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壯錦圖案與壯族圖騰崇拜

（重慶市萬州區王牌小學 404100）

古代先民對大自然的認識處于蒙昧的狀態，對很多自然現象不能夠用科學的方式去解釋，于是產生了“萬物有靈”的觀念，認為萬事萬物都是有靈魂的。進而產生了圖騰崇拜。圖騰（totem）是北美印第安阿爾袞琴部落奧吉布瓦方言，意為‘他的親族’。

圖騰崇拜是一種相當普遍的現象，世界上很多民族都有過圖騰崇拜。在壯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中我們也能夠找到圖騰崇拜的蹤跡。在壯族的傳統工藝品壯錦中，有許多體現著圖騰崇拜的圖案，下面就通過壯錦圖案中體現出的一些圖騰的觀念，來了解壯族人民的審美意識。

一、太陽圖騰

太陽是宇宙的恒星，是太陽系的主體。它發光發熱，特別是人類進入農耕時代以后，太陽和農業生產更是有極為密切的關系。世界上許多民族都對太陽產生過崇拜，古希臘有奧里翁逐日的傳說，中國古代也有夸父追日的傳說，表達了不同民族對太陽的向往與崇敬。

壯族先民對太陽的崇拜也有著古老的歷史，壯族先民古越人很早便把太陽當做神明來膜拜，曾經有過祭日活動。目前我們能夠見到的，壯族先民使用過的銅鼓，就是壯族太陽崇拜的一個有力的證據。銅鼓是祭日活動的一件重要的器皿。在銅鼓的鼓面的中心位置，我們能夠看到一個凸起的浮雕式的圖案，這個圖案就是太陽的造型，可能寓意著萬物的生長都需要太陽的照射。

除了銅鼓，在許多裝飾品和染織物上，也往往刻印、繡刻著太陽紋。在壯錦中，八角紋（太陽芒星紋）多有應用，甚至有人認為，凡是壯錦中的圓圈圖案都是太陽崇拜的遺存。

二、花婆神與花圖騰崇拜

在壯錦中，我們最常見的就是花的圖案，如：菊花、梅花、荷花、木棉花等。不管是以繁復的花圖案作為底紋背景的壯錦，還是把各種花紋作為主要表現內容的壯錦，都是那么的完滿豐盈，表現了壯錦藝人將自然中的美，編織到經緯線中的巧思與智慧。

壯族人民生活在氣候較為炎熱的亞熱帶地區，這里常年溫暖，草木蔥蘢，花繁葉茂，受到自然熏陶感染的人民，自然會想到把美麗的花朵編織到自己的日常用品中，表達對自然的熱愛之情。此外，壯錦中大量的花圖案的出現，還與壯族人民的花圖騰崇拜有關。

在壯族先民的心目中，春天是萬物萌芽的時期，也是男女之間歌圩，自由結合的時間。陽春三月，人們在鳥語花香的林間或者花草中野合，對古人來說是很正常的事。但是野合之后懷孕，人們就不能做出合理的解釋。在原始思維下，得出花可以使人受孕的結論，從而產生對花的崇拜。在壯族神話中，有一位花婆女神，名叫“姆六甲”，關于她的來歷有許多不同的傳說。有傳說她是從花朵中誕生，并且用泥土創造了男人和女人。也有神話說，姆六甲是掌管花山的神，她栽培了許多花。她送花給誰家，誰家就會生孩子。花朵有紅花有白花，她送紅花給誰家，誰家就生女孩，送白花給誰家，誰家就生男孩。總之，這個女神“姆六甲”在后人的傳說中，就逐漸成為了一位掌管生育的女神，能夠賜福人間，幫助人們繁衍生息，受到人們的熱愛。

把花婆作為圖騰崇拜是有原因的，在神話傳說中，姆六甲能夠造人，或者能夠幫助子孫繁衍，這代表了壯家人對子孫繁茂的祈盼。處于嶺南邊陲地區的先民，在古代是荒蠻之地，旱澇多發，蟲獸出沒，再加上戰亂，所以人們常常處在朝不保夕的狀態下。于是，人們將命運寄托于這位慈祥的女神，希望子孫健康，生生不息。至今的很多壯族的村寨里，仍然供奉著花婆的神位，體現了一種古老的生殖崇拜。

三、鳳從錦出

鳳圖案在壯錦中出現極為頻繁，是壯錦使用頻率很高的一種圖案，流傳著“十件壯錦九件鳳，活似鳳從錦中出”的說法，可見鳳圖案在壯錦中的重要程度。我們經常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鳳的形象出現在壯錦中，如：“雙鳳朝陽”“龍鳳錦”“團龍飛鳳”……

據丘振聲《壯族圖騰考》所說：“可以說，鳳是雞的升華，是雞的理想化。原始的鳳圖騰是以鳥圖騰為源頭，再在雞圖騰的基礎上再生出來的，是鳥圖騰的次生形態。”鳥圖騰的產生較早，古越人很早就有鳥的崇拜?，F代壯語中的“鳥”字，仍然發“駱”音，所謂的駱越，就是“鳥越”，越是人的意思。“鳥越”，意思就是：鳥圖騰氏族的人。在壯族民間，流傳著“百鳥衣”的愛情故事。在壯族的銅鼓上，也出現了許多頭戴羽毛的羽人形象。

鳳是現實中不存在的，是經過人們的想象加工出的藝術形象。人們在創造鳳的形象的過程中，無疑是借鑒了鳥和雞的形象，將之變形，從而形成了鳳的圖案。壯錦中的鳳圖騰，是受到中原文化和楚文化的影響，但是更多的還是壯族人自己的創造和理解。壯錦中的鳳，保留了雞和鳥的很多特點，加工創造，夸張變形。壯錦中鳳的形象和龍的形象一樣，具有非常鮮明的少數民族特色，和漢族傳統紋飾中的龍鳳圖案，有很大的不同。在傳統紋飾中，龍鳳常常被統治者賦予更高的文化內涵，經常將之作為自己身份地位的化身。也因此，傳統中原文化中的龍鳳圖案，極盡華麗繁復之能事。長期以來形成了規范化的鳳的形象，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鳳凰作了詳細的描述：“鳳之象也，鴻前鹿后，蛇頸魚尾，鸛顙鴛思，龍紋虎背，燕頷雞喙，五色備舉”。而壯族人民織造的鳳紋，較為簡潔輕松，形象概括活潑，造型變化多端，有的如壯族銅鼓紋上的鷺鷥，有的像水邊的魚鳧，有美麗的冠和三條尾羽。

鳳紋壯錦被面中的鳳鳥形象，夸張概括，形象奇特。鳳鳥均為單一的顏色，更突出其整體形象，鮮明簡潔。我們僅能通過鉤子一樣的線條，判斷出哪里是鳳鳥的頭部，通過兩根彎曲的曲線，判斷鳳鳥的爪。織錦藝人們，僅僅通過數根彎曲的線條，就塑造出一個抽象變形的鳳鳥形象，不得不令人佩服感嘆。

四、別具一格的龍圖騰

在中原地區，自古以來就有龍圖騰崇拜，許多中原地區的織錦中，也把龍圖案作為一個主要的圖案。壯族的龍圖騰崇拜，正如前面提到的，龍也是壯錦中常見的圖案。壯族有悠久的龍圖騰崇拜，據說，這種龍圖騰衍生自蛇圖騰崇拜和鱷圖騰崇拜。壯族舊有斷發文身的習俗?！痘茨献印ぴ烙枴氛f，“九嶷之南，陸事寡而水事眾，于是人民被發文身，以象鱗蟲?！薄稄V東新語·鱗語》記載：“南海，龍之都會，古時入海采珠貝者，皆繡身面為龍子，使龍以為己類不吞噬。”壯族先民常在水中漁獵，常見蛟龍，于是在自己身上紋上龍紋，以期讓龍以為是自己的同類，從而保護自己。

漢族龍圖案，大多使用在皇家服飾上，龍是帝王的化身，所以有絕對嚴格的使用戒律。所以這些龍的形象的構造必須做到盡善盡美，讓人望而生畏。例如南京云錦中的團龍圖案，富麗堂皇，繁縟華麗。龍的造型考究，呈現一定之規，龍頭高高抬起，整個身子屈曲盤旋，配上富麗堂皇的色彩，更顯龍之威嚴。

壯族的龍的形象，相對來說則較為輕松隨意，簡潔。比起漢族將之作為身份的象征，壯族人民創造的龍的形象，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吉祥的化身。因此，其形象充滿著少數民族的稚氣和質樸。如上圖中的團龍圖案，整個龍的身子較短小，彎曲成“6”字形，大大的頭部憨態可掬，用兩個“S”形的圖案作為龍爪，支撐著整個身子。活潑可愛，靈活生動的造型，充分體現著壯錦藝人不受程式束縛，創造出充滿趣味的屬于壯民族自己的龍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