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節選）

姚雪垠

劉宗敏想著他的三個親兵大概已經過了江，也決定自己趕快離開，免得落入敵手。他的戰馬不知是懂得他的心意還是因看見敵人逼近，忽然奮鬣揚尾，蕭蕭狂嘶。雪獅子的鳴聲未止，劉宗敏大喊一聲，揮刀向敵人殺去。官軍突然聽到他的怒吼，又見他揮刀殺來，戰栗失措，紛紛奔退，互相擁擠踐踏。劉宗敏趁機勒轉馬頭，俯身抓起小姑娘放到鞍上，奔到懸崖，猛抽一鞭。只見那匹雪白的戰馬像閃電一樣從懸崖上騰空而起，縱入藍天，在兩丈外向下落去，沉入江底，濺起來的水花閃著銀光。

江北岸，人人驚駭；江南岸，人們的心隨著白馬沉落江中。兩岸上突然間停了戰鼓，也停了吶喊和說話。天地靜悄悄，將士屏息，四周重疊的青山寂寂，一切都在等待著白馬的消息。

過了片刻，白馬馱著劉宗敏和小姑娘從碧綠的深潭中浮出。江上仍然很靜。水中映著藍天、白云。浪花似銀，在燦爛的陽光下閃動明滅。白馬噴噴鼻子，昂著頭，劃開綠波，沖著浪花，在急流中向下游的南岸馳去。

【作品賞析】

落江前，“狂嘶”“怒吼”“揮刀”“猛抽”“騰空而起，縱入藍天”等詞語盡顯動作力度、強度之大，凸現劉宗敏英勇威猛的形象；落江后，一切轉入無聲靜態，作者還舒緩節奏插入景物描寫，讓硝煙彌漫的戰場染上一層詩情畫意。動態描寫與靜態描寫的結合，使整個場面有張有弛，疏密相間，人物形象也達到了壯美與優美的統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