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航失聯15天：夜航北飛

張蕾

【適用話題】感悟 體驗 期待

在安檢處，從放下肩包、手提包到離開，我的用時不到5秒。沒有拿著電腦和相機，金屬耳環也沒有引發報警而搜身。當時我就后悔選了這趟航班。MH318是馬航運營的吉隆坡飛北京的航班代號，2014年3月14日之前，它的名字叫MH370。

等到起飛前一小時，開始第二道安檢。這次看起來跟北京機場的安檢差不多，與經驗相符讓我感覺稍微安心。腰帶被要求取下來，但耳環仍沒有引發報警。

在等候區的座椅處，一大家子人在聊天。一位中年男士跟其他家庭成員宣布了他的發現：“我剛剛看見機組的人進去了，跟咱們飛過來時的是同一班，至少，空姐是。我們可以放心了。”另有一對夫妻，男人也像我一樣，挑剔地想檢查出安檢的漏洞：如果我這樣這樣弄，就可能帶顆炸彈進去了。女的在旁邊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小心人家聽見，把你抓起來！

午夜12點半，我們都老老實實地坐在這架飛機上。這天是3月23日，月亮是正正好好的下弦月。15天前，月亮現身的是上半闋。半個月的圓缺，全世界在印度洋、太平洋抖了張巨大的毛毯，震出幾片頭屑。一架飛機和上面的239人仍不知所終。

剛起飛，透過絲緒的云層，下面的城市半遮半現，月光和燈光一樣明亮動人。這是我所有坐飛機的體驗中最美的夜航。

這段時間讀了很多既往空難的報道，我發現人們對災難，特別是對死亡性的災難理解相差太大。有的人，需要親人已經死亡的證實，讓自己不再掛念，他們會抓住法醫，粗魯地要求他說出事實。法醫見了太多身體的殘片，自己的內心已經崩潰，強顏冷靜地宣布死亡。家屬會釋然，對法醫報以感謝的擁抱。他們終于可以轉身離開。但有的人，卻用余生展現自己固執的背影，陪同所愛，投入深海。如果打撈隊在海底找到了你的親人，你是選擇讓他們既來之而安之地長眠于斯，還是一定要求他們上來見你一面作為彼此的告別？

機長廣播的開場白大概和每一趟馬航的旅程都是這樣開始的吧：你好啊，女士們先生們！大概每一趟馬航的旅程都是這樣進行的吧：一大筐袋裝花生，端到你面前隨意取拿；一大托盤的蘋果汁、橙汁端到你面前，任意取拿；我在娛樂系統里挑了《國王的演講》，在四點鐘被問候早安，吃掉早飯。

天亮時我反而覺得世界更加晦暗。沒有穿透性的月光，下面的城市籠罩在霾茸茸的毯子里。飛機安全落地的一刻，機艙里竟有人鼓掌。想起吉隆坡機場快軌入口處有塊銀行的廣告牌，上面說：Goodbye K.L..Hello world.（再見，吉隆坡！世界，你好！）

無論你們的靈魂或者軀體去哪里，希望你們看到同樣的云月，以你們的方式，問候世界。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

2014年4月5日）

【素材分析】MH318的開啟，不是MH370的終結。面對親人的離去，我們堅強、樂觀地面對，是對逝者的告慰；面對慘劇的發生，我們總結、反思教訓，是對未來的負責。無論哪一種選擇，請保持對美好的向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