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過5分鐘的電話

翟杰

你這月接打過多少個超過5分鐘的電話？主持人問現場觀眾。

眾人愕然。在主持人的提示下，大家紛紛拿出手機，翻看通話記錄。一陣擺弄后，只有兩個人舉手示意。

一位美女說：“我在上周，曾經接過一個7分30秒的電話，因為一個文案的細節和領導爭執了好一陣子?！绷硪粋€人說：“上月我打過一個10分12秒的電話，我的車牌被人偷了，好一陣討價還價！”大家一陣哄笑。

笑過之后，主持人問：“還有嗎？”眾人沉默。或許為了緩和尷尬的氣氛，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前幾天我去我媽家吃飯，老人家嗔怪我，好久都沒給她打過電話了，偶爾打一個，說不了5分鐘準會匆匆掛斷。于此，我才想起了今天這個話題，看看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樣如此的‘高效率……”

看到這里，我起身找來手機，打開通話記錄，也翻看起來。

我的手機里存儲了最近兩個多星期的161個通話記錄。逐一翻看，超過5分鐘時長的，竟然一個都沒有！不甘心，打開電腦，登錄網上營業廳，查看三個月以來的通話詳單。一行行，一頁頁，我伸長了脖子……

哈！有一條，時長38分27秒！我長舒一口氣。通話時間是2013年8月11日凌晨1點零6分。仔細回憶，當時什么情況？大腦迅速鎖定這個日子，極力回憶當時的情景。哦，我拍了拍腦門兒，那是和朋友喝完酒后，在酒精的刺激下打的一個電話。壞了，當時我好像還和對方吵了起來。我晃晃腦袋，大腦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查看通話記錄，我根本想不起來有這么一回事。

正欲關閉電腦，忽然發現有一條通話時長只有3秒的記錄。是妻子的號碼。什么事呢？哦，想起來了，那時候是中午，通話內容很簡單：買饅頭。哦！一問一答，四個字，兩句話。我來了興趣，又搜索和妻子的其他通話，忽然發現，結婚兩年來，我們最長的一次通話是4分39秒。再往前翻，熱戀時候通話時長最多的一次是4個小時36分59秒。

我的天！

忽然想，是什么讓4個多小時的通話時間縮短到4分多鐘呢？時光讓我們的日子變得豐富精彩，但又從我們身上偷走了些什么呢？不管是家人、朋友、同學還是同事，電話、電腦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但這種以聲波、網絡形式而存在的距離又把我們的心隔開了多遠呢？“有事沒事打個電話，張嘴先問你在哪兒呢？”熟悉的歌詞回蕩在耳畔，那種“有事沒事打個電話”的日子離我而去有多久了？

關上電腦，關上電視，關上房門，拿出手機，翻開通信錄，我現在非得打個超過5分鐘的電話！

挑選再三，選中姓名，點擊撥號——

“喂？什么事？喂？說話啊，怎么了？”

“沒事，想你了，想聊聊天。”

“嗨，我以為怎么了呢，沒事我掛了??！”

嘟—嘟—嘟，電話響起了忙音……

摘自《雜文月刊》201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