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煦卓
摘 要:禮治”,就是通過“禮制”、“禮儀”、“禮器”等內容和手段,來維護和協調社會的等級關系,從而達到社會的穩定和統治的牢固。清朝統治者優禮、尊崇藏傳佛教,利用藏傳佛教作為統治蒙藏地區的工具,把對藏傳佛教的管理納入國家禮儀制度,通過“禮治”維護了蒙藏地區的穩定,有效地鞏固了清朝政權。
關鍵詞:清朝;禮治;藏傳佛教;蒙藏地區
中圖分類號:K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14)03-0067-05
一、“禮治”的涵義
“禮”,是中國傳統文化最為核心的概念,也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根本特征與標志。先秦典籍《左傳》中就曾多次提到,華夏民族之所以有別于其他族類,是因為她擁有“禮義”。“禮”在中國是一個獨特的概念,與政治、法律、 宗教、思想、哲學、習俗、文學、藝術,乃至于經濟、軍事結為一個整體,是中國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的主要元素。隨著社會的發展,“禮”逐漸與政治制度、倫理道德、法律、宗教、哲學思想等都結合在了一起,成為約束人們行為的基本規范。“禮”是顯著的中國傳統文化特征。
《禮記·曲禮上》中記載:“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誠不莊。”其中“道德仁義”指的是哲學倫理思想,“教訓正俗”是習俗,“分爭辨訟”是法律,“君臣、上下、父子、兄弟”是政治人倫關系,“宦學事師”是教育,“班朝治軍,蒞官行法”是軍事,“禱祠祭祀,供給鬼神”是宗教。這些思想、習俗、法律、政治、教育、軍事、宗教等各個方面,都要由“禮”來主宰,沒有“禮”,就失去了這一切的衡量標準。
人類進入文明社會后,伴隨著階級的產生,社會逐漸產生等級分化。統治者把“禮”與社會的等級差別聯系起來,通過“禮治”來維護協調等級關系,穩定社會和鞏固統治。“禮”是鞏固宗法關系和等級制度的禮法規范和行為準則。中國古代社會的政治與“禮”緊密聯系在一起。
所謂“禮”,就是以禮治為核心,由禮儀、禮制、禮器、禮樂、禮教、禮學等諸方面的內容融會而成的一個文化叢體。“禮治”,簡單地說,就是通過“禮制”、“禮儀”、“禮器”等內容和手段,來維護和協調人倫、等級關系,從而達到社會的穩定和統治的牢固。
從夏商周三代起,中國傳統的“禮”經過不斷的制度化過程,逐漸形成了一系列的禮儀制度。這些禮儀制度與民間風俗互補共生,共同塑造了傳統中國“禮治天下”的文化樣態。從漢代一直到清朝,如何通過國家頒行的禮儀制度來“禮治”天下,一直是儒林經學的核心問題之一。
二、清朝時期對蒙藏地區的“禮治”
作為中國最后一個封建王朝,清朝是由起源于我國東北的少數民族滿族建立的政權。清朝的統治者也非常重視民族問題,沿襲了歷代對邊疆地區實行不同的民族政策,以保持社會的穩定和政權的鞏固。
清代,青藏高原、大漠南北和天山北麓等地區的蒙藏王公貴族和一般牧民無不虔誠信奉藏傳佛教,藏傳佛教在這些地區有著巨大的影響,宗教勢力滲透到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等各個領域。清朝統治者認識到元明以來藏傳佛教傳入蒙古,成為蒙藏各部共同的信仰,崇奉藏傳佛教不僅可以綏服西藏,而且可以增強蒙古地區對清王朝的向心力。清王朝繼承了元明以來利用藏傳佛教作為統治工具的宗教政策,對藏傳佛教尤其是格魯派非常推崇,藏傳佛教在清代發展迅速,利用藏傳佛教統治蒙藏地區,這是清朝歷代皇帝奉行的基本國策,也取得了較好的效果。
(一)清朝入關前優禮、尊崇藏傳佛教
清朝入關以前,清朝統治者為了確保蒙古地區的安定,同時利用蒙古的力量,來發展自己的勢力,考慮到藏傳佛教是蒙古族的普遍信仰,一些大喇嘛有眾多門徒,能夠左右蒙古族的人心向背和蒙古地區的政治形勢,所以,從努爾哈赤時期開始,為了達到籠絡、控制蒙古的政治目的,尊崇、利用藏傳佛教,作為和蒙古聯合、結好的重要政策,這也是清政府“禮治”蒙藏地區的開始。
西藏是藏傳佛教的發源地和中心,當時,一些到蒙古地區傳教的西藏大喇嘛,在蒙古族中很有地位,頗受尊崇,擁有很大的政治勢力,所以,優禮這些大喇嘛,是努爾哈赤時期尊崇藏傳佛教的重點。努爾哈赤對囊素喇嘛的優待就是非常著名的例子。天聰四年(1630年)立《大金喇嘛法師寶記》碑文中記載:“法師斡祿打兒罕囊素,烏斯藏人也……及到我國,蒙太祖皇帝敬禮師尊,倍常供給……”[1]記錄了努爾哈赤對囊素喇嘛的優禮。
努爾哈赤優待喇嘛、尊崇藏傳佛教的政策,吸引了許多大喇嘛攜帶信眾前來投奔,努爾哈赤對這些投奔來的喇嘛,在經濟、政治上給予優惠待遇,從而增強了自己的實力,產生了重大的政治影響。
皇太極時期,需要借助蒙古的力量,入主中原。他延續前代尊崇藏傳佛教的政策,利用藏傳佛教的影響,籠絡蒙古各部。曾于崇德四年(1639年),致書圖伯特汗和達賴喇嘛:“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圖白忒汗,自古釋氏所制經典,宜于流布,朕不欲其泯絕不傳,故特遣使,延致高僧,宣揚法教。爾乃圖白忒之主,振興三寶,是所樂聞。倘即敦遣前來,朕心嘉悅。至所以延請之意,俱令所遣額爾德尼達爾漢格隆、察漢格隆、玉噶扎禮格隆、盆綽克額木齊、巴喇袞噶爾格隆、喇克巴格隆、伊思談巴達爾扎、準雷俄木布、根敦班第等使臣口述。又與喇嘛書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掌佛法大喇嘛,朕不忍古來經典泯絕不傳。故特遣使、延致高僧,宣揚佛教,利益眾生,唯爾意所愿耳。其所以延請之意,俱令使臣口述。”[2]表明了皇太極對藏傳佛教的尊崇態度,并延請達賴喇嘛,希望與西藏藏傳佛教界上層建立聯系。
崇德七年(1642年),達賴喇嘛的使者到達盛京,皇太極隆重地接待了來使。《清太宗實錄》中記載:“己亥,圖白忒部落達賴喇嘛遣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戴青綽爾濟等至盛京。上親率諸王貝勒大臣,出懷遠門迎之。還至馬館前,上率眾拜天,行三跪九叩頭禮畢,進馬館,上御座。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等朝見,上起迎。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等以達賴喇嘛書進上。上立受之,遇以優禮。上升御榻坐,設二座于榻右,命兩喇嘛坐,其同來徒眾,行三跪九叩頭禮,次與喇嘛同來之厄魯特部落使臣及其從役,行三跪九叩頭禮。于是命古式安布宣讀達賴喇嘛及圖白忒部落臧巴汗來書。賜茶,喇嘛等誦經一遍,方飲,設大宴宴之。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及同來喇嘛等,各獻駝馬、番菩提數珠、黑狐皮、絨單、絨褐、花毯、茶葉、狐腋裘、狼皮等物,酌納之。”[3]文中記載了皇太極親自率領大臣前往迎接達賴喇嘛使者,使者朝見,皇太極站起迎接,接受達賴喇嘛書信,給使者賜座、賜茶,設宴,這些都表現出了皇太極對達賴喇嘛使者的優禮,借此表達了他尊崇藏傳佛教、希望與藏傳佛教上層人物加強聯系,爭取他們支持的心愿。
崇德八年(1643年),達賴喇嘛使者返回,皇太極賜給喇嘛來使很多禮物,設宴送行,《清太宗實錄》中有詳細記載,“至是遣還,賜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喇嘛及偕來喇嘛等銀器、緞朝衣等物,有差。又賜厄魯特部落和尼圖巴克式、阿巴賴達賴、都喇爾和碩齊下額爾德尼巴圖魯、奇爾三下土爾噶圖、阿巴賴山津等朝衣、帽、鞾等物。上率諸王貝勒等,送至演武場,設大宴餞之,復以鞍馬銀壺等物,賜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喇嘛。仍命和碩睿親王多爾袞、多羅武英郡王阿濟格、輔國公碩托、滿達海,率梅勒章京參政以上各官,送至永定橋,復設宴餞之。”[4]
同時,皇太極派遣了察干格隆、巴喇袞噶爾格隆、喇克巴格隆、諾木齊格隆、諾莫干格隆、薩木譚格隆、袞格垂爾扎爾格隆等作為使者,與伊拉古克三呼圖克圖等人一同前往西藏,并給達賴喇嘛、班禪呼圖克圖、紅帽喇嘛噶爾馬、昂邦薩斯下、濟東呼圖克圖、魯克巴呼圖克圖、達克龍呼圖克圖、藏巴汗、固始汗等人各致書一函,附贈了大量禮物。“與達賴喇嘛書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大持金剛達賴喇嘛,今承喇嘛有拯濟眾生之念,欲興扶佛法。遣使通書,朕心甚悅,茲特恭候安吉,凡所欲言,俱令察干格隆、巴喇袞噶爾格隆、喇克巴格隆、諾木齊格隆、諾莫干格隆、薩木譚格隆、袞格垂爾札爾格隆等口悉。外附奉金碗一、銀盆二、銀茶桶三、瑪瑙杯一、水晶杯二、玉杯六、玉壺一、錽金甲二、玲瓏撒袋二、雕鞍二、金鑲玉帶一、鍍金銀帶一、玲瓏刀二、錦緞四,特以侑緘。又與班禪胡土克圖書一,書詞與附送禮物同。又與噶爾馬書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紅帽喇嘛噶爾馬,朕思自古帝王,創業垂統,每令佛法流傳,未嘗斷絕,今將敦禮高僧,以普濟群生。故遣察干格隆、巴喇袞噶爾格隆、喇克巴格隆、諾木齊格隆、諾莫干格隆、薩木譚格隆、袞格垂爾札爾格隆等前往,凡所欲言,俱令口悉。附奉銀茶桶二、銀盆二、瑪瑙杯一、水晶杯二、玉杯五、玉壺一、錽金甲一、鍍金甲一、玲瓏撒袋二、雕鞍二、金鑲玉帶一、鍍金銀帶一、玲瓏刀二、錦緞二,特以侑緘。又與昂邦薩斯下書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昂邦薩斯下,朕思自古帝王,創業垂統,每令佛法流傳,未嘗斷絕,今將敦禮高僧、興扶釋教,以普濟群生,故遣察干格隆、巴喇袞噶爾格隆、喇克巴格隆、諾木齊格隆、諾莫干格隆、薩木譚格隆、袞格垂爾札爾格隆等前往,凡所欲言,俱令口悉。附奉銀盆一、銀茶桶一、瑪瑙杯一、水晶杯一、玉杯三、玉壺一、錽金甲一、玲瓏撒袋一、雕鞍一、金鑲玉帶一、玲瓏刀一、錦緞一,特以侑緘。又與濟東胡土克圖書一,魯克巴胡土克圖書一,達克龍胡土克圖書一,書詞及附送禮物俱同。又敕諭臧霸汗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諭臧霸汗,爾書云,佛法裨益我國,遣使致書,近聞爾為厄魯特部落顧實貝勒所敗,未詳其實,因遣一函相詢。自此以后,修好勿絕。凡爾應用之物,自當餉遺,今賜銀一百兩、錦緞三匹。又與顧實汗書曰:大清國寬溫仁圣皇帝致書于顧實汗,朕聞有違道悖法而行者,爾已懲創之矣,朕思自古圣王致治,佛法未嘗斷絕,今欲于圖白忒部落敦禮高僧,故遣使與伊拉古克三胡土克圖偕行,不分服色紅黃,隨處咨訪,以宏佛教,以護國祚,爾其知之。附具甲胄全副,特以侑緘。”[5]這次清政府和西藏上層喇嘛互派使者往來,互致書信,互贈禮物,逐漸形成為禮儀制度,成為清朝利用藏傳佛教管理蒙藏地區慣用的方式。
佛寺是喇嘛、和尚等佛教信徒生活和舉行宗教活動的場所,清朝入關前的這一時期,努爾哈赤和皇太極除了積極和藏傳佛教上層喇嘛取得聯系外,還通過修建、保護寺廟,來宣揚尊崇、優禮藏傳佛教的政策。努爾哈赤早在正式建立后金政權前一年,明萬歷四十三年(1615年)就開始修建佛寺,在建立后金政權后,于天命六年(1621年)十一月,發布諭令保護寺廟,“三十日,汗降書諭曰:‘任何人不得拆毀廟宇,不得于廟院內拴系馬牛,不得于廟院內便溺。有違此言,拆毀廟宇,拴系馬牛者,見即執而罪之。”[5]皇太極時期,甚至在戰爭過程中,也下令保護寺廟。天聰六年(1632年)三月,在征戰察哈爾的過程中,頒布敕令,“凡大軍所至……勿毀廟宇,勿取廟中一切器皿,違者死。勿擾害廟內僧人,勿擅取其財物。仍開載僧眾數目具報,若系竄匿廟中人口及隱寄牲畜聽爾等俘獲,不許屯住廟中,違者治罪。”[6]同年六月,皇太極占領歸化城后,“以諭旨懸于歸化城格根汗廟曰:滿洲國天聰皇帝敕諭歸化城格根汗廟宇,理宜虔奉,毋許拆毀,如有擅敢拆毀并擅取器物者,我兵既已經此,豈有不再至之理,察出,決不輕貸。”[7]皇太極用頒布法令的方式保護征戰途中的寺廟,宣揚尊崇藏傳佛教的政策,爭取當地藏傳佛教信徒的支持,安定蒙古民心,以便更好地控制管理所占領的地方。
清朝統治者入關以前,主要采取優禮和尊崇藏傳佛教,籠絡蒙古王公貴族的政策,這對于統一蒙古各部,增強自身的實力,確實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時,這一時期針對尊崇藏傳佛教頒布的法令,采取的措施,對藏傳佛教的優禮、尊崇和管理,逐步納入清朝的國家禮儀制度,成為清政府“禮治”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清朝入關后利用藏傳佛教“禮治”蒙藏地區
清朝入關以前,吸收蒙古貴族加入后金(清)政權,清朝入主中原的戰爭中,蒙古騎兵起到了重要作用。入關以后,清政府也一直把蒙古貴族作為重要的輔佐力量,蒙古的向背,直接關系到清政權的穩固與否。加之,蒙藏民族所居住的地區,地域遼闊,并且都處于邊疆,這些地區的安定,對于整個國家的穩定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清政府為了加強國家的統一,鞏固邊疆,對于蒙藏民族的統治特別重視。蒙藏民族和內地漢族人民的歷史背景、風俗習慣、宗教信仰有所不同,清朝統治者對蒙藏地區的統治,除了采用政治、經濟手段外,還需要從思想上控制,清政府利用蒙藏民族對藏傳佛教的信奉,用懷柔的方式來維護自己的統治。也正是因為如此,清朝入關以后,仍然推行尊崇、優禮藏傳佛教的政策。
清朝入主中原后,對藏傳佛教的優禮與尊崇首先表現在承認藏傳佛教大喇嘛原有的社會地位,大喇嘛仍襲舊封,只改換清朝頒發的冊印,消除藏傳佛教上層喇嘛對新王朝的疑慮,使他們的誠心歸服。同時,清政府對藏傳佛教大喇嘛制定職銜、名號制度,成為國家制度的一部分。例如,清政府給一些地位高、有學識的大喇嘛,或是有功于清政府的大喇嘛封給一定的名號,順治十年(1653年),封五世達賴喇嘛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領天下釋教普通瓦赤喇怛喇達賴喇嘛”;康熙三十二年(1693年),因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率領喀爾喀內附有功,封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為“大喇嘛”;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封章嘉呼圖克圖為“灌頂普善廣慈大國師”;乾隆二十二年(1757年),七世達賴喇嘛圓寂,賞給第穆呼圖克圖“諾們罕”名號,掌管西藏事務;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濟嚨呼圖克圖協助清軍反擊廓爾喀侵藏,特準襲封“慧通禪師”法號;道光十八年(1839年)特準噶勒丹錫哷圖呼圖克圖除了將原來禪師舊號作為其本身的名號外,在原本的“衍宗翊教禪師”名號內,賞加“靖遠”兩字,等等。清政府還參照世俗等級制度,制定了喇嘛等級,據《理藩院則例》中記載:“道行至高者曰胡圖克圖,轉世者曰胡畢爾汗。其秩之貴者,曰國師、曰禪師,次曰札薩克大喇嘛、副札薩克大喇嘛、札薩克喇嘛,又次曰大喇嘛、副喇嘛、閑散喇嘛。札薩克喇嘛以上給印,余給札付。其徒有德木齊、格思規、格隆、班第之差。陜、甘、洮、岷諸寺住持番僧,曰都綱,曰僧綱,曰僧正,各給札付。”[8]這些名號、職銜如同世俗貴族的封授一樣,也是藏傳佛教大喇嘛優越的社會地位的象征。
藏傳佛教中有影響的大喇嘛,不僅受到清政府的封賞,享受優厚的禮遇,清政府還給與他們統治地方的權力,擁有地方官員的一切權力,允許他們私人占有一定數量的服役喇嘛,這些為大喇嘛服役的喇嘛,由官府支給錢糧。除政治上的特權外,清政府還從經濟上給予他們各種優待,喇嘛一概不應差徭,不納賦稅,一些大喇嘛甚至可以直接向屬民征稅、派役,有一定的經濟特權。對于官府承認的駐京及內地各喇嘛廟的“額設”喇嘛,則由官府發給一定數量的錢糧,作為生活費用,如同官吏的薪俸。大喇嘛例行的請安進貢,清政府“每格外加恩賞賚,以示厚往薄來之意”, [9]即用賞賜的名義,給予大喇嘛大量錢財。清朝入關之初,達賴、班禪等藏傳佛教大喇嘛向清政府表示臣服,每年派人進京請安奉貢,順治九年(1652年)規定:“定賞賚達賴喇嘛使臣例,每頭目二人、隨從役卒二十八名,共賞二等玲瓏鞍馬一、銀茶筒一、銀盆一、緞三十、毛青梭布四百、豹皮五、虎皮三、海豹皮五。”[10]康熙五十二年又規定:“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遣使進貢,除例賞外,回時皆奉旨慰問,加賜達賴喇嘛重六十兩鍍金銀茶筒一、鍍金銀瓶一、銀鐘一、各色緞三十、大哈達五、小哈達四十、五色哈達十。正使二等雕鞍一、重三十兩銀茶筒一、茶盆一、緞三十、毛青布四百、豹皮五、虎皮三、江獺皮五。副使三等蟒緞一、方補緞一、大緞一、三梭布二十四。正使從人彭緞各二,毛青布各二十。副使從人彭緞各一、毛青布各十。加賜班禪額爾德尼重三十兩銀茶筒一、瓶一、鐘一、各色大緞二十、大小哈達各十。來使金黃蟒袍一、重三十兩銀茶盆一、緞一、毛青布六十二。從人緞各二、毛青布各二十。從役緞各一、毛青布各十。日給正使銀二錢,副使銀各一錢五分,從人各一錢,復給四十日路費,送至西寧。”[11]等一系列優待政策。
另外,在封建社會,車騎、服飾也是代表著一個人的社會等級地位的高低,在這方面,清王朝也對一些大喇嘛給予了優越待遇,以示尊崇。例如,清代皇族或是經皇帝特準的一些親族出外,可以支搭黃布城,乘坐黃車、黃轎,這是其他大臣、少數民族王公很難享有的至高榮譽,但清政府特準許達賴喇嘛、班禪額爾德尼、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享有這項待遇,而章嘉胡圖克圖享受在紫禁城內乘用黃車的特殊待遇。道光八年(1828年),特準恩賞章嘉呼圖克圖乘坐金頂肩輿,敏珠勒呼圖克圖加恩賞用貂皮全紅坐褥。對其他一些大喇嘛在服飾、車騎方面,也做了規定:“順治十二年題準,喇嘛格隆服用黃紅色,非奉上賜,不許用五爪團龍,班第用黃帽黃衣。康熙六年題準,喇嘛等許服金黃明黃大紅等色,班第等許服大紅色,其余不得擅服。曾蒙恩賞賜者,各色均準服用。道光十九年定,札薩克喇嘛、并由藏調來之堪布等,準服貂皮海龍皮褂,其余不準僭服。”[12]“嘉慶十五年奏定,住京之呼圖克圖呼畢勒罕及外來之呼圖克圖呼畢勒罕等,轉世多次、來京三次以上者,坐褥冬用狼皮,夏用紅褐,乘坐綠幃車。轉世次數較少、來京一二次者,坐褥冬用獾皮,夏用紅褐,緣青褐,乘坐青幃車。札薩克堪布等,坐褥冬用貉皮,夏用青褐緣紅褐,乘坐青幃車。”[12]同時,繼續大量修建藏傳佛教寺廟,宣揚藏傳佛教。這些政策、規定處處體現了清政府對藏傳佛教的尊崇與優禮。
藏傳佛教在清代發展迅速,是蒙藏地區各部的共同信仰,對當地人們的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尊崇藏傳佛教作為清政府統治蒙藏地區的宗教政策,不但綏服了西藏,而且加強了蒙古地區對清王朝的向心力。清政府把對藏傳佛教的管理納入國家的禮儀制度,通過“禮治”的方式,鞏固了中央政權,更好地維護了蒙藏地區的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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