯連環,我削折你的腿。實在閑得難受,把地里的茬子都刨了,到時省點人工費。”

“人家胡彪是好心,讓咱胡屯人先過上小康生活有什么不好?別的村求人家,人家還不去呢。”我覺得委屈,從小到大,我爹從來沒這樣對待過我,我不知道今天到底做錯了什么,讓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損我。

“屁,他好心?你,你……”我爹又掙了掙,臉憋得通紅,看沒掙開小玲的手,索性松開握緊鐵鍬把子的手,就要向我撲來。

“爹”。小玲急忙扔下手里的鐵鍬把子,上前一個跨步,一把扯住我爹的右手。

“唉”,我爹嘆了口氣,晃了幾晃,才站住了腳:“那小子沒安好心啊,他征了胡屯的地,是要革了胡屯的命啊,沒了土地,我們,我們還叫農民嗎?你呀,你……”

我爹說完,一轉身走了。

我趕忙跑到小玲的跟前,向她拼命擠出一個感謝的笑,再一扭頭,發現我爹的背有些駝了。

胡彪來我們村已經十多天了,私下里找我爹談了不下五、六次,每一次都被我爹罵跑了,我歸納和總結我爹的那些罵人的話,其實用兩個字就可以代替:忘本。

胡彪原本是我們胡屯人,比我大著兩、三歲,小時候我倆總在一起玩耍,感情很要好。

胡彪的娘是個寡婦——我記事時她就是個寡婦,一個人拉巴著胡彪長大,這小子挺給他娘長臉,他學習很刻苦,還很聰明,是胡屯的唯一一個大學生,當時由于他家窮,是我爹供他上大學的,就是為了讓他有出息,讓他的娘能有個幸福的晚年,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臨畢業時拋棄我的三姐跟校長家的閨女好上了,害得我那癡情的三姐喝樂果差點死了。等我趕到學校去質問他,他腆著臉對我說是因為他想留校當老師,至于他欠我家的錢,他發誓以后肯定加倍還,看他的臉居然不紅不白的,氣得我扇了他兩個嘴巴,他挺著沒還手,神情很痛苦,還淌了幾滴眼淚,我估計他是挨了打疼哭的,我認為他在做個樣子給我看呢,想到就是把他打死對我三姐也沒任何好處,于是罵了他一句虛情假意,長著一副狼下水,是一只披著人皮的狼,又狠狠地踹了他兩腳,就走了。

那天,我回到胡屯,正趕上胡彪的娘咽氣,聽我爹說是被胡彪給氣的,她老人家感覺沒臉活了,一狠心上了吊。我本打算在胡彪的娘出殯那天再狠狠地揍他幾下,可誰成想他竟然沒有回來,喪事是我爹幫著籌辦的,還讓我替胡彪做了回孝子,我爹說胡彪娘沒有錯,她兒子不管她,村里不能撇下她不管,說這話時,我仔細端詳著我爹的面容,他并沒有表現出氣憤,相反很傷感,不,確切地說,是悲傷,是失去了最親最親的親人的悲傷。

后來,我聽說胡彪又拋棄了大學教師的職業下海經商了,再后來,我聽說他又拋棄了那位校長的閨女,娶了公司董事長的女兒,再后來,我聽說他成了福城的首富。

胡屯人根據這些事情,送了他一個很形象的外號:胡三撇。

今天下午,我辨認清楚鉆出轎車的是胡彪,就停下手里的活兒,站直身子狠狠地瞪著他,我認真地在他的身上尋找十幾年前的那兩嘴巴加兩腳的影子。

其實,胡彪回胡屯的本意我是知道的,那天他到我家,我偷偷地蹲在窗臺下面聽到他和我爹的談話,他說想讓全村人過上城里的生活,具體做法是把全村的土地買下來,包括村民居住的村子,代價是他另外選址蓋樓房分給每家每戶,外加按照土地數量的多少付賠償金。

我對胡彪的設想舉雙手贊成,他的規劃是符合胡屯人民發展前景的。胡屯離市區非常近,雖然是農村,可卻歸市區管,是典型的城鄉結合部,這些年的市場經濟,胡屯人沒少參與,我們因地制宜實施了很多步驟,扣大棚的扣大棚,跑運輸的跑運輸,倒騰小買賣的倒騰小買賣,進城打工的也不少,這么說吧,反正城邊子人干的事,我們基本都干全了,也著實把胡屯的經濟翻了幾番,更把我們的雄心壯志翻騰了幾個來回,可看到城里人的瀟灑日子,我們還是感到了明顯的差距,并認同在無外力幫助下那是無法逾越的鴻溝。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財不富,可我們胡屯人的外財在哪里呢?我們日夜盼著,盼來的卻是隔壁趙家窩棚村驟然間暴富了。

去年,福城修高速公路,偏巧走的就是趙家窩棚村,把全村子都給占了,一家分了四、五十萬,現在,趙家窩棚村全體村民都住進了新樓房,做了市里人。那段日子,我們胡屯人經常仨一伙兒、倆一群地走訪位于趙家窩棚的福城高速公路臨時指揮部,通過各種手段,利用各種關系探聽高速公路是不是還能拐個彎兒,走走我們的胡屯,可等到瀝青都灑上路面了,我們才知道胡屯在這場暴富事件中是徹底沒戲了。

過后,我們胡屯人因為這件事還鬧了幾次矛盾,原因是有能嫁到趙家窩棚的卻因為父母阻攔沒有嫁成,而嫁到了胡屯,有能娶趙家窩棚閨女的沒娶成,而娶到了胡屯的閨女。這幾次矛盾,有動嘴吵架的,也有吵急眼了動手打人的,不過,全被我爹及時給壓制住了,并且做了妥善處理。

趙家窩棚事件的風波已經過去了,可胡屯人盼望一夜暴富的熱情依舊高漲,雖然我們知道高速公路永遠不會穿過胡屯,可胡屯人仍舊在掛念著高速公路,就是現在,還有人經常走到趙家窩棚附近,指著黑又亮的柏油路惋惜地說:“這路鋪的不科學,有個胳膊肘彎兒,這要是從我們胡屯過,就直溜了,得為國家省多少材料啊!”

胡屯人渴望過上趙家窩棚人的日子,盼星星盼月亮,還真就虔誠地盼來了“胡三撇”同志,卻被我爹給罵跑了。

我爹罵得挺狠:“小兔崽子,再進胡屯,我拿鞋底子削你。”

胡彪交給我的任務很簡單,他遞給我厚厚一沓紙讓我挨家挨戶去商談,我看了,紙上印著“土地轉讓協議書”幾個字。

我聽說趙家窩棚一畝地給五千,就問胡彪:“一畝地你打算給多少?”胡彪說:“不會少于趙家窩棚的數。”我一聽有門兒,就進一步勸說他夸他不差錢,讓他多給點,鄉里鄉親的,骨頭筋都連著呢,既然想做,就大方點,一畝地給八千。

我看著胡彪卡巴卡巴眼睛,低頭盤算了一會兒,抬頭說:“行,沖著大家幫我料理過我娘的喪事,我認掏錢,你去說吧,注意避開你爹點啊,放心,我不讓你白跑腿,等完事我再分你點紅利。“

這一瞬間,我忽然察覺到胡彪為什么要找我來做這個事兒,他是怕我爹阻攔。我爹的脾氣,我知道,胡彪也知道,我爹這個人認死理,他要是上起犟勁來,十頭牛也拉不回,他做了一輩子農民,知道土地的金貴,這點與他的“寶田”的名兒很相配,他要是橫擋豎攔,胡彪這事兒就是說破大天去,也辦不成。胡彪清楚我是我爹的軟肋,才找的我。

說心里話,胡彪是找對人了。在我的慷慨陳詞下,加上小玲偶爾敲幾下邊鼓,我爹居然相信了我的痛哭流涕是發自內心的,也相信了我所說的要是不答應就離家出走的威脅是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他竟然同意我去操辦這件事。

我不想搶全功,我認為是小玲說的不行就和我離婚這句話徹底摧毀了我爹的固執,因為在那一剎那,我爹的眼球在眼眶子里急速轉動了幾圈,眉頭也緊鎖著。我知道小玲這句話在我爹心目中的威力,小玲懷著身子呢,已經有五個月了,鎮上的大夫是我一個叔伯姑姑,她偷偷告訴我爹,小玲懷的是兒子,讓我們全家都好好照顧小玲,營養可著她來,不能讓她干累活兒,千萬別惹她不順心。

不過,我爹說了,答應是答應,得有條件,說他陪我一起主持全村大會,他只負責坐著,不講話。

陪我?還不是想用自己的威嚴為會場制造冷效果,潑我的冷水?我心里一百個不同意,可嘴上還是對我爹表達了足夠的謝意,畢竟對我來說這是成功的開始。

村民大會如期召開了,會議場面和效果符合我爹的意愿,我對這種冷淡是有心理準備的,看到我爹在身邊故意克制著得意的笑容,我心里說了句,走著瞧。

我想要的效果是從后半夜開始的。

我靜靜地躺在炕上,琢磨著明天該如何繼續向大家傳達胡彪的好意,身邊的小玲說院里有動靜,好像進來人了。

我說扯淡,這幾年胡屯讓咱爹治理得挺好,打架斗毆的都基本看不見了,何況是賊呢,不可能。

小玲推了我一把,說趕緊起來,我都聽見“撲通”一聲了,就在西邊院墻那兒,有人跳進來了,你快去看看,咱院子里養著雞呢。

西邊是二奎哥家,大半夜的,他跳我家干啥?不能吧。心里想著,我還是聽從了小玲的話,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然后,一個低低的嗓音在喊:“兄弟,開開門,是我,二奎。“

“二奎?隔壁的二奎哥?”我一愣,四十好幾的人了,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還跳墻?玩的是哪出啊?

不知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胡屯人已經養成了不鎖大門的懶惰習慣,白天黑夜的,就是為了互相串門方便,家家戶戶好得跟一家人似的,防什么防?

二奎哥說走大門怕被我爹聽見看見,還是跳墻隱蔽、方便。

二奎哥是來簽協議的,他說白天看見我爹一直陰沉著臉害怕,他不敢,才選擇了后半夜。

也許是二奎哥自己宣傳的,或者是有人看見了他的行為,胡屯人開始一家接一家地派代表學著二奎哥開始了翻墻頭,因此在十多天里,我家的院墻掉了十幾塊磚,害得我每天早晨都要在我爹出門前把墻補好,免得被他發現,可小玲夸我的勤勞是值得的,價值就體現在那些寫滿字的協議書上。尤其是在昨天后半夜,胡屯最不積極的人家——胡老蔫兒也來簽字了,更讓我的心情暢快到了極點。

對于胡老蔫兒的到來,我的反響很平靜,早早晚晚,我斷定他肯定得來,對此,我有絕對的信心。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胡老蔫兒竟然是翻過二奎哥家的墻頭來到我家,這讓我的心有些不平靜。

全胡屯人都知道,胡老蔫兒家和胡二奎哥家是世仇,因為半塊磚寬窄的房基地矛盾,祖輩揮舞過木棒鐵鍬,父輩用互相瞪眼來展現內心的憤怒,如今社會和諧了,兩家人見面雖然不揮舞木棒鐵鍬也不互相瞪眼了,但是讓他們彼此握手交談還是比蹬天還難。在我活動著心眼的時候,胡老蔫兒已經簽完字,出了屋門走到墻角,一直趴在墻頭等待接應的二奎哥伸手一拉扯,胡老蔫兒就順利地回到了二奎哥家。

現在,除了我爹,全村七十五戶人家都按了手印。

到時候了,該向我爹攤牌了。

我爹可能是老糊涂了,他竟然認為胡屯人是被我威脅著才簽字的,要不,就是我打著我爹的幌子做下的,反正,他說胡屯人沒他的指示是不會私下里簽字的。

為了證實我沒有撒謊,更沒有扯著我爹的老臉做大旗,我向我爹叫號,說不信就再開次全村大會。我爹氣呼呼地同意了。

我爹沒有想到,盡管在這次會議中他盡量做到了嚴肅認真,而且為了制造威嚴的效果,他特意穿上了十幾年前去縣城開會時穿過的軍大衣,可會場的熱鬧場面仍舊不是他可以控制的,我眼看著他一言不發地只坐了十五分鐘,默默地離開了會場。

我盯著我爹邊走邊擦汗的背影,斷定他是回家換衣服去了,畢竟現在已經開春了,天氣已經熱了,穿著軍大衣不捂出汗才怪。本來早上小玲就勸說過我爹,讓他換件衣服,可我爹死活不同意,是我阻止了小玲的再次勸說。

也許是大家都發現我爹不在會場了,他們起哄似的把我推向了主持會議的位置,讓我宣布大家的共同意見:同意。

直到會議結束,我也沒發現我爹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會場。我快走到家的時候,看到他穿著軍大衣在老井邊上坐著。

我家門前是村內最寬的路,老井就坐落在這里,北邊是胡老蔫兒家的大門,南邊是他家的前園子。這眼老井直徑有五米,自打村里通了自來水,已經荒廢十多年了,只有隔著二十多米遠的一棵老槐樹年年泛著新綠陪著它。

小時候,我爹多次向我說起過這眼老井,他說是胡屯的老祖宗留下的,具體有多少年了,他也不知道。他還說最早胡屯人沒水吃,得走十幾里路去南邊的細河挑水,他說那時胡屯男男女女挑著水桶排出一個長隊向南邊進發,是每天傍晚胡屯最好看的風景,他還說老井出水的那天,胡屯人圍著老井蹦啊跳啊,樂壞了,三天三夜沒消停……長大后,每次他說這段話時我都不相信,隔著好幾代人呢,也不是他親眼看見的,能真像他說的那么壯觀?還三天三夜地蹦?哼,蹦一大整天,腿就得累抽筋,誰信啊!

再后來,我發現我爹每次遇見難心事都會坐在井邊,一坐就是大半夜也不回家。我三姐偷偷地告訴我,說我爹在想我娘和胡彪的娘。

我爹想我死去的娘,我理解,可他想胡彪的娘我有意見。

三姐說,年輕時我爹看中的是胡彪的娘,可算卦的說他們兩個人八字不合,兩家大人就硬生生地拆散了他們。我三姐還說我爹同意她與胡彪處對象,就是想補償胡彪的娘,如今咱的娘不在了,胡彪的娘也成了寡婦,村里人都說他倆該成一家了,可咱爹就是不吐口兒,也不知道爹心里咋想的。我曾問過爹,爹說過去的事就過去吧。現在可好,胡彪的娘也不在了,爹就是有任何想法也達不到了。

此刻,看到我爹坐在冰冷的老井旁邊,我忽然感到了他的孤獨,就走上前去,遞給他一支煙。

我爹看了看我,接過煙卷,順手夾在耳朵上,站了起來,說:“走吧,回家。”

第二天,我找到了胡彪,與他一起商議了胡屯村土地整體轉讓的細節,并形成了文字,還與他把文字材料呈送給上級政府……就這樣,胡屯村土地整體轉讓計劃開始實施了。

新村址更靠近市區了,距離胡屯有六里地。在建設村民居住大樓期間,村里發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村領導班子進行了換屆選舉。那天,在外地的胡屯人都回來了,據說,打工的請了假,做小買賣的歇了業,就連陪媳婦在市里大醫院做宮外孕流產手術的胡老蔫兒也勸說媳婦提前出了院,兩口子雙雙趕了回來,就這樣,全村七十六戶一百一十三口具有選舉權利的村民一個不落地參與了這項選舉盛事——對我來說是盛事,對我爹來說不是,因為我是以一百一十二票當選為新任村主任的,我爹卻只有一票。

結果出來了,我很納悶。在投票前的那一瞬間,我習慣性地在紙上寫下了“胡寶田”三個字,又考慮了一會兒,給涂抹了,換成我的名字,我爹那一票是誰投的呢?事后我偷偷地挨個驗看了選票,發現一張選票皺皺巴巴的,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跡很熟悉,是我爹的字,寫著他的名字。

我當選村主任之后,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全村范圍內征集村子的新名稱,在采納了鄉領導的建議后,公布用“幸福新村”四個字代替了老祖宗留下的“胡屯”兩個字。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未來的幸福新村人的常規行動路線發生了變化,他們每天不再遵照從家到地頭再從地頭到家的兩點一線軌跡,而是利用各種可以使用的空閑時間到幸福新村的工地上去看一看,就是端詳個三五分鐘,他們也不覺得來回十幾里地對他們的體力是種勞作后的透支,他們心甘情愿地享受這種額外的勞累,因為每一次勞累之后,都會為他們的早飯晚飯增添一些話題,先是地基多寬多厚、水泥是什么型號的、鋼筋有多少,接著是臥室的長寬精確到毫米、廚房的地磚可以當鏡子照能分辨出黑頭發白頭發以及廁所的大小可以同時容納幾個人在里面轉身,最后就連刮大白的師傅們都成了他們夸獎的對象,說那動作有板有眼的,很瀟灑,像在跳舞,比他們下地干活的動作文雅多了……

在大家的期盼中,在我的積極配合及參與下,幸福新村很快就交了工。在臨近臘月門的最后一天,全村人喜氣洋洋地搬進了新家,我爹雖然臉上看不出高興,可他還是牽著我家的那頭騾子遠遠地跟在我們的后面。

都上樓了,也不種地了,還要那頭騾子干什么?小玲對我爹的行為一直不理解,她曾多次建議我,讓我勸說我爹把騾子賣了,每次我都是耐心地回答:“這回咱家多了幾十萬存款,就那零頭養這頭騾子都富富有余,留著吧,那是爹的念想。”

其實,表現奇特的不光是我爹,在外人眼里,我們就是一支很奇特的隊伍,在有說有笑地順延了一里多地的長長隊列中,夾雜了很多與城里生活無關的與住樓生活無關的東西,不喘氣的有犁杖有煤炭還有一些磚頭木料等等,喘氣的各種家禽家畜俱全,其中就包括胡老蔫兒家的一頭肥豬和二奎哥家的大狼狗,還說別人干啥呀,我身邊的小玲更有意思,挺著肚子還抱個大紙箱子,我知道里面裝的是啥,那是她新買的幾十只小雞崽,我看著箱子外面的紅紗巾飄在風里,一展一展的,火紅火紅的,覺得心里很美——她在用我送給她的定情信物包裹著我倆的未來——她心中想象的未來……

我遠遠地回頭望了一眼,發現我爹立刻停住了腳,并且他在轉身回頭張望。

一聲雞叫,把太陽喊了出來,幸福新村再一次熱鬧起來。

我靜靜地觀察著晨曦慢慢透過窗簾灑在地板上的每一個細節,小玲走了進來。

“幾點了,還不起床?”小玲一把扯開窗簾,對我說。

“也不用下地干活,起那么早做什么?”我瞇著眼睛,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小玲顯然是聽清楚了我的話,邊擺放著桌子,邊說:“我可告訴你了啊,剛才里里外外我走一圈兒了,沒見到爹,你還不快去找找,把爹喊回來吃飯。”

也許是下樓溜達去了。咱爹那人你還不知道啊,從不睡懶覺。我慢慢地掀開被子,揉揉猩紅的眼睛。

“不對,昨天晚上你看見爹了嗎?我可沒看見啊。”小玲這句話讓我“噌”地從床上蹦起來,下地穿鞋披上衣服就往外跑。

才半個月的時間,幸福新村就徹底變了模樣,剛搬來的整潔全消失了,一層的窗臺下密密麻麻地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小房子,有的甚至把漂亮的塑鋼窗戶也糊了半扇,僅露半扇透進陽光……樓前那些美麗的花草樹木不見了,卻并沒有成為寬闊的空場,而是被樹棍繩子劃分成一塊塊小園子,里面青青綠綠的是各種蔬菜苗子……遠一點的,東邊蓋了個雞窩,西邊壘了個豬圈……

像什么樣子,以前我咋沒注意到呢,這哪像在過城里人的日子?必須得召開村民大會了,說道說道這個事。我剛想發火,小玲的聲音從樓上傳了來:“去胡屯看看吧,這些天咱爹總去。”

其實,即使小玲不提醒,我跑的方向也是去胡屯的路。我認為這是我的腳自己跨過去的,與我的思想無關。

跑過熟悉的路,胡屯已經出現在眼前。

這是胡屯嗎?我愣住了:曾經完整的房子只剩下了一堵堵斷墻,吊棚用的花塑料條子在院子里來回地游動著,遇見一塊磚頭,被扯著了身子,就隨著風舞動著,發出“嘩啦啦”的嘶叫……

我艱難地在鋪滿磚頭瓦塊的路上跑著,每一次前進都像在經歷著一場戰爭。在戰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我終于看見了我爹,也看見了老井。

在刺眼的陽光下,我看見前方被清理出一個空地,老井就在空地的中間,周圍沒有草沒有磚頭也沒有瓦塊,只有我爹靜靜地趴在老井旁,任我扯著嗓門喊叫,還是一動不動。

我拼命呼喊著,向他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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