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伊曼
2014年6月30日傍晚,美麗的海濱城市大連又被熊熊火光照亮。
對大連市民來說,跟石油化工相關的事故已是老生常談,最頻繁的2010年7月到2011年8月,13個月間發生4次爆炸。而一年前的6月,中石油大連石化的油罐也發生過一次爆炸。
6月30日大連事故的幾組關鍵詞,像是2013年11月青島黃島事故的翻版——原油管道泄漏、原油進入市政下水道、次生火災蔓延……再仔細想想,這樣的連鎖反應與2014年4月蘭州的自來水污染事件亦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化工危險品,起因可能還是小事故,結果影響到市政管線,威脅到公共安全,釀成大事故。
這些看似偶然事件的背后,有必然性嗎?
化工危險品之所以叫危險品,是因為它原本就存在安全環保隱患,人類現有的技術手段并不能徹底杜絕事故的發生。
換句話而言,全世界的石化企業都會發生事故,根據《世界石油化工企業近30年100起特大型火災爆炸事故匯編(18版)》,其中“閥門管線泄漏”占到事故起因的35%,排名第一。除了“操作失誤”“設備老化”等或可控制的事故原因之外,還有8起爆炸事故的原因是遭遇雷擊——這就基本無法預料,更難問責了。
發生事故是必然的,但事故發生之后會造成多大后果,在某種程度上則是可以控制的。也就是說,在城市規劃與項目布局時,就應竭盡全力規避相關的風險和隱患。
任何一個城市的管理者,首先應該尊重客觀事實——石油化工的原料、產品,相關裝置、設備,都是危險品,不能隨意安置,更不能讓它們成為“地雷”。
土地規劃要講究相容性,居住地和危險品放在一起本身就難以相容。為什么大連總是出事,就是因為沒有把危險品當危險品來布點和管理,廠區、罐區、管線、裝置在地上地下擁擠密布,這意味著,城市里一個盲目的施工,就有引發一場災難性大火的潛在風險。
近年來這些“偶然事件”都可以追溯到最初的規劃布局,石化產業在某些城市管理者眼中,更多的是“創造條件也要塞進來”的高額GDP制造者,而不是“必須和人群保持距離”的危險品。
一個大連市,東南西北中密布石化園區和企業。老廠區說搬未搬,新園區又建起來,土地不夠了,就大面積填海,甚至蠶食掉斑海豹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將長興島等5個島連成一片,規劃繼續建世界級的石化工業園。
在2010年,大連的煉油產能比2005年翻了一番,達到2050萬噸,居全國之首,而同時期的石化事故,不論是次數還是影響力,也是無出其右者。
現在,在新的世界級園區,大連計劃建設4800萬噸的煉油,300萬噸乙烯,400萬噸對二甲苯,700萬噸PTA,320萬噸合成樹脂和74萬噸的聚氨酯,總量又翻了兩番。
但是,這座人口、產業已經高度密集的城市,究竟還有多少環境容量,還能承受多少產業的總量以及它所帶來的一系列壓力,卻是一個尚未給出科學結論的問題——在這個巨型石化園區的規劃環評報告不僅沒有通過審批,甚至被環保部“打回”的情況下,園區的填海造地、基礎設施的建設等都已經接近完成。
前車之鑒,歷歷在目。如果總是去問責具體的“導火索”,而不從根源上反思“為什么又是大連”,那么災難很可能再次到來。endprint