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達臨
后世廣為流傳的《西廂記》出自唐代的《鶯鶯傳》,鶯鶯和張生私通,實際上這個故事的結局也并不像后世所改成的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是鶯鶯另嫁,張生另娶,后來兩人還有詩賦往來。從《鶯鶯傳》中還可以看出,當時人們對此并不以為怪,只是說張生太忍情了些,而且作為佳話韻事傳頌不已。由此可見,唐人對子女婚前貞操并不十分計較,失身而又另嫁也視為常事。遍覽唐人傳奇、筆記,閨閣少女或女仙、女鬼“自薦枕席”的事俯拾皆是,這正是社會現實的真實反映。
當然,也決不能認為唐人都提倡婚前性行為,只是對此看法不苛而已。有些文人、學者對婚前“失貞”還是有所譴責、有所勸誡的。例如詩人李商隱曾批評當時的世風說:“女笄上車,夫人不保其貞污”,意思是新娘子不一定是處女。白居易還有《井底引銀篇》的長詩專寫小家女“淫奔”的事。
李商隱的詩是對世風不滿,白居易的詩是為了警戒世人,但從另一方面也可看到,當時私合、私奔的事是不少的。至于當時男女愛情的基礎,當然不可能像現代那樣要求志同道合,而還是脫離不了“郎才女貌”的模式。女子愛慕的對象往往是風流才子,男子愛慕的對象往往是絕代佳人。“我悅子容艷,子傾我文章”,“小娘子愛才,鄙夫重色”這就是典型的唐代男女的戀愛觀。
在唐代,不僅婚前性行為發生較多,而且婚外性行為也發生較多,宮廷生活如此,而且民間也是如此。
例如,貞元中,文士李章武寄宿于華州一市民家,與房主的兒媳相愛交歡并且生死不渝。貴族姬妾達奚盈盈私藏少年男子于房中,官府尋人,她便教給情人告訴官府此處人物、食品等情況如何,使唐玄宗誤以為是藏在虢國夫人之家。后來,玄宗戲問此事,虢國夫人并不否認,只是大笑而已。維揚大商人之妻孟氏在家中吟詩,一少年入門而言:浮生如寄,年少幾何,豈如偷頃刻之歡。于是孟氏就和他私合。
長山趙玉之女一日獨游林藪,見一錦衣軍官十分英武,便說:我若得此夫,死亦無恨。軍官說:暫為夫可乎?趙氏說:暫為夫亦懷君恩。于是二人在林中歡合而別。
以上都是唐人筆記中的故事,反映了大量的現實生活。在唐人筆下,不僅前代后妃、美人、西子、王平等紛紛化鬼作仙與今人同衾共枕,就連織女也丟下牛郎,夜夜到人間與情人私會。情人問她怎么敢丟下牛郎獨自下凡,織女卻說:關他何事?況且河漢隔絕,他也不會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用擔憂。這些事雖屬子虛,但都反映出唐人的一種性開放觀念,唐人對婚外性行為并不認為是奇恥大辱,反而當作風流韻事。
當時的社會風氣,對妻子的貞節要求不那么嚴格,對婢妾就更無所謂了。當然,如果婢妾與人私通,主人發現后也會大發雷霆,嚴格懲罰,但這可能主要是由于自己的尊嚴被侵犯了,而婢妾的貞操還是次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