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夢珊 (湖南師范大學工學院 湖南長沙 410081)
藏傳繪畫藝術的瑰寶
——唐卡
劉夢珊 (湖南師范大學工學院 湖南長沙 410081)
在我國西南的雪域高原上世代生活著一個勤勞善良的民族,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他們創造了神奇的藏文化。藏文化不僅是一種神秘的物質文化遺產,更是有著神圣的宗教特性與濃郁的民族特征。在這樣的特殊環境下產生了一種遠離世俗、鮮為人知的宗教繪畫藝術,它將宗教文化的神秘性與民族藝術的獨特性完美結合在一起,這就是藏傳文化中獨具特色的藝術形式——唐卡。這種在創作過程中充滿了宗教特色和虔誠信念的繪畫藝術總讓人心馳神往。
雪域高原;宗教特性;唐卡
在距今四五千年的西藏卡若文化遺址中,考古工作者發現了陶器上有黑彩繪成的三角折線和三角圖案,這些簡單的紋飾遺址被視為是藏族繪畫藝術的萌芽。1到公元七世紀吐蕃王朝的崛起把西藏美術推上高潮,走向成熟。但當時并沒有形成唐卡這種藝術形式,而唐卡的的形成主要有兩種說法,一種是唐卡應該是有吐蕃的旗幡演變而來的,另一種有可能是由印度僧人帶來了可攜帶的布帛畫神像,而藏族人民在漢藏文化的交流中學會了中原卷軸畫的裝裱方式,于是將布帛畫發展為唐卡。2由于地處偏遠,關于唐卡的確切考證和記載并不多,目前發現最早的唐卡作品是一幅《綠度母》,根據它背后的題記和畫中人物、造像風格等特征,學界推斷它產生于1080年以前,這基本印證了唐卡起源于藏傳佛教后弘期早期的推斷。
在歷史上繪制唐卡的畫師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這不僅僅是畫工的訓練,最重要的是對于佛學的學習和領悟。傳統唐卡的繪制有很多處于宗教原則的具體規定,而這些規定又是來源于佛教經典,因此,對佛學知識的掌握實際上是優秀唐卡畫師的入門課程。西藏唐卡的都以西藏的背景為依托,取材于西藏的社會歷史的歷史紀實題材、反應生活民俗的社會題材、有關天文歷法和藏醫藏藥的知識性題材等,根據統計,唐卡表現得最主要內容還是宗教,表現這一主題的唐卡站到唐卡綜述的80%以上,內容可以細分為佛菩薩像、說法圖、宗教寺院、宗教人物、宗教故事等。即便是不以宗教為主題的唐卡也透露出濃厚的宗教色彩。而其中比較特殊值得一提的是知識唐卡,其中分別以《四部醫典系列掛圖》和《天體日月星辰運行圖》最為著名。因為醫學和天文歷算都是佛教“五明”中的內容,所以這再次證明了唐卡始終離不開宗教特征,可以說他們是相輔相成的。
唐卡總屬于我國的傳統繪畫,所以畫面中意境的表現是十分重要和講究的。而禪學又特別重視畫面中說表達出來的禪意和精神境界。在此提到“境生象外”是中國古典繪畫的一個重要美學范疇,同樣適用于解釋西藏唐卡繪畫中的美學原理。從文字學溯源,以由“象”入“境”的考據開始進入畫學領域,在“象”與“境”的演變中探究中國古代繪畫的批評與創作方法,從而指向中國古典繪畫“境生象外”這一審美標準背后所蘊含的人生境界和天地境界,由此揭示出我國傳統繪畫中的文化性和思想性要素。“象”較早可見于《周易》 :“圣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周易?系辭下》中亦言:“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在此,“象”指代象征之意,初指用卦卜等符號象征自然變化和認識休咎。同時,象亦有想象之意,《韓非子?解老》中言道 :“故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謂之象也。”從本質上說,“象”原本是一種語言符號,古之象數乃哲學中宇宙與自然對應的概括和抽象,那么,“象”究竟從何生發出繪畫上的意義呢?古人最初希望立言以盡意,卻發現言語無法表達全部意思,因而就想到了“立象以盡意”,這里的“象”就有圖像符號的概念。“境”,據《辭海》釋義約有三種 :疆界,境況,場所。依其表義,“境”大致可解釋為地域和范圍之列。然而,由“象”至“境”并非同等概念,二者所處的外延層面亦懸殊甚遠。5始發于莊禪哲學中的“言意之辨”最終演繹出后世評判中國古典繪畫的“意境”一詞。“境象說”在古典繪畫領域也滋生出深遠的審美意義,即由描繪物象到超越物象表面意義的轉變。在這種美學傾向中,中國古典繪畫的價值生成與“境生象外”這一范疇的出現是契合的。“境生象外”是一種含蓄的美學追求,它具有一定的玄思意味,在古典寫實繪畫已經取得了高度成就后,“象外象”“味外旨”就自然地生發出來。唐卡中幾乎任何題材的繪畫都與世間萬物結合在一起,體現一個“萬物生”的佛教理念。由此可見,雖然唐卡雖區別于傳統中國繪畫的畫種,但是在意境上和審美追求上都是不謀而合的。中國古典繪畫崇尚樸素而不經意的繪畫,其法源自自然,又超乎自然,是對自然形象和生命萬象的抽象和概括。在具備了高度的寫實技巧后,欲深刻表達繪畫的永恒意蘊,則無法而法、象外之象的產生與道家提倡的不知之知極為相似,皆以超越天地和自我為目的。
唐卡的構圖形式是豐富的,最簡單和常見的是中心構圖法——以主要人物為中心,上下左右展開故事情節,畫面內容主次分明,結構飽滿且均勻。這種構圖的畫面更顯神明的威嚴,畫面氣勢磅礴,內容繁多卻不雜亂。常用的背景除了用于凸顯神明主題的頭光、身光和盛開的鮮花外常用藍天、青山、綠水、白云等風景元素給人以寧靜優美之感,其目的還是在于體現出佛教神明救苦救難大慈大悲的人物內涵。而屬于轉接或故事類別的唐卡則常用“風俗畫構圖法”它的主要特點是不受時間、空間、及透視的影響,往往把一個故事或是幾個故事情節集中于一個畫面。畫面的景物隨故事情節的需要而變化,人物、景物安排的生動活潑。還有一種既非人物也非故事情節而是表現宗教觀念或宗教知識,這類唐卡的構圖方法可以說變換無窮,也找不到什么規律,但總的宗旨就是符合佛經的規定。而表現佛教世界觀的一些唐卡更是我們常人所不能琢磨透的,那必須對宗教知識有精神的掌握。
唐卡中的人物造型在繪制方面是根據佛的三身說(法身、報身、化身)進行繪制的。這也是繪制唐卡最重要的理論基礎。這種繪畫標準規定了佛像的繪畫比例、尺度、在佛教文化里有專門的名詞稱之為“量度”,在西藏又稱為“粉本”。這是傳統的唐卡畫師手中世代相傳的唐卡繪畫“教程”,其中對所有的造像都有相應的比例不得篡改。它的來源則為《佛教造像量度經》《繪畫量度》《造像量度》和《佛像造像量度經疏》,并稱為“三經一流”。為了佛、菩薩的形象塑造完美,還要按照佛經中記載的佛陀“三十二相”“八十隨行好”為依據來繪制,這樣神明形象就更加完美無缺。這就顯然不同于其他任何繪畫藝術的種類,因為它必須符合人們對神明完美形象的遐想和追求。
說到繪制技法必須談作畫工具。在傳統的唐卡藝術中,繪畫顏料是極其講究的,在高級的唐卡上甚至可以看到寶石、金銀。在去西藏旅游的時候我有幸到過位于達孜縣的西藏拉姆拉綽唐卡畫院,親眼看到年代久遠的唐卡你會驚訝于雖然四卷部分有所磨損,可畫面給人的震撼感與現在的有過之而無不及,這說明它的繪制顏料耐久性志強,配方之獨特和神秘。藏族唐卡藝人們在長期的藝術實踐中,摸索出一套獨特的顏料配料方法,這些顏料的成分有礦物(如珊瑚、珍珠、瑪瑙等)、植物(藏紅花、茜草等)和純金純銀。傳統唐卡顏料中僅礦物質顏料就有20多種。一般來說,一幅唐卡基本上要由30多種顏色繪成,復雜的要達到40—50種。與西方畫派以紅、黃、藍為三種基色不同,西藏傳統繪畫理論中通常把基本色分為白、黃、紅、藍四種,由這四種基本色相配所產生的顏色叫副色。到19世紀,藏傳佛教大學者、藝術家工珠云登嘉措(1813—1901),在前人的基礎上又把基本色分為五種,他在其著作《知識總匯》中說:“白、黃、紅、藍、綠為基本色,黃丹(橘黃色)、肉色、淡胭脂色、黑色、煙色、土黃色、深暗色、骨頭色、綠松石色為副色,以上副色又可分為32種公認的配色。配色種類是無邊無際的。”6值得一提的是,很多礦物顏料的配制完全靠手工操作,過程緩慢而復雜,這樣的顏料純度高,質量未穩定,覆蓋力強。唐卡顏料的配制甚至和人的氣力有關,像白色和黃色要由年輕男人來打磨,因為它們需要大力氣的人在石臼中把礦石磨粉,之后就基本完成了。而藍色和綠色則需要體弱無力的人慢慢研磨,要的是細心和耐心,力氣大了反而無用,在這其中我覺得還蘊含了一種陰陽平衡的理念在其中。唐卡顏料副色的調配,基本上屬于“混合法”,即由其他顏色慢慢勾兌調和,比如需要淺紅色,就要先在紅中加入適量黑色變成咖啡色,再加入適量白色變成紅色,之后加入適量的橘黃,這才構成唐卡繪畫中需要的淺紅色。具體在畫的過程中,才可以兌水,不過那屬于著色的濃淡問題而是非純度問題了。在這些顏料原色中,金的運用可以說是唐卡藝術的絕技。金經過磨制加工后,不但可以描出各種豐富的線條、圖案紋樣,它本身的成色也可以變化出是多種色相,而且,寶石在涂金的畫面上又可以摸出很多種層次。這些技法在其他的畫種中是絕對看不到的。
由于西藏地區的佛教傳播與印度、尼泊爾的關系密切,在西藏傳統美術的風格、技法的基礎上,唐卡融合了外來藝術和中原藝術的精華,成為一個別具風格的藝術門類,隨著時間的推移出現了各種不同的繪畫風格的畫派,使唐卡藝術日趨完善和成熟。西藏唐卡主要有三大流派,除早期受到尼泊爾風格的影響外,主要有勉唐畫派、青孜畫派、噶瑪嘎孜畫派。勉唐畫派中漢地的青綠山水是畫面支配性的重要背景,主尊著裝呈現漢族話傾向。人物造型有唐代遺風,衣紋飾帶受漢式佛教壁畫影響呈現蛇形樣式。諸神端坐于云端和風景之中,座臺變為明式家具、透視感、立體感增強。青孜畫派中人物造型呈現印度造像夸張優美的舞態,人體修長,手足柔美,金剛須眉圖案化。繪畫技法吸收漢地藝術營養,層次豐富,石色之上有透明色的渲染,毛發虛化。這些都是中國傳統工筆畫的精華。噶瑪噶孜畫派的風景更為寫實,近處的樹和演示刻畫的具體而真切,成為獨幅山水構圖。在繪畫技法上有著漢地工筆人物畫的迷人效果,三礬九染,淡雅文儒。色層薄而豐富,營造出美妙神奇的境界。8但無論哪一種都不同程度吸取了漢族傳統繪畫藝術的技法,這說明自古以來藏族和內地的文化交流是很多的,松贊干布與文成公主的聯姻也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
2006年,唐卡被列入中國第一批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這足以說明唐卡藝術在我國文化藝術領域的地位。西藏詩人賀中在他主編的《西藏多派唐卡經典鑒賞》一書中寫道:“永樂佛、天珠、南紅、珠串,各界玩家愛不釋手,這些知識西藏撩撥世人的風情。唯唐卡象征著藏傳佛教甚深秘法和宏大之美。”7正是因為它的神秘它的美引得眾多學者來研究,但也正是因為它的神秘它的美我們做所的研究還很是甚微很是皮毛。由于唐卡的創作人員絕大多數為宗教人士,在西藏歷史上,唐卡繪畫藝術家以各寺院的比丘(喇嘛)為主,宗教僧侶畫師,也大都不愿將繪畫技藝傳授給在家俗人。在許多地區,唐卡繪畫的學徒規矩,是從先學畫釋迦牟尼佛像開始,其中的一層含義就是表示皈依師傅和佛門。所以這門藝術就難以得到廣泛的傳承和推廣,而透露在畫卷其中的高深的佛家教義我們更是難以領悟,只有世代相傳的藏家弟子在那遠離世俗的高原上才能用一生去慢慢體悟。
注釋:
1.多吉頓珠. 西藏唐卡藝術的流變及畫派風格特征[M].中國紡織出版社,2007,(03)
2.劉寧、李玉玲(居士).佛教法像真言寶典[M].民族出版社,1993,(09)
3.苗欣宇、梁璐璐.傳世唐卡[M].中國畫報出版社,2010,(08).
4.吉布.唐卡的故事[M].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03)
5.趙成清. 境生象外——中國古典繪畫美學的人生觀照[J]. 裝飾, 2006,8: 026.
6.工珠. 云登加措.《 知識總匯》[J]. 1985.
4.隱塵.藏密?唐卡奧義[M].重慶出版社,2005,(05)
劉夢珊(1988),女,湖南長沙人,湖南師范大學工學院 2011級設計藝術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設計藝術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