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冷月
沒有獨斷的領導,哪來妄為的秘書
文_冷月
一段時期以來,隨著一批高官秘書的相繼落馬,“秘書腐敗”再度成為熱詞。媒體稱,與國家高層領導對秘書的嚴格要求相比,一些地方領導的秘書成為“權力掮客”“貪腐掮客”,以致“多地發通知要求取消專職秘書”。《人民日報》海外網發布了習近平1990年3月與地縣辦公室干部談心時的講話,要求秘書“不能認為‘機關牌子大、領導靠山硬’而有所依仗、有恃無恐,更不允許濫用領導和辦公室的名義謀取個人私利”。
操弄人事、安排會面、穿針引線、“撲火”遮羞……從近20年落馬的王寶森秘書閆振利、成克杰秘書周寧邦、陳良宇秘書秦裕、谷俊山秘書喬希君、劉鐵男秘書王勇等案例看,秘書分享高官權力的形式不勝枚舉,官員與秘書接踵落馬的案例亦不勝枚舉。然而,在“以權生利”的分肥體系中,秘書只不過是“在旁、共床、同宗、近鄰、親友”等諸多“近水樓臺”之一,取消一個專職秘書,自有N個不叫“秘書”的其他人員補上這個空缺。更何況,秘書真能取消得了嗎?
不妨穿越歷史,來看看領導為什么需要秘書,秘書的權力從何而來。以明太祖朱元璋為例,身為帝王,他如神一般權力無邊,大小事項堆積如山,卻只有他才有權決斷;日理萬機,卻又只是肉體凡胎,沒有千手千眼。本來,按照歷代慣例,宰相就是替皇帝承擔日常政務的最大“秘書”。可朱元璋是個“防腐”之心超強的領導,擔心被“宰相”這個“大秘書”架空,于是,建國不久,就一步步地誅功臣,殺宰相,廢中書省,通過一番權力運作之后,他成功地取消了丞相制度,掐滅了一個有可能分權的“秘書班子”。然而,乾綱獨斷之后,事必躬親,累得朱元璋疲乏不堪。于是,不知不覺中將宦官當做了助手,繼而使之事實上成了另一套“秘書班子”。
眾所周知,朱元璋最怕大權旁落,最恨“內臣干政”,為了防患于未然,他不但剝奪了太監們的“被提拔權”,而且干脆釜底抽薪,不準他們識字,不準他們有正常的人際交往。洪武十七年,甚至鑄了塊鐵牌豎在宮門,嚴令:“內臣不得干預外事,犯者斬。”諸有司不得與內監文移往來。
據史料記載,有個老宦官服侍了朱元璋幾十年,偶然一次不小心談到了朝政,立即被趕回老家去了。可恰恰就在朱元璋的大明王朝中,“內臣干政”卻達到了空前絕后的程度,太監王振、汪直、劉瑾、魏忠賢……他們代皇帝批閱奏章,傳遞旨意,控制東廠、西廠、錦衣衛,監視官民動向,凌駕于法律之上,基本操控了整個王朝的命脈。
這是何故?追根究底,一是廢相后的繁瑣政務使皇帝無力負荷,加上后世好些皇帝貪圖安逸,于是秉筆太監代為“批紅”的制度應運而生——各部奏章都交給司禮監太監篩選之后才擇要呈送皇帝;皇帝往往只親批幾本,其余全由秉筆太監代皇帝“批紅”,發下去執行。二是朱棣起兵奪位的過程中,他常常依靠建文帝身邊的太監作耳目,刺探宮中情報,以致成功上位后深感不能把身邊工作人員逼成敵人,必須依靠他們、信賴他們,這把龍椅才坐得安穩。就這樣,朱元璋兩次試圖抑制乃至取消秘書班子的努力,竟以催生了兩套秘書班子而告終:一套是改頭換面的“宰相”——內閣大學士,另一套則是有“內相”之稱的宦官體系。
難怪梁啟超一針見血地指出,宦官專權的根源,在于君主專制的政體。同理,沒有領導“乾綱獨斷”的專橫,哪來秘書“長袖善舞”的余地?“一言堂”不滅,“領導身邊人”狐假虎威之禍也就無法消除。
誠如國家行政學院教授許耀桐所言,秘書群體并非腐敗多發、高發群體;與其他崗位相比,秘書崗位接觸面廣,很能鍛煉人;現實中,還有很多領導對秘書嚴加要求,也有大量秘書出身的優秀領導干部。“秘書的所有權力都來自領導”,“秘書腐敗的本質問題還是對領導干部的權力如何約束”。無怪乎網友一語道破:倘若官員自身可以超越制度、超越法律為所欲為,“沒了秘書這雙白手套,你以為人家就不會另找一雙手套或不戴手套操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