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一帆
最近大家都在曬球齡。我1994年第一次看世界杯,對于我這個年齡(剛過31歲)的人來說絕算不上早。和我同齡的資深球迷大多將“意大利之夏”用破鑼嗓吼出來,我則屬于被巴喬小辮子掃到的那一批。雖然我也是被父親帶進足球圈,但老爹卻不是真正的球迷。當黃藍兩隊站在決賽場上,我問他:“您支持誰?”他盯著電視屏幕淡定道:“誰踢得好我支持誰。”
所以到現在,我入體育媒體行這些年,誰的球迷也沒興趣當。其實幾乎每屆世界杯都趕上我的人生拐點,往往是酸楚的回憶。當年老爹有興致叫我看世界杯實在難得。那年我父母的離婚大戰打得不可開交,原本就脾氣不好的老爹從此更加難拿。1998年世界杯,我一邊看決賽一邊聽老媽在電話里大發雷霆。雖然中考成績一塌糊涂,她還是拼盡全力把我弄進了北京市里的重點中學(老家在懷柔)。
2002年世界杯小組賽我流竄于大學餐廳、麥當勞看比賽,一副“董秋迪”的神情向同班女生吹噓扎霍維奇如何牛X,且作為一貫特立獨行的局外人,反對“西語系學生有義務支持西班牙”的謬論。和老爹那句“誰踢得好就支持誰”一樣,不當西班牙球迷的態度一直影響著我。諷刺的是,我最終要靠西班牙足球吃飯,并趕上了它的“黃金年代”。
2006年,我在中央電視臺老樓對面的恩菲大廈11層度過了自己媒體生涯的第一個世界杯。“怒吼事件”第二天,(張)斌老大已經把“格羅索立功啦”做成了手機鈴聲。不過,作為可能是《天下足球》欄目組最不像話的實習生,責編最終婉拒了那個懶蛋留下的請求。郁悶了近三個月后,那個趾高氣揚、目中無人的前央視實習生走進了《體壇周報》國際部的主編辦公室,死皮賴臉地留下,并一直混到現在。
2010年夏,我把“現代藝術批評和博物館學”的碩研論文交掉,把女友騙到圣地亞哥,一同住下來。當時完全高估了電話公司的辦事效率,網絡拖了一個多月才開通,以至于整屆世界杯的稿子是在各色咖啡廳里完成的。與那年一樣,今年又有朋友問我為何不跟隊。由于體壇西語一線記者多且牛,而歐洲“前線”也需要我盯著,所以大賽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我去跟隊。
不能親臨大賽是一種遺憾,但是也沒有那么遺憾。作為一個享受平靜生活的人,我非常珍惜平凡的美好,不能忍受人群的喧囂、太過持久的熱烈氣氛和連軸轉的工作。打個比方,西乙倒數第二輪,拉科魯尼亞主場戰勝皇家哈恩獲得晉級資格。我錄下慶祝過程,與身邊哈恩的新聞官聊了一會天。和當年巴喬罰失點球的背影一樣,我很難忘記他當時焦急絕望的神情。最后一輪,哈恩遭阿拉維斯逆轉未能保級,我替那個年輕的小伙子感到遺憾。對我而言,這也是足球,與世界杯相比沒有本質的差別,甚至更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